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鬼面
仆人退去，白衣男子伴着一位瘦弱少年走入侧殿。
“小人见过两位殿下。”
苏白亦对着郡主和世子恭敬行礼。
他将目光悄悄瞟向与他们并座之人，那两鬓斑白的紫袍老者精气神焕发，眉眼如刀，正在打量着自己。
“他是大司马？还是王府族人？”
苏白亦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内心暗自说道。
黑裙少女喜笑颜开，赶忙起身迎去，试探性问道：
“这位是？”
“舍弟苏元泽，便是他丢的府牌。”
苏白亦替堂弟回答，再次一礼。
世子林墨内心稍有激动，却并未表现出来，接过妹妹的话题，望着瘦弱的少年一眼，对苏白亦问道：
“可是查出了什么？”
苏白亦点头，语气严肃地回答：
“回禀殿下，行刺之事正是府内林啸天所为。”
说着，他从怀中拿出堂弟的手机，准备点开录音，旋即又止住了动作，目光看向殿外，有些担忧。
那正二监还未行出侧殿，面色有些难看，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若是离开，他心有不甘，苏白亦的话让他好奇心极为强烈。
若是不走，先前都告退了，现在又逗留，难免有些老脸挂不住，且不知世子忌讳与否。
林墨看向正二监，并未赶他离去，而是淡淡说道：
“你是廷尉府之首，刚好做个见证。”
闻言正二监大喜，赶忙快步走了过来，立于世子身侧。
林墨又对苏白亦道：
“已经布了隔音结界，不必担忧。”
苏白亦颔首，在众人有些期待的目光中，点开录音。
“今天喝得尽兴！那该死的老东西……”
随着录音的播放，世子与郡主的表情越发精彩。
当听得录音内容提及他是王府之人，又是当朝武将都统，林墨难忍内心复杂的情绪，长叹了一口气。
不知是惋惜，还是为这件事的落幕而感叹，毕竟那幕后之人是自己的叔父，即便早有预料，但内心还是有些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林墨不可能因为他是亲人，对于这件事便睁只眼闭只眼，饶过异心之人一次，他还会有第二次刺杀，大司马能护住他一时，却护不了一世。
“对他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林墨心中叹息一声。
正二监听得录音，也是面色古怪，有愤然也有释怀，愤然苏白亦将功劳抢去，释怀自己免了不必要的麻烦，毕竟圣上确实下令要他三日内查出真相，届时若是不果，恐怕太子殿下亲自出面，想要维护自己都是极为麻烦。
“那老东西定然不会蠢到让自己的手下直接道明真相吧？有何隐情？”
世子对着瘦弱少年问道，此时的后者神情略有慌乱，他今年尚才十七，虽在外混迹数年，也算是见识过一些达官显贵，今日初来临安王府，内心难免有些紧张。
苏白亦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其安心回答。
苏元泽点了点头，恭敬道：
“回禀世子殿下，林啸天行刺失败后将情绪发泄在了下属身上，李成与我关系尚佳，便寻了一处小摊酗酒吃肉，借着酒意他才道明所以。”
闻言，世子稍作沉吟。
如此说来，难道此事并非林啸天有意让他指认郡公府的？不对，录音里有一句是“请原谅我将你爱慕郡公府王小姐的事情告诉了他，现在他要求你指认郡公府嫡长子王煜”，从这一句看来，确实是林啸天有意为之，与李成喝醉与否无关。
“难道……那老东西真有这般愚蠢？竟然直接将行刺一事告诉外人？”
世子内心不解出声，这个节点他有些想不通。
苏白亦似是明白世子的疑虑，当时他听完录音，欣喜之余内心也是有着这方面的不解。
“殿下不必多虑，如今人证物证俱全，让他与李成对质便可知晓原委。”
世子颔首，转过头去，刚想对大司马说话，表情稍稍一僵，笑着摇了摇头，而后迅速恢复正常。
苏白亦循着他的目光看去，也是狠狠咽了一口吐沫，先前在林月儿身旁坐着的老者，现已没了踪影。
悄无声息，在每个人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悄然离场，这对他而言无疑是震惊的。
凭空消失，即便世子都无法察觉，并非是众人眼瞎，先前视角在苏白亦身上，感知却没有察觉到大司马离开。
见得苏白亦的表情，黑裙少女掩嘴一笑，解释道：
“大司马一向都是这样，来无影去无踪的，你别介意啊。”
苏白亦苦笑着摇了摇头，内心再一次为了自己不能修炼而苦恼。
现场稍有寂静，世子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啊——”
片刻后，惨叫声从殿外一处阁间传来，覆盖整个临安王府。
眨眼时间，还不待众人有所反应，一道雷光“嗤”的一声闪掠进侧殿内。
苏白亦被刺得闭上了眼，待得睁开眸子后，地上多了一个跪着的年轻人和一位昏迷的中年人，他们是穿着白色底衣，似乎先前都还在睡梦中。
那两鬓斑白的紫袍老者回到了圆椅上，表情淡然，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跪着的年轻人一脸懵逼，双眼尽是茫然，他咽了口吐沫看向世子，小声问道：
“殿下，您这是……”
林墨眉头朝着苏白亦身旁的瘦弱少年挑了挑，示意他看那边。
太刀护卫皱着眉转过头去，看见跪着的苏元泽，当即就是内心一凛，强忍着将情绪表现出来的冲动，他有些僵硬地转回脑袋，再次看向世子，低声道：
“还请殿下明示。”
林墨冷哼一声，语气淡淡道：
“参与者还有哪些？”
他并未询问无用的话，而是直点要害。
太刀护卫李成一惊，赶忙叩首，战战兢兢道：
“卑职不知殿下何意，还请您明示！”
林墨不作答，目光看向苏元泽。
后者会意，拱手一礼，而后对着李成说道：
“我已经招了，继续隐瞒只会罪责更重。”
李成大惊失色，看向苏元泽的目光带着不解与愤怒，大口喘着粗气刚想出声继续辩解，就被那瘦弱少年打断了。
“我有录音，你还是将原委告诉殿下吧。”
苏元泽的主动打断，其实内心是将其当成了友人，担心他再多辩解，就真的死罪难逃了。
“你……”
李成瞪大双眸，盯着苏元泽的眼神，满是难以置信，这位唯一的朋友竟然出卖了自己。
片刻的思索，他只觉双腿发软，瘫跪在地，面如死灰。
“还有何人？道出原委，我会从轻处罚。”
世子淡淡开口，向太刀护卫示好。
听得这话，李成回过神来，表情先是一喜，他知晓世子向来一个吐沫一个钉，乃言出必行的君子，只是……
李成将目光看向昏倒在地的中年人，他想到了体内的毒丹，若是自己出卖了主上，那么也是一死，毒丹带来的折磨他永远无法忘记，那万蚁噬心之痛令他甘愿被斩了脑袋。
见到李成的表情变化，依旧不说话，林墨稍稍蹙眉，有些不解他为何放着生路不走，仅是稍作思索，他便有了一些猜测。
大司马目光看向年轻人，开口道：
“毒丹，本座能解。”
声音浑厚，富有磁性，是标准的中年声优。
听得大司马所言，李成瞬间抬起头来，目光炽热地看着他，呼吸有些急促，咽了口吐沫道：
“司马大人此话当真！？”
毒丹发作，比死亡更加恐怖，在他心里已经留下了阴影，如今听得大司马的话，他内心无疑是极度欣喜的。
“放心说吧。”
大司马富有磁性的声音再次传来。
李成目光闪烁，郑重道：
“卑职只是护卫，并不知晓太多内情，行刺共有五人，其中两位是散修，卑职不知名讳，另外三位是鬼面杀手。”
听到这，世子眉头微蹙，鬼面是一个规模极大的杀手组织，当年太子遇刺，大庆帝震怒，曾派出大内高手围剿，曾斩杀二十余名至化境强者，至化之下虚元境的更是斩了数十有百，由于他们行踪诡异，覆盖地域太过广泛，并未能够将其全歼。
自那之后，鬼面从未对皇室宗亲下过手，不敢触犯大庆帝的威严，朝堂官员也曾被刺杀过，只是那刺杀之人还未逃出帝京，就被大司马拿下了，此后帝京达官显贵便极少有被这个组织刺杀的例子。
大司马眼神稍稍凌厉几分，冷声自语道：
“敢把手伸到本座头上来，他们是不想在这江湖混了么。”
十二年前围剿鬼面，他便是首将，太子遇刺，大内高手齐出，一路北上追了五千里，杀的鬼面人仰马翻。
大司马身为首将，曾斩至化巅峰十三名，立下赫赫战功，没想到如今鬼面初次在帝京崭露头角，第一个刺杀对象就是自己徒儿的长子。
一股阴冷的气息弥漫在殿内，令众人打了个寒颤。
林墨知晓，这位大庆护道者——司马大人怒了，杀意凝实，令人心生恐惧。
正二监修为低下，只感觉脊背发凉，双腿不自觉的颤抖，险些瘫软在地。
反观苏白亦，他依旧原地站立，并未有什么不适，此时正一脸蒙地看着几人略有惊悚的表情，内心很是不解。
大司马收敛起杀意，诧异地盯着苏白亦，先前自己的气场不受控制地流出部分，到了苏白亦身前，却被尽数弹了回来。
“一个未曾修炼之人，怎会……”
他极少有第一眼不能看透他人修炼底细的时候，内心低语的同时，双眼精光闪过，此时的苏白亦在他眼中如同一个透明的水晶人，一览无余。
片刻后，只见其腹部金色光芒闪烁。
当即，大司马眼角微微抖了抖，暗自深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