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返京之路
每一天都特别想小宋，但她就是不回我的电话。是不是她在故意疏远我？
不会是她感觉跟我在一起没什么意思了吧！
前几天都是下午给小宋打传呼，初六这天实在不行了，上午九点多就把传呼打过去了，留言是明天回去。
小宋终于回电话了，但是态度冷淡，只问了一下出发和到站的时间。也没提去不去接我，也没说点知疼知热的话。
给老塔打了个电话，把返程信息也告诉了他。老塔问用不用接，我稍微犹豫了一下，不知道小宋接不接我，反正行李不多，就没让老塔接站。
晚上说什么也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也是一会儿就醒一回。
听到母亲起床做饭的声音，我也赶紧起来去帮忙。这个假期太短，马上就要走了，再陪妈妈聊会儿天吧！
那天早上好像不是特别冷！可能是因为早饭吃得很舒服，妈妈做的都是我最爱吃的。也可能是因为这个客车是辆新车，暖风比老车好。反正不是因为车上人多才温度高，才正月初七，没什么人出门。
汽车启动的那一刻，对这个小农村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依恋。以前总想走出去，总盼望着离开这里，可现在却依依不舍，特别想留下来，多待几天。
看着窗外飞驰而去的熟悉景色，和我曾经耕种过的土地，心情愈发沉重起来。
我们农村娃娃很多都向往着城里人光鲜亮丽的生活，向往着灯红酒绿，向往着车水马龙。
可也有很多城里的有钱人，又纷纷到乡下买房子置地，享受着田园风光，体验着耕种之乐，感受着春华秋实。
但大家都没有站在对方的角度和立场，去分析各自的真实生活状态。
城里的有钱人不知道真正的农耕之苦！农民每日里面朝黄土背朝天，风里来雨里去，不论是烈日炎炎，还是寒风刺骨，都得劳作于田间，这种苦累不是谁都扛得下来的！
农村的土娃娃，也不知道城里的人都要戴上一副面具，每天都是尔虞我诈，与人从不交心！职场也好，官场也罢，只看利益，不提人情！越活越孤单，越活越迷失！一味地拜金尚权，让人们变得势利、冷漠、奸诈！
话又说回来，什么事都不能一概而论。不是所有的农民都纯真、质朴、善良！城里人也有很多是宽容、真诚、爽朗的！
老塔说得对，不管我是谁，我在哪，都要做到守住本心！走正道、当好人，耐得住贫穷，受得了寂寞！
这个客车是从隔壁乡镇发站，北京赵公口到站。
随着经济的快速发展，出现了很多新开的线路，村里最显眼的农房外墙上，喷着几条新开线路的信息，包括客车的途经时间，票价和联系电话。
原来没有直达车，需要转站，现在有了直达，感觉好幸福！提前一天就打电话联系了车主，定好了几点在村口等。
从我们村去北京，没有高速可以走，全程都是在106国道上，沧州地区内周边县市的大小车站都会停一停。但是从任丘开始，一直到固安，中间站点是不能停的，因为那段区间有人“承包”。
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来两个扒手，他们就选择在这段区间作案。因为这个区间旅途长，路况好，车走得很平稳，很多人都睡着了。
我当时一点都不困，也就没有睡觉。一是因为一直在听着磁带，再有就是因为小宋总是不回电话而闹心。气愤、恼怒、无辜和伤感的情绪，在脑子里像开了锅一样的翻来覆去，整个人都处在爆发或者崩溃的边缘。
其中一个扒手往我身边一坐，我就感觉到了。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历，以为只是因为后面坐着不舒服，往前换换位置呢。我扭头冲他笑了一下，结果把那个扒手给惊住了。他愣了也就是几秒，冲我摆摆手，一句话没说，站起来往前去了。
我正纳闷这个人是怎么回事，他又退了回来，掀开上衣，冲我亮了亮别在腰带上的匕首！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不明所以，很诡异地又冲他笑了笑。
不知道是我这一身另类的服饰，和一头的长发唬住了他，还是那茫然而又诡异的笑让他不知所措！总之那两个扒手并没有难为我，我也只能闭上眼装睡，任凭他们两个从熟睡的乘客身上摸走各种各样的财物。
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坐过那趟客车，既有对扒手的恐惧，也有对自己当时懦弱和冷漠的愧疚。
遇到这种事，小宋可能会站起来，冲过去。我却只是冷眼旁观，当一个懦夫！我不怕他们拿刀捅我，这是真话。我打过架，有过一次和人性命相搏的经历，被人拿刀捅了，也用铁管打聋了一个人的耳朵！但是我现在特别怕他们抢走身上的钱和那块表。
父亲除了生活费，单独拿出来很多钱让我去买吉他。这八千块钱几乎是一个农耕家庭一年的收入！而那块表，更是我的心头肉，说什么都得保住！
那两个扒手没等到固安车站就下了车，司机等他们下去了才开始喊车上的乘客，让大家检查财物，说是可以去固安的车站派出所报案。
我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开始装睡，有好心的乘客推我，让我看看丢钱没有。我装着没睡醒，说身上没带钱，没什么可丢的。
本来是计划在固安车站吃点东西，结果被他们一闹，连车都不想下了。有的人骂该死的小贼，有的人骂坐视不管的司机，有的人因为财物的损失而哭泣，有的人吹牛说如果不是睡着了一定抓住小偷，打一顿再送派出所……
下午一点半，车准时开进了赵公口长途客运站。
从进入到北京市区开始，我就扒着车窗左右张望，寻找着小宋的影子。可是直到车已经停稳，都没有看到小宋！随着旅客陆陆续续地下车，我的心也一点点地往下沉。
坐在车上不想动，如果下去见不到小宋怎么办？又害怕又生气地等到没人了，才背上包一点一点往外蹭。
“行啊！真沉得住气，最后一个下车！”
听声音就知道是方静！
“方静，谢谢你啊！还麻烦你来接站，还有一个大包呢，帮我拿一下吧。”
说着我就带着方静去货厢取行李。东西都拿出来以后，我左瞧右看的找了半天，怎么都找不到小宋！但心里的希望还在，于是问道：
“方静，你姐呢？她怎么没来？”
“不来了，让我来把你送老塔那去。”
“不来了……让你把我送老塔那……什么情况啊这是？你可别跟我闹！这一路上够刺激了，别吓唬我，她出什么事了？”
方静那句不来了一说出来，我就坐在行李箱上不能动弹了，心里像倒进了一锅热油，难受得不行！
方静却还在那笑，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怎么了？”
我没心情，也根本就不想和她说细节。
“道上碰见偷钱的，够糟心的了，这好不容易挨呼到了，她又不来……”
眼泪慢慢地填满了眼圈，差一点就要掉下来了。
“别哭，别哭！”
方静看我这样，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我。
“哭什么？路上把钱弄丢啦？”
不仅又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声音，那个魂牵梦绕的人还从身后抱住了我，趴到我的耳边轻松地说道：
“没事啊！丢就丢了吧！我给你想办法，丢点钱有什么大不了的，用不着哭！”
我一只手抹了一下眼泪，一只手抓住小宋的手，恶狠狠地瞪了方静一眼。
“大姐，钱没丢！就你这妹妹，缺了德了！硬说你不来了，还说你让她把我弄老塔那去一扔就得了！什么人？你唬我干嘛呀？”
方静咯咯地笑着从地上拎我的背包。
“哎哟，你这背包怎么这么沉，里边装的炸弹呐？”
“要是炸弹就好了！我现在就弄响喽，炸死你个小缺德儿的！差点让你给我弄出来心脏病，损不损呐你！”
小宋一绷脸，左右看了看。
“别胡说！什么炸不炸弹的！这是什么地方，胡咧咧给你抓过去检查！也不看看地方！”
方静好像对小宋的态度一点也不在乎，反倒冲着小宋撒娇。
“姐姐你看他，我好心来接站，还被他骂！”
我心想，要是你敢这么捉弄小宋，看她不踢死你的！但是又没办法和方静发作，只好抢白道：
“该！谁叫你招我！车上拿着小攮子抢钱的都没把我怎么着，倒是让你唬得不轻，不骂你骂谁？”
小宋一只手拉着我，一只手和方静一起抬着我的背包，说道：
“怎么回事，还真碰见劫道的了？”
我一边细细地体验着小宋手心的温度，和她皮肤的细腻，慢慢地回答道：
“嗯，车上有俩小偷，趁着大家睡觉偷东西偷钱。我没睡觉，他就拿小攮子吓唬我，但是也没硬抢，算是躲过一劫。”
方静点了点头，说道：
“我前年坐客车回家，还有几十公里到石家庄的时候，也是上来了割包偷钱的，拿刀顶着我，抢了我的钱。”
“方静你不会嚷啊？把人都叫醒，抓他！”
“你怎么不嚷？”
“又没抢我，我嚷什么？就为了让他回来给我一刀？”
“你知道怕挨捅，我就不知道怕死啊？”
“没事，一刀死不了，想捅死你，怎么也得十刀八刀的！”
小宋看我俩吵吵，知道再往后就是方静吃亏了，用力拽了一下我的手，说道：
“你俩别斗嘴了，门口就有一家河间驴肉火烧，先吃点东西，老塔那还有好多事，咱们别回去得太晚了。”
两个双肩包，轻的我自己背着，重的小宋和方静抬着，还有一个小行李箱，也是我自己拉着。
“大姐，你们也没吃饭呢？”
小宋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方静摸出来呼机看了看，说道：
“姐姐，时间不早了，我赶回去上班。下午下班前记得回来签到，我给你打掩护，你们俩去吃吧。”
闹归闹，但是也不能看着方静就这么饿着回去，毕竟人家来接我也是一番好心！
“方静，我赶紧让老板给你做两个火烧，带着路上吃。”
说完就赶紧进店，让老板抓紧先给方静烤火烧，我和小宋坐下来慢慢等。
“大姐，你也喜欢上驴肉火烧啦！”
“还没呢，可能多陪你吃几回就喜欢了。”
等方静拿着火烧走了，我才从衣服内侧的口袋里拿出来给小宋的两封信，有点不好意思地递过去。
“大姐，两封信，写得很乱，凑合看吧。”
“你还真写啦？我可没写！”
“没事，见着你就行了！”
“替你买了桶香油，就在口儿外的小卖部，一会儿拿给老塔。你是不是没带礼物回来？”
“多亏你了，大姐！什么事都让你操心！我带了二十多斤花生米，还带了点芝麻，咱家种的。”
“抓机会给方静买点儿嘛，你回家前，人家给你买了年货，你空手回来合适吗？”
“是，我也是这么想的，带东西过来太累，回来再买比较方便。北京吗，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大姐，刚才你去哪了？从没进站我就满处寻摸，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车站厕所太脏，我去外边找厕所了，撒泡尿的工夫你就到了。”
“合着我是你一泡尿给呲出来的！”
“吃饭呢，你恶心不恶心！光知道找我，你就没瞅见方静？”
“还真没瞅见！我也觉着奇怪呢，她不跟我说话，我都不知道她也来了！”
“赶紧戴上眼镜儿吧！你这近视越来越厉害了！”
“不是，大姐，我这一百五十度，戴不戴都行！当时这心里头真是没缝儿了，脑子里哪还有别的，光想着你了！还别说，方静这绿色的风衣还真好看，你给买的吧？”
“嗯！你怎么知道是我给她买的？”
“这个应该就算第六感吧，感觉是你的审美！”
“回去看看我给你写的信，在中间那个抽屉里了。晚上没人的时候自己看啊！”
“大姐你也写啦？刚才听你一说，我还以为你真没写呢！”
“随便写了一点！吃完咱们赶紧走！晚上有个局，老塔安排婚礼当天的事，得亏你回来了，不少的事需要你帮忙呢！”
“哦，都有谁过来呀？”
“我哪知道？回去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