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出现
临渊和于谦思在牛头镇待了整整三天，终于在第四天一大早就收拾好行李，离开客栈，准备上路了。
吴锦波派出去的人从荆州城到夷陵来来回回好几波都没有找到两人的踪影，终于在第四日晚收到了消息，于谦思和两个人一起到荆州城。
仔细查询后才知道，他们是从牛头镇出来的，竟然就这么在牛头镇蜗居了三天。
“少爷，依着传回来的消息看，这小书生和他那位公子和两位赣州城来的路公子和赵公子确实是在路上偶遇到的，相识之后就决定一起结伴同行。但小书生和他那位公子的来历……还没什么有用的消息。”
吴锦波拿着管家递过来的信件，目光一直落在桌子上静置的墨条上，心不在焉的样子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管家的话。
可能是盯着一处看的时间太长了，眼眶有些发涩，吴锦波眨了眨眼睛，想起来管家说的究竟是什么人。
路苦和赵云的底线都好查，两家都是赣州城里的大户人家，去赣州城随意打听打听都能把他们小时候爬树偷桃的事翻出来，底线自然也再清楚不过了。
而且据手下的人报告说，这四个人确实是在半路上偶然遇见的，相识之后就决定一起相伴去京城，路上有个照应。
相比较路苦和赵云身世明了简单，从泉州来的小书生和他那个下落不明的主子就显得麻烦多了，至少现在派去泉州的人还没有半点回信。
吴锦波把注意力重新移到路苦赵云二人身上，才想起来那天绑小书生的时候他们去过百花楼，“之后这两人都没有再去过百花楼，或者和里面的人接触过吗？”
管家点了点头，确信道，“没再去过了。”
可还有一件事却一直都没有着落。
“小书生的那个公子有什么下落吗？”吴锦波没把临渊给忘了，这个人自从几天前离开荆州城后看就一直没有什么消息，这会儿于谦思都到荆州城了，他应该也有些下落才对。
管家摇了摇头，正要回答之际，突然脑中灵光乍现，“少爷，于谦思此行来到荆州城是三个人，莫非其中之一就是……”
一直苦苦搜寻临渊下落未果的原因之一就是画不出这人的画像。
吴锦波派人去客栈掌柜的和那天被救下的男童一家里面问过，但几乎所有人的回答都是记不太清了，就是知道这个人，却唯独描绘不出他的样貌。
于是搜寻临渊的下落就如大海捞针，但好在不是完全没有线索，于谦思就是最重要的线索之一，那这次一起来到荆州的会不会也有小书生的那个公子呢。
管家一语中的，吴锦波瞬间就反应过来，之前一直都说于谦思此行只带了一个随从，这会儿来荆州城怎么又多出来一个人呢？
“先派人盯着于谦思，连他周围的人一起盯着，有什么消息再汇报给我，切记不要让他们打草惊蛇。”
“不如我再找个机会让客栈掌柜的去认一认人，见到面了总能认出来了……”
吴锦波没出声，那就算是默认了，管家把这件事情记上，准备一会也安排上。
吴锦波听完以后也没多说什么，继续盯着那块墨条发怔，过了好一会儿，就在管家以为吴锦波没什么事情要交代而退出去的时候，听见一道低沉的嗓音，“备马，我要去趟清心寺。”
管家刚出了院子就遇到了正朝这边来的吴祁连，后者的神色似乎也有些不对劲，但没在管家面前表现出来。
“老爷。”管家赶紧走过去扶着吴祁连，倒不是因为吴祁连走路不利索需要人扶，而是这老爷子这几年越发的魔怔起来，总是觉得这个家里没有人把他这个州府大人放在眼里，都去巴结他的大儿子去了。
那大儿子自然就是吴锦波。
吴祁连心里纵有不满，但在吴锦波面前是绝对不会表现出来的，一是因为吴锦波一直对他恭敬有加，从来没有什么越矩的行为；二来确实是因为这个儿子太过优秀，吴家在他的带领下也长了不少脸。于情于理，吴祁连都挑不出这个大儿子的毛病。
今天是个例外，以往吴祁连根本不会踏足吴锦波的院子，有什么事情让人传句话，吴锦波自己就会过来了，要是再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吴锦波也会时候跟他交代一下。
能让吴祁连在家里放下脸面一家之长的脸面来找吴锦波的，一定是他要在外面找回面子的事了。
吴祁连虽被管家搀扶着，但走起路来依旧是昂首挺胸，步履稳健，瞥了一眼垂着头的管家问道，“我瞧你从少爷的院子里出来，是少爷又有什么事了吗？”
“回老爷，少爷说要去一趟清心寺，好让我去备马。”管家扶着吴祁连跨过院门，继续朝里走去。
“去清心寺？”吴祁连似乎还想再问什么，不过想到吴锦波正在里面，也就闭嘴没再问下去了，“好了，少爷吩咐的事也耽搁不得，你去忙你的分内之事吧。”
自从这个管家来到吴家后，吴祁连就一直对他喜欢不起来，深究其原因也没什么，无非就是因为他是吴锦波挑选进来的。
自从以前的老管家因为偷东西被逐出吴家之后，就是现在这个年轻一点的来接管老管家的事务了。
也不知道那老管家究竟是被小鬼附身了还是怎么着，偷东西竟然偷到主家来了。要说吴祁连对他也不薄，有时候使些小心眼子暗中有点小动作，吴祁连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谁曾想，这老管家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偷吴家在城西一处宅子的地契！那宅子可是吴祁连准备留给自己寻欢作乐的好地方，所以也就一直瞒着，甚至连吴锦波也没告诉。
谁知道那老管家竟然就钻了这个空子，要不是吴锦波那天遇到老管家鬼鬼祟祟地去城东的一家大财主家里去，这处宅子差点就被卖了出去。
宅子虽然保住了没卖出去，但是吴吴祁连身为一家之长的脸面算是丢尽了，气得吴祁连还生了一场病，好些天闭门谢客谁也不见。
最后吴祁连还是念及情分，仅仅是把老管家赶出吴家，然后就由吴锦波选了个新的人来做。
老管家跟着吴祁连几十年的光景了，在吴家不说是锦衣玉食也算得上光鲜亮丽，好日子过惯了哪能再回到穷日子里呢，没多久就听说因为偷两个包子被人打断了腿，几天后就死了，也算是死得其所。
要真是说起来，这个新来的管家比老管家还细心妥帖，事事都安排得恰如其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吴祁连纵然心里有个介怀，有时候却也满意得紧。
管家离开后，吴祁连就朝着院子里走过去了，他很少来吴锦波的院子，对这有点不熟悉，但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当爹的再怎么窝囊发怵也不至于连路都走不动了。
吴祁连这些年日子过得潇洒又滋润，荆州城里的事也没什么需要他这个州府去操心的，都交代给下面的人安排，有些比较重要的其他人不放心就让吴锦波去办，反正他总能全部解决的了。
好在这个问题没有困扰吴祁连多久，因为吴锦波从书房里出来了，应该是准备去清心寺。
看见吴祁连的一瞬间，吴锦波也有些没反应过来，尤其是发现他自己一个人来的时候。好在吴锦波反应及时，赶紧过来给吴祁连行礼，然后扶着吴祁连就朝堂屋走过去。
吴祁连看着儿子谦卑的样子，一扫刚才的窘迫，那种所有事情都掌握在手心的高高在上的感觉随之而来，沉吟着问道，“我听管家说你要去清心寺，一会儿天就黑了，还去干什么？”
吴锦波把吴祁连扶上主位，然后躬身又给他面前的茶杯添满茶水，这才在一旁坐了下来，“于谦思已经到荆州城了，我去清心寺安排一下。”
吴锦波并没有隐瞒的意思，而看这急匆匆的样子似乎也是刚收到消息，吴祁连在心里找补着，脸色也缓和了些。
“父亲这会儿过来是有什么事要交代吗？下次再有什么吩咐，传个话我就过去了，父亲不必这么辛苦。”
说到来意，吴祁连突然开始支吾起来，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这会儿倒是不觉得天就要黑了耽误事。
吴祁连不说，吴锦波也不着急，就坐在那里等着，等他什么时候想好怎么说就行。
实际上吴锦波知道吴祁连此番前来的目的，只是这种事情让他开口也不太合适，说多了反而会引起吴祁连的猜忌和疑心，倒不如让他自己别扭着。
终于，吴祁连还是开口说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听说你把百花楼的幽璃姑娘送到了清心寺已经好几天了，你邹叔什么脾性你也知道，他就是那样的人，一天不拈花惹草就浑身不痛快，这不让我来问问什么时候能让幽璃回来……”
这话说出去可能也没人会信，毕竟谁能想到州府大人竟然会因为一个风尘女子去找自己的儿子求情服软。可见吴祁连这些年都成了副什么模样，要不是还有吴锦波撑着，只怕早就把荆州城闹翻了天。
吴锦波神色平平，好像早就知道事情会是这个样子，却没有正面回答吴祁连的问题，“父亲，你也知道幽璃不是像那些女子一样，她……”
“我当然知道幽璃是什么人，你邹叔也说了，不会对她做些什么，不过就是日子久了想听她弹几首曲子听听。”吴祁连显然有些不耐烦了，吴锦波说的话对于他来说就像是一巴掌打在他的老脸上，虽然他也觉得那姓邹的老东西实在掂量不清，但毕竟都是当初一起起家的人，也不好拒绝，面子上也过不去，但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小辈来指指点点，更何况这个人是他又爱又忌惮的儿子。
但这次吴锦波没有妥协。
“父亲，我也是刚收到消息，于谦思已经到了荆州城内，清心寺那边也要准备起来了。父亲你看能不能……等于谦思离开荆州以后，我再带着幽璃亲自去邹叔那里登门道歉。”
吴祁连虽然这些年越来越不爱理会这些事情，但孰轻孰重还是能掂量得清，也知道吴锦波确实是为了吴家考虑，再加上吴锦波的态度和语气都十分满足了吴祁连的自尊心，这会儿脸色也没那么难看了。
“瞧瞧你说的这话，父亲当然不会因为这些事情去责怪你，有什么事情你就去忙吧！你邹叔那里，父亲会去交代的，你也不用担心。不过……”吴祁连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支吾起来了，“我记得你那个风情苑里好像还有个叫芙袅的……”
吴祁连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吴锦波的脸色，都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直接说不出话来了。
吴锦波看起来也没什么变化，可吴祁连就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似乎比刚才冷了点？
荆州的仲夏傍晚一直都是闷热不堪的，怎么可能会觉得冷呢？吴祁连心想。
“芙袅生病了一直在养着，前几天风情苑的妈妈把人送到了清心寺……”
直到吴锦波离开出了荆州城，上了邱林山的时候，吴祁连还在思索应该怎么回复老友，以及那个一旦提及，吴锦波就变得不正常的名字。
芙袅？
为什么提到这个名字吴锦波反应这么奇怪呢？
吴锦波到清心寺的时候，天色正好全部暗了下来，只不过山上的夜空格外的亮，照着倒也能视物。
真乐正好提着食盒从星子塔里面出来，远远望过去，也能瞥见里面的零星半点烛光，自然是木景落在里面点着的。
天色暗了，真乐眼色就有些看不太清，一直低着头专心走路，直到快走到吴锦波面前的时候才突然发现来者，就赶忙地行礼，“主子，你来了。”
吴锦波点了点头，然后问道，“他这几日是什么情况？”
真乐顺着吴锦波的视线不由朝着星子塔里面看了几眼，门已经关上了，就只能看到昏黄的光亮透出来。
“小公子这几日一直在塔里看书，没有出去过，饭食是我每天送过来的，上次明朗公子设下的结界还在，他出不来。”
“嗯，你先去忙着吧。”
真乐离开后，吴锦波就朝着那片光亮的地方走了过去，明朗设的这个结界只对他一个人有效。实际上就算是硬闯，也是可以出来的，不过就是要吃点苦头，显然木景落不想这么做。
门“吱呀”一声，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