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梦魇（14）
徐楚铭敲响了程楠家的门。
有些意外，开门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可他记得程楠是离婚了的。
“你好，找谁？”女人的声音温柔中带着警惕。
“哦，我是东城区派出所的警察，来找程梦汐了解点事情。”
女人有些错愕：“找汐汐？她怎么了？”
“我们现在怀疑她涉嫌参加一个月前的‘非法入室案’，现在需要带她回去接受调查。”徐楚铭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
女人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徐楚铭：“什么案？你在说什么？”
徐楚铭没了耐心：“您是程梦汐什么人？”
“我是她妈妈！”
“那麻烦您也跟我们走一趟吧，程梦汐还是未成年，您是她的监护人。”
“你也知道她是未成年？！她还是个孩子，能做什么坏事？你们有一定是搞错了。”女人情绪有些激动，本来温婉的形象此时全无。
女人用力推徐楚铭，想要把门关上。
徐楚铭抓住她的胳膊，厉声道：“请你不要妨碍警察办案！我们没说她一定做了坏事，只是带她接受调查！”
女人还在推推搡搡，嘴里说着什么徐楚铭听不清楚，只是尽量不去伤到她。
“够了。你不嫌丢人吗！”程梦汐的声音从房内传来，拽着女人的肩膀，把她往后拖。
女人被她拽的摔倒在地。
徐楚铭见到这一幕有些惊讶，这女人真的是程梦汐的妈妈？
程梦汐走到徐楚铭面前，面无表情的看着着他：“你找到他们了？”
徐楚铭皱眉，他感觉程梦汐好像变了一个人，那天的恐惧、警惕全都消失了。他在这个女孩的表情看到了另一种情绪——期待。
徐楚铭有些烦躁，这都什么事儿啊？一个个的就不能正常点儿吗？
程梦汐和她妈妈都坐上了警车。
徐楚铭从后视镜里看着俩人，一个殷勤讨好，一个冷漠淡然。
徐楚铭在心里摇了摇头。
红灯处，徐楚铭接到了明城的电话。
“徐楚铭，把程梦汐直接带到刑侦支队，那女孩儿很有可能与缝原胡同那个案子有关。”
“缝原胡同？好，这就过去。”
徐楚铭再次抬眼看向后车镜，这一次，他对上了程梦汐冰冷的目光。
徐楚铭直接把程梦汐带到了审讯室。
里面坐着明城和顾廿归。
明城见到小姑娘，笑了笑：“梦汐，又见面了。”
程梦汐也回应他微笑：“哥哥，你很厉害。”
明城摇头：“厉害的不是我，是带你来的那位。”
“这回能聊聊了吗？非法入侵他人住宅，你的目的是什么？”
程梦汐收回笑容：“目的？没什么目的。好玩罢了。”
“那我很好奇，你让他们进入你自己家，也是因为好玩？”
程梦汐有些烦躁：“我不知道他们会进我家。一群蠢货。”顿了顿又解释道，“我们学校暑假放的很晚，他们去我家那天晚上，我真的是在学校上自习。”
“所以后来你跟程楠去物业公司的时候才会害怕？”
程梦汐静静的看着明城，没说话。
明城把面前的日记本翻开，调转方向，推到程梦汐面前：“看看，认识这个人吗？”
程梦汐低头看去。
“陈舒宁”，强劲有力的字体，又有潇洒肆意的味道。在此之前，明城从未想过这会是一个女孩儿写的。
明城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写日记的陈舒宁和程梦汐是好朋友，可以把对方写进日记的那种好。
在这种地方看到好友的遗物，对一个孩子来说，打击太大……
程梦汐看清日记上内容，下一瞬终于绷不住了，所有伪装的表情此刻全都褪去。
“陈舒宁”三个大字，如同烙印，把她的眼睛灼的生疼，眼泪一颗一颗滚下。此刻的她，只为她的阿宁哭泣。
“日记……哪来的？”程梦汐一下一下的抚摸着日记本上的名字，说话时眼睛也一直盯着日记上的名字。
“缝原巷的烂尾楼里。被人藏起来了。”
“谢谢。”
“比起感谢，我现在更想听你说说，从陈舒宁手机里打出去的那通电话。”
明城把陈舒宁的通话记录拿出来。最近一次通话，与上一次相隔6个月零7天
“没什么好说的，电话，是我打的。”程梦汐略有些沙哑的声音传来，顿了顿又开口，“人，也是我杀的。”
明城没料到她会直接认罪，怔愣的看着眼前的姑娘。
“你杀的？”顾廿归挑眉望向程梦汐，“小姑娘，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顾廿归又抬手指了指录像机：“刑讯录像仪。你说过的话，有一句算一句，全都会录下来，这些以后都会在法庭上作为承堂证供，你知道后果吗？”
程梦汐面色不改，像根本没听到顾廿归的话。
又一次重复：“人是我杀的。”
罗鹏在监控室里听到程梦汐的话有些震惊，他无法想象，一个十七岁的少女是如何把一名成年男性，还是个毒贩杀死的。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同样在监控室里的程梦汐的妈妈情绪瞬间激动。
她趴到玻璃上，疯狂的敲打着，嘴里还不停地吼道：“谁让你们逼她的？她是我女儿！她没有杀人！没有杀人！”
罗鹏赶紧叫人把她拉住：“你冷静一点，案件没有调查清楚，我们不会听你女儿的一面之词。没有证据谁都不能给她定罪。”
“证据，证据……”程太太终于不闹了，只是嘴里不停地重复着那两个字。
罗鹏没再管她，转头对旁边的人说：“你去把瞿安年叫来，让她采集一下程梦汐的dna。”
“死的那人叫刘丰源对吧？”程梦自顾自地说着。
“阿宁的手机一直都是由我保管。我借着她的名义一直在跟刘丰源联系。最后一次找他就是在8月19日零点。为了纪念阿宁。”
“我跟刘丰源说我要给他介绍几个客户，客户都是老人，想要那种药性大的，最好是静脉注射那种，都不差钱，货好的话以后就一直找他。”
“呵，那个蠢货，真的来了。”
“我跟他说要先用一支，验验货。结果他没有一丝怀疑，直接给了我。”
“我当时还很意外，居然这么容易就到手了。”
“然后……我就趁他不注意。"程梦汐突然抬起头，面带阴郁的笑容，“把注射器插进他的脖子，全都推进去了。”
“他还想反抗来的，可惜药劲儿太猛了，他没走两步就摔倒了。”
“然后我就翻出他带的所有注射器，一支一支，全用在了他身上。”
程梦汐眼眶蓄满了泪水，看向明城的那一刻，顺着脸颊滑落：“明警官，你知道那有多少计量吗？50毫克！足足50毫克！”
程梦汐虽然在流泪，但明城没有在她脸上看到一丝悲伤。
“我用针头划破了他的脸，用砖头拍碎了他的骨头。”
“明警官，你知道那一刻我有多痛快吗！”
程梦汐此刻的表情有些狰狞，她不再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女，而是真正的杀人犯。
明城心里莫名的有些悲哀和无奈。
“为什么杀他？”明城问道。
“为什么？”
“因为他是凶手！”程梦汐的情绪瞬间崩溃，她拼劲全力吼出来：“他们都是凶手！他们都该死！阿宁不会再回来了，不会了……”
程梦汐滑坐到地上，埋头痛哭。
明城和顾廿归从审讯室走出来。
迎面走过来一个打扮温婉的女人。
明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耳光扇的险些撞到墙上。
“你个畜牲。你为什么要逼她！为什么让她想起那个小贱人！你个混蛋！你不得好死……”
所有人都冲过来拦住那个疯癫的女人，她嘴里不停的咒骂着明城。
虽然女人看起来柔弱，可发起疯来四个大汉都险些拦不住。
明城被那一耳光扇的有些耳鸣，外界的声音从模糊到清晰再到模糊，直到最后被尖锐的嗡鸣声盖过。
明城单手掐着太阳穴，表情十分痛苦。
他像是又要回到那白茫茫的一片中。
这个耳光太过于熟悉，突然的，力道极大的一个耳光，他以前好像也经历过，只是在什么时候来的？
还在想着，明城感觉有人在用力的摇他，痛苦的感觉不但没有消散，还更重了几分，他甚至有些想吐。
也感觉到有人在捏他的手臂，一下一下，虽然力道有些大，但那触感莫名让他心安。
不知又过了多久，耳边尖锐的噪音渐渐消失，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明城清醒了过来。
他缓了下神，然后就看到眼前围着的全是人。
顾廿归、徐楚铭、罗鹏、黄新宇……队里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一脸担忧的看着他。
明城觉得有些感动又有些尴尬，随即对大家笑了笑：“我没事了，大家别围着我了，我都觉得我要变身六耳猕猴了。”
又开玩笑道：“哦，那个，不许往外说啊，被一个柔弱女子一巴掌给撂倒了，这传出去我得丢死人了。”
黄新宇抱怨道：“她？弱女子？我们四个老爷们儿，去拦她一个，这给我们挠的。”说罢，还把脸凑到明城面前：“城哥你看，我这脸被她抓了好几下。我就指着这个找对象儿呢，都被她给搅和了。”
明城顺势揉了揉他脑袋：“行了，找不到女朋友，让你们罗队给你分配一个。”
罗鹏翻了个白眼，开始撵人：“行了行了，都忙去吧，没事儿就行了。”又皱眉看着明城，“一会儿让瞿安年给你看看。”
明城点点头，对罗鹏笑了笑，他看出来了，罗队脸上担忧的神色。
待人都走后，明城转身，一脚踹在徐楚铭大腿上：“谁让你那么叫人的？再让你摇会儿，脑浆都要甩出来了。”
徐楚铭揉着大腿，一脸震惊：“我去，明城，真是反了你了，说踹就踹，你是不是忘了这谁的地盘儿了？”
明城把手抱在胸前，抬起大拇指指了指旁边的顾廿归，笑着道：“他的啊。”
然后一把搂过顾廿归的脖子：“来，地主家的少爷，说说我这脚踹的怎么样？”
顾廿归憋笑：“力度欠点儿火候。”
徐楚铭不可思议的看着顾廿归：“你……”
顾廿归赶紧接话：“你是真该。”
随后被明城勾着肩膀带走了。
徐楚铭震撼在原地，望着俩人勾肩搭背的背影，怒吼：“你俩有毛病啊！”
“兔崽子，小点声嚷嚷！”罗鹏在办公室吼道。
徐楚铭一口气又憋进去了，妈的，这年头警察真不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