第67章 拜访
于谦思和临渊来到荆州城后就直奔之前所居的那家客栈，路苦和赵云已经在此等了好几天了。掌柜的虽不认识于谦思，但是临渊他还是记得的，主要是最近来打听这些人的实在是太多了，想不记住都难。
临渊和于谦思再加上他的那个随从，一行三个人，自然是要三间房的。
临渊正准备付银子多订几天的，却被告知只需要两间房就够了，原来之前那间房一直被路苦续着费，房钱还够住个几天的。
按照临渊的猜测，这个掌柜的虽然没什么坏心眼，但也绝不会是老好人，指不定吴锦波塞了多少银子给他好让他时时监视着自己和路苦赵云二人的行踪。
事实果然如此，临渊一行人的身影刚刚消失在二楼的转角处，掌柜的就喊来一个小二先顶一会儿，自己鬼鬼祟祟地溜了出去，想必他还不知道，吴锦波的人自临渊进城后就一直在跟着了。
据掌柜的描述，路苦赵云这几日也没什么大的变化，兴致来了就去街上转转，看起来两人的状态都还挺不错。
临渊自知这次是自己拖累了这两人，耽误了他们原本要去京城的行程，若是因此改变或者偏离了两人的原本的命数，只怕还会引来天雷以示惩戒。
临渊倒不是怕那几道天雷，扛也能硬扛，总不至于把他堂堂一个神君给劈的魂飞魄散吧。但这还牵扯到木景落，让木景落去扛那几道天雷，临渊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只是事到如今，也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最重要的是尽量不去影响路苦的决定，让他按照自己原本的心意走。
于谦思知道临渊还有两位同行的朋友在这里等着，也就不便打扰，和随从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思来想去，临渊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先看看路苦赵云的情况，他本想着等用晚膳的时候再来敲门，以免打扰到他们的休息，但听到里面有细微的动静传来的时候，还是敲开了门。
赵云正被路苦气得想抬椅子砸人，却又觉得这种行为不太妥帖，主要是他觉得丢人，谁都不知道路苦这个没脸没皮的会不会要死不活地躺在地上“控诉”他的罪行。
打似乎是打不过了，从小到大都没怎么打得过，耍赖的招数跟他相比更是望尘莫及，最后只能眼不见心不烦，准备回自己房间睡觉去了。
结果一打开门，就看见和自己面面相觑的临渊。
“落兄！”
“落兄？”路苦见把人气狠了，担心他又要几天不理自己，正追过来准备哄哄呢，还没走到身边就听见这句话，以为是赵云被气傻了，转念一想才反应过来，真的有可能是落兄回来了！
临渊非常贴心地朝门缝边挪挪，以便路苦能看见自己，微笑着对着两个人说道，“是我，赵兄，路兄。”
照着路苦的想法，这种感天动地的场面怎么着也得哭两声掉几滴泪烘托烘托气氛，但看着赵云一脸麻木和临渊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后，也就收了自己的神通，赶紧让临渊进屋里坐着，顺带把准备离开的赵云也扯回来了。
临渊把自己离开荆州城后的经历简单交代了一番，然后路苦就成功抓住了重点。
“落兄啊，你的意思是，你刚到牛头镇就遇见了于谦思于大人？”
临渊点了点头。
路苦不由感叹人和人的差距，这究竟什么运气中奖率这么高，简直就是不费吹灰之力啊，出了个门就遇到了当朝宰相。
“那按照落兄所说，现在那位于大人就在我们斜对面的那间厢房里？”
临渊再次肯定地点了点头。
然后就见赵云把不知什么时候扯上自己袖子的爪子拍开，一脸冷漠绝情，“我不可能跟你换房间的，你就死了那条心吧。”
临渊不知道这两个人究竟在争些什么，但看着时间差不多到了饭点，还是决定先填饱肚子之后再商量，他倒是无所谓，但于谦思却是赶了一天的路了，只怕这会儿早就饥肠辘辘，而且他瞧路苦对于谦思的兴趣挺大，正好也能让他们认识认识。
另一边的于谦思也兴致昂扬，丝毫没有赶路的疲惫，自从进了城门就一直观察着，发现路上行走交谈的百姓都能朗声大笑，穿着虽然都与一般百姓没什么不同，但那种精神气儿是怎么也装不出来的。
夷陵的状况和这起来相差甚远，这几年夷陵的收成都很不错，也没有什么灾病，但路边仍然有不少乞讨要饭的人，各个衣衫褴褛骨瘦如柴。
这也让于谦思有些疑惑，荆州城和夷陵沆瀣一气，怎么两城百姓的生活状态会相差这么大，这个荆州州府吴祁连以及他那个实际掌权的儿子吴锦波都在做些什么。
但总的来说，于谦思见到荆州城的第一眼还是比较满意的，虽然种种迹象表明吴锦波的那个清心寺和其他几个地方官脱不了干系，但从荆州百姓的状况看来，于谦思还是准备深刻了解了解情况再下定论。
而同样兴奋的不止于谦思一人，随从于晓也兴奋至极，在牛头镇的那几天，他里里外外绕着牛头镇转了好几圈，连城门都爬上去过。期间来过一次荆州城，却来去匆匆，等回到牛头镇的时候可惦记上了这个地方。这会儿到了荆州城，自然是兴奋极了，一路上走走看看高兴得不行。
于谦思看着也没什么事，就交待着，“别吃酒吃太多，也别太贪玩，宵禁之前一定要赶回来，总不能刚来荆州城就先去官府捞你，日后还有时间……”
于谦思话还没说完，于晓已经一溜烟跑到了门口，转个身就开门走了。
刚出来的于晓就见到临渊和他身后的路苦赵云三人，知道这可能就是他的同伴，对着他们打了招呼，“林公子好，两位公子好。”
在牛头镇的时候临渊就已经知道这个小随从是个什么性格，怎么着也是坐不住的，虽然行为有些跳脱却是个心细如发的孩子，方方面面都能考虑的到。
当初于谦思把于晓捡回去的时候本来没想着留下他，虽说他身为当朝宰相养个半大的孩子也没什么问题，但于谦思生活简单，府里只有一个管家，他早出晚归的也照顾不了于晓。
好在于晓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养出来的娇贵公子，等病养好一点后就开始帮着管家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于谦思是个在生活上不拘小节的人，看着于晓和管家相处不错，最后询问了他的意见，就把人留在了家里。说着是宰相府，实际上就是一个半大的院子里有几间屋子而已，但住下三个人倒也不显得勉强。
就这样于谦思每日在朝廷上和众多大臣斡旋，回去的时候有个蹦蹦跳跳的孩子在身边，这种久违的感觉似乎也不错。
赵云这时候也认出眼前这个人了，这不就是前几日给他送信的那个人吗！
本以为毫无瓜葛，实际上冥冥之中早就牵扯到了一起，这也算是场缘分。
房内的于谦思正好就听见了于晓的这声问候，知道应该是临渊带着他的两位同伴过来了，赶紧就起身开门迎接。
临渊根据这一小段时间和路苦相处的时间，以为像路苦这样的人，无论遇到什么事见到什么人都是谈笑风生镇定自若的，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拘谨还是害羞……
而有这种想法的不止临渊一人，连赵云也相当诧异，没想到也有能让他老实下来的人啊。
所以赵云就比路苦对于谦思的尊敬、崇拜之外多了一点东西，好奇，单纯的好奇，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能让路苦这么老实的。
一路上临渊也没少跟于谦思介绍自己的这两位同伴，一则确实觉得两人品行端正，是个可以深交的朋友；二来也是因为路苦此番进京赶考，于谦思说不准就成了主考官，多刷点存在感也没什么坏处不是。
“哎呀路公子不必紧张，赵公子也放轻松点，都笑一笑嘛笑一笑。林公子一路上都在念叨你们，今日终于见到了，也是我于谦思的荣幸哈哈哈。”于谦思乐呵呵地看着路苦和赵云，觉得这两个年轻人还真是有趣。
本来还能忍住的路苦听了这话彻底破了大防，差点对着于谦思哭出来了，他何德何能能让堂堂三品大员当场宰相觉得见到自己是荣幸啊，这不是折他的寿嘛！就连赵云听了这话也有点绷不住了，这于谦思和传闻中的有些像但又没完全像。
总而言之，于谦思带给这两位兄弟的感觉就是这真的是于谦思吗？真的吗真的吗？
好在于谦思逗完两个人之后就良心发现地收回了自己的坏心思，免得两个孩子吓得连饭都不敢吃了。
直到用过晚膳回到自己的厢房里的时候，路苦还久久没缓过神来，端着杯茶水一动不动坐了好一会。终于还是赵云一个巴掌招呼上去，半杯茶水全部洒在路苦的手上衣服上，才让后者回过神。
“哎呀哈你干什么呢？水都洒出来了，哎呀！”路苦下意识地躲开，免得自己的衣服遭殃，却还是未能免于灾难，看着浸湿一大片的袍子沉思，最后怒气冲冲准备质问赵云的时候，后者已经收回手慢悠悠地朝着问外的方向走了。
“我先走了，早点休息吧。”赵云回过身，对着路苦龇牙一笑，“晚安。”然后“嘭”一声把门关上了，这才算是把刚才的那口恶气给出了。
路苦端着快被洒完的茶杯坐在椅子上看着赵云消失的位置咬牙切齿，他明明可以直接走的，却非要再给我说一声晚安，他真的，我哭死！
现在临渊和于谦思已经到了荆州城，那就说明也是时候和吴锦波算算总账了，毕竟现在还有一个木景落在吴锦波手里，不知道下落如何，无缘无故地绑了人，总要给个交代不是。
最后，临渊和于谦思一致认为，虽然目前为止吴锦波还没有什么明面上的动作，但一定已经收到了他们回来的消息，从客栈掌柜的都能知道。
而且不出三日，甚至就是明天，吴锦波的人就会来找到于谦思，届时他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也能真相大白了。
第二天晌午的时候，吴家确实派人来了，但来的人不是吴锦波而是荆州州府吴祁连。
纵使吴祁连再怎么有胆量，也不敢在朝廷命官面前拿大，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当朝宰相。昨天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吴祁连就已经在盘算了，虽然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应该会安排好的，但到底荆州城的官印上印着他吴祁连的名字，自己无论怎么计划都应该亲自迎接一番。
若不是于谦思一直不接受官军护送，从始至终都是带着自己的随从赶路，也甚少暴露行踪，也不至于一路上多少个地方官员正要把站在自己府门前风尘仆仆的中年人撵走的时候被那张名帖吓得差点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好在吴祁连还是个有脑子的，没有大张旗鼓说明当朝宰相来了，而是自己乘着马车神秘兮兮地来到客栈接于谦思，围观的百姓虽然好奇，却也想不到这一层。
于谦思面色沉静地站在屋里看着吴祁连，身后是乖巧的于晓。
吴祁连见到于谦思后赶紧下跪行礼，以往遇到这种事，于谦思根本就不会在意，一些走个过场的礼节而已，行不行又有什么意义。但现在不一样，至少对吴祁连不一样，从楼下停着的那辆富丽堂皇的马车就能看出来不一样。
就在吴祁连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一旁的于晓嘟囔了一句，“大人，这辆马车能买下三处咱家那样的房子了。”
于谦思看着于晓单纯的眼睛里的郁闷和愤慨，知道他只是觉得吴祁连实在太过铺张浪费，然后微笑着拍了拍于晓的肩膀，道，“一会儿带你去看看大房子，瞧瞧和咱们在京城见到的有什么区别。”
于晓瘪了瘪嘴，有些不开心，“我昨晚在外面转了一圈，可大的宅子了，也不知道能住下多少人。”
于谦思没想到这小崽子昨晚竟然溜达到吴府旁边了，还想再问些什么，门外已经响起了颇有规律的敲门声。于谦思敛了敛情绪，沉声对着外面说道，“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