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梦魇（15）
休息室内，瞿安年在给明城的脸上涂药。
“好了，半个小时以后，再冰敷一下。”
瞿安年看着明城的脸：“啧啧，可惜了。肿成这样，那女的用了多大劲啊这是？”
“……她打算要跟我拼命的，你说用了多大劲。”明城咬着牙说话，左边脸火辣辣的。
“被强制拘留了，警察都敢打，够疯的。”瞿安年把棉签扔进垃圾桶，“行了，没什么事，顶多肿两天。”
“谢谢。”
“客气啥。”瞿安年拿着她那套“装备”：“我去看看他们，听说也伤到了。啧啧，以一敌五，我敬她是条汉子。”
明城：“……”
明城送走瞿安年，把休息室的门也关上了。
转过身时，看到顾廿归一脸担忧的望着他，脸色很不好看。
明城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顾廿归朝他招招手：“过来，我看看。”
明城是第一次被人这样近距离的看着脸，他能感受到顾廿归的呼吸，有一下没一下的撒在他脸上的绒毛上。
有些痒，也有些别扭。
明城感觉他的脸在升温，左脸的灼热感更强了。
明城推开顾廿归：“好了，瞿安年都说没事了。”
“对不起。”顾廿归轻声道。
明城有些意外顾廿归会跟他道歉，认识他这么久，好像第一次见他这种神情。
“你在为什么事跟我道歉？”明城表情严肃起来。
“如果是刚才的事，那不需要，这不关你的事。如果是关于你的警察身份的事……那你确实欠我一个解释。”
顾廿归抿嘴，又道：“对不起，我的工作需要我隐瞒身份，包括你。”
明城看着顾廿归的眼神——真挚又无奈。
“别总跟我道歉，我又不是不理解。”
下一瞬，明城嘴角噙笑：“不过理解是一回事，我很不高兴又是另外一回事。”
似是又想到了什么，笑嘻嘻的搂过顾廿归的肩膀：“上次不是说要练练吗？一直都没机会，看来得加快日程了。”
顾廿归觉得，明城说的这个“练练”，跟传统意义上的“练练”不是一回事儿。
但无所谓，只要明城想，怎样都行。
顾廿归冲明城笑笑：“好，等你伤好了，随便练。”
明城搭在顾廿归脖子上的手收紧了些：“啧，我都说了，这点小伤不碍事，你别总提了行不行，都不够丢人的。”
说话间，有人推开了休息室的门。
徐楚铭一手搭着门把手，一手拄着门框，看见俩人还搂在一块，做了个深呼吸：“真是够了。有完没完啊，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俩关系好啊。”
他走上去拽着明城的胳膊就往外走，头也没回的对顾廿归说道：“陈舒宁的母亲有问题，罗队让你过去一躺。”
顾廿归看着两人的背影，无奈的笑了笑。
“那个顾廿归不是什么好东西，昨天是保安，今天是警察的。你少往他身边凑，别被卖了还帮人家数钱呢。”徐楚铭的声音有些大，在走廊里都有了回音。
明城皱眉：“怎么了？你俩之前不还好好的吗？这是又犯什么病了？”
徐楚铭回头质问：“你哪只眼睛看出我俩好的？”
明城无奈道：“徐楚铭你不会吧？他刚才跟你开玩笑的，你有必要……”
“明城。”徐楚铭的声音沉下来，“你跟顾廿归可以以普通同事的身份相处，我没意见。但你不能再向前走了，同一个地方，不能摔倒两次，明白吗？”
明城不明白：“楚铭，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徐楚铭没说话。
“城哥，楚铭哥。”黄新宇从走廊的一头跑过来，“程梦汐想见你们。”
明城推开审讯室的门，程梦汐还在看着那本日记。
“明警官，这本日记，你看了吗？”
“没有。”
“那我把它送给你。”程梦汐嗓音有些沙哑，应该是痛哭过的原因。
明城没有接：“你找我们，想说什么？”
程梦汐没有回答，而是问明城：“明警官，关于quiet，你了解多少？”
明城闻言，眼睛眯了眯，等她继续说下去。
“myqueen。裴聿告诉我的。”
听到那个名字，明城心脏猛地一缩。
“你说谁？”徐楚铭抬头看向面前的女孩儿。
明城清楚地看着程梦汐的嘴唇又动了两下——裴聿，她说。
“今年一月份左右，我在quiet发表了一篇帖子，关于合成胺类毒品——安非拉酮的功效与成瘾性的讨论。他就是那时候找到我的。”
“你们知道他找我做什么吗？”程梦汐脸上露出嘲弄的表情，“他居然想让我以后给他制毒！”
“真是可笑，他怕是不知道我最痛恨的就是毒品！”
明城眉头越皱越深，他从没想过裴聿居然有那样的想法。
他自己淌过地狱的水，也想把别人拉入深渊。
明城有些艰难的张口：“quiet是裴聿创立的吗？”
程梦汐思考了一会儿：“是，也不是。quiet最初不是裴聿的，但后来，他修改了它。按照他的话说是，赋予了quiet新的生命。”
徐楚铭用笔敲了敲桌面：“裴聿现在在哪？”
程梦汐摇头：“不知道，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都是在网上联系。”
徐楚铭：“那你现在还能联系到他吗？”
程梦汐思索片刻：“应该不能了吧。毕竟我杀了刘丰源啊，他知道了要恨死我了吧。我们之间从来都是他找我，我可不知道怎么联系他。”
“你刚说的‘myqueen’是什么意思？”明城目光冰冷的看着眼前的姑娘。
程梦汐：“字面意思吧。裴聿没跟我说过。”
另一边。顾廿归敲响了罗鹏的办公室。
瞿安年和甄臻也在里面。
“嗯，来。”罗鹏对顾念归招手，指了指物证袋装着的项链，“这个，很有可能是陈舒宁母亲的。”
顾廿归拿起戒指端详起来：“什么情况？”
瞿安年道：“在死者坠落的方位找到的。去做了检测，由于那天雨太大，又一直在地面上摩擦，这上面没找到完整的指纹，但检测出了除死者外的另一个人的血迹。比对过了，不是程梦汐的。”
甄臻继续道：“我们去了本市所有这个品牌的专卖店走访。这条项链是个老款，虽然有些小众，但买的人还是很多。最后筛查发现，陈舒宁的母亲陈景，是这条项链的收件人，时间是在一年前。”
陈景？顾廿归在脑中搜索这个人的存在，这个名字他好像在哪里听过。
“金祥酒店。”顾廿归眼神坚定的看了罗鹏一眼。
罗鹏点点头。
顾廿归转身向门口走去：“甄臻跟我走。”
金祥酒店经理办公室。
陈景一直在打电话，可怎么也打不通。
她慌了。
下一秒，门被敲响。
陈景被吓了一跳。一直处于紧绷的神经被这声敲门声后被拉的更紧了，似乎下一瞬就要断掉。
陈景不停地深呼吸，眼睛布满红血丝，此刻正在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扇门。
又是一阵敲门声，略显急促。
陈景闭了闭眼睛，稳住心神，该来的还是来了。
审讯室内。
顾廿归看着眼前面容憔悴的女人，开口道：“陈女士，你应该很清楚我们为什么找你过来吧？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将一个成年男性从楼下推下去的。”
陈景盯着桌子，没有看顾廿归：“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哦？你不知道？”顾廿归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那就奇怪了，我们在案发现场找到了一根项链。根据当时的订单记录显示，收货人是陈景。这你怎么解释？”
“项链，早就被我弄丢了。我不知道它为什么在那。”
顾廿归眯起眼：“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你女儿送给你的吧？”
陈景没有回答。
顾廿归当她是默认了，将项链放回桌上：“抱歉，能问一下你女儿为什么自杀吗？”
陈景的表情终于有了松动：“为什么自杀？我也很想知道。”顿了顿又道：“大概是这个世界对她来说太过污秽了吧，她不愿留下了。”
顾廿归直起身，双手交叉，放到桌面上：“我可以这样猜测吗？陈舒宁的死是由刘丰源一手造成的。，那年你的女儿还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孩儿，她什么都不懂，觉得这世界上的一切都是美好的，但刘丰源的出现，把原本美好的一切打碎，他伤害了她。你女儿也因此受了打击，决定结束自己的生命。所以你希望刘丰源死，以此来告慰你的女儿。同时你也希望是你亲手将他杀死，只有那样你才能原谅你自己。”
陈景嘴唇绷成一条直线，始终没有说话。
顾廿归的目光沉了沉：“陈舒宁是染上毒瘾了吗？”
此话一出，像一声巨雷，砸在陈景的头顶。
她睁大眼睛，死死盯着顾廿归，眼圈是猩红色，样子有些许可怖。
“他该死！他不配活着。这个世界上最想让他死的那个人，那一定是我。”陈景弯起嘴角，“但是啊，警官，杀他的不是我。你们，找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