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鲁大师的高超手艺
翌日一早，虽然鼻子堵着还伴有轻微鼻涕，我仍坚持去上学，免得爹娘担心，更重要的是，我迫切地想见到大仁。
因为鼻子不通气，早上吹笛子的时候，吹一小会儿就得换气，好端端的一首《少年十五二十时》被我吹得跟得了哮喘似的，被小宝笑话半天。
上学的路上，小宝又例行他的“逼供”大计，可唐诗真的是比死鸭子还嘴硬，关于“心上人”的任何直接或间接的问题，一概缄口不语。小宝一会儿玩威逼恐吓，一会儿又细声细气地打兄弟牌拉近关系，不过咋样都行不通，这厮依然乐此不疲。
下午见到大仁时，他看到我，明显眼睛一亮，开心地问我身子是不是好了。大仁家的堂屋没有点炉子，冷得要命，我们喝完一碗热茶后，便都去了他的卧室，虽然他卧室里有炉子，可依旧冷得很，一个小碳炉子奄奄一息地冒着热气。
大仁的房间不大，且十分简陋，床帐掉色，床的边沿处更是严重掉漆，角落放着几口笨重的木箱，靠窗的地方有一张单人小方桌，屋里的地是那种凹凸不平的泥巴地，到了雨天，便湿滑泥泞得很。
这种环境下，大仁脸上挂着的憨憨的笑容多少有些刺痛了我的眼。
回到家后，我做了深刻的反省：作为穿越大军中的一员，我不思进取，帮吴家挣了几个钱，目前暂时吃穿不愁，天天吃肉，农民阶级局限性就立马暴露无遗，这是不对滴！我应该运用自己的超前知识和智慧，帮助身边的人脱贫致富奔小康，做到“大家都有肉吃”，力争做到种田文女主里面的佼佼者，这才是有追求嘛！
躺床上将近半个月，是个人都会发霉的，温大夫昨个儿还说，大仁的伤愈合得不错，右脚可以轻微活动。这几日我们见到大仁时，他多在后院的竹床上躺着晒太阳，我给大伙讲笑话逗乐的时候，他的笑容里总是夹带着一抹苦涩。
失去行动能力的他，啥事做不了，还得被人服侍，日日换的药膏都要钱呐，他家条件本就不好，这么一来，哎，我跟彦卿商量过，把那五十两银票再拿给李大叔，李大叔虽然很感动，却仍是拒绝了我们的好意。
算了，我现在得想办法让大仁cheerup。
我一直持有的观点是，小孩子就得有小孩子的样儿，玩的时候玩，学的时候学，其他的诸如家庭生计问题、大人间的感情问题最好都不要影响到小孩的心性。
有次我在电视上看到了一个情感访谈类的节目，嘉宾是一对父子，他们家挺惨的，小孩的母亲很早便过世了，家里有三位老人，其中一位还身患重病，家里条件很一般，日子过得是相当艰难。台上的父亲凄苦着一张脸，坐他旁边的小孩不过四五岁，眼里却流露出与年龄很不相符的沉痛与决绝，小孩最后还拿着话筒对父亲郑重承诺，说自己会好好学习，孝顺父亲，长大后让他过上好日子。
台下的观众听后，都热泪盈眶，我却相当难过。这孩子的童年没有了，过早地步入了成人的世界。早熟的小孩比较早慧，可别忘了，早慧的代价，必然是早衰，这是钱老先生的名言，没有坚实的健康的童年为人生打下良好的基石，未来的路，这孩子会走得多么艰辛曲折呐。
所以，我一定要让大仁的童年有个孩子样儿。又不是瘸了一条腿，就算瘸了腿，不是还有拐杖还有轮椅吗！对了，轮椅！tmd，这个keyword来得太及时了！
我给我爹形容了半天轮椅是啥，我爹最后抓着后脑勺，不是很确定地回我道“是四轮车么”。
三轮车我倒是见过，四轮车是虾米啊。
管他的，我拉着我爹去镇上找做轮椅的，街上的买卖人给我们指了几家木匠坊，沿街的几家，均没人做这个玩意，来到最后一家，在一个僻静的住宅区，开门的是个小学徒，一听我们的来意，便将我们迎到正屋，忙去叫人来。
主事的过来了，妥妥的大帅哥一枚，估摸着比我爹小个几岁，帅哥姓郭，是这里做事的师傅。
我爹把我们的要求跟他一说，郭师傅爽快地带我们去看看样品。绕到后院，后院堆满了各式各样长短不一的木料，五六个师傅正头也不抬地紧张赶工。
我们进了一间房，里面摆放了四五款不同规格的四轮车，所谓的四轮车，就是一块板子上面放一张椅子，下面有四个小轮子托着，真tmd简单粗暴啊！
角落里还有一辆三轮车，与四轮车不同的是，车子前面的两个轮子很大，比车子底部的那块板要高出许多，这样一来，车子就更为稳当。不知道古代的工匠技术咋样，要是我画个轮椅的草图出来，他们能不能给我鼓捣出个轮椅来。
我心里着实挺着急的，想尽快把这事给搞定。我让人取来炭笔，顾不得旁人的惊讶，在板子上快速地画了一架现代轮椅。
我问郭师傅能否按照我画的图尽快造一架四轮车出来，郭师傅惭愧答道，说自己勉强能做出屋里的样品车，四轮车的工艺他不是很熟，得找他的师父试试看。
郭师傅的师父姓鲁，我听后，扯着他袖子激动地问道：“你师父是不是叫鲁班？”
郭师傅被我突如其来的热情整得有些懵，摇摇头答道：“我师傅姓鲁，单名一个肃字。”
鲁肃！我赶紧扶额……
这鲁大师因手艺出众，给云州府城里的官宦人家相中了，一个月有大半的时间都在云州给人家做工。鲁大师是土生土长的烨城人，一心想着凭自己的手艺为烨城的老百姓服务，因而舍不得关掉自己的作坊，遂让自己的徒弟继续开门做生意，自个儿得空就赶回来指点指点他们或是亲自处理一些比较复杂的活儿。
不巧的是，鲁大师目前还在云州府，大抵三日后才能回来。我们只好改日再来。
出发前毅凡嚷着要吃糖葫芦，快到城门口的时候，我才想起来这茬，即刻又拖着我爹往回走，且把剩下的十串糖葫芦都买了。
毅凡一开始以为糖葫芦都是买给他的，激动得向我爹跟我轮番献媚说好话，等到他把糖葫芦吃到一半的时候，我才告他说，一人一串，其他的都是要给大仁小宝他们的，这小家伙跟被雷劈了似的，整个儿傻掉了，举着糖葫芦哭哭啼啼地找我娘告状去了。
我娘训了我几句，末了，还是支持我的决定，毕竟吃多了不好，闹蛀牙呀。
而我跟毅凡小家伙达成协议了，如果他待会去大仁家表现良好的话，我就把自己的一串给他吃。
去到大仁家后，发现小宛也在大仁屋里，我和毅凡一进屋，大伙的视线随即聚拢来，这间被点了暂停键的屋子亦骤然热闹起来，我瞧见坐在床边的唐诗长舒了一口气，笑着冲我点点头。
我拍拍毅凡的肩膀，把他往前推了推，小家伙抱着一袋糖葫芦走到中间，左看看右看看，过了好一会儿，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道：“我给大家发糖葫芦吃。”
我事先有给毅凡交代过，小宝和唐诗家还有两个兄弟姐妹，都得给三串，当给到小宝第三串的时候，毅凡小朋友竟把递出去的糖葫芦又往回缩，把小宝给乐得，当即哈哈笑道“毅凡，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去的道理”。毅凡委屈地瞪了他一眼便继续发。
发到大仁的时候，大仁把糖葫芦又塞到毅凡手里，说这一串给毅凡自己吃。
毅凡把手里的糖葫芦又递回到大仁跟前，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认真道：“姐姐跟我说过，吃了甜食以后，就不那么疼了，大仁哥吃了糖葫芦之后，脚就不疼了。”
大仁甚是动容，轻轻地拍了拍毅凡的小脑袋，连连说好。
我也是被这小家伙戳中泪点了，毅凡分发完糖葫芦，跑到我跟前，抖了抖手里的袋子，奶声奶气道：“姐姐，那剩下的一串归我了哦！”说完，忙掏出最后一串糖葫芦开始啃起来。
我的泪瞬时退潮，退得干干净净。
再说三天后，我终于见到了那位鲁大师，一个四十几岁眉目和善的中年人。
他见到我们的第一句话就是，“那幅图是这丫头画的？”见郭师傅点了点头，看着我瞳孔一缩嘴巴一张，跟《名侦探柯南》里面被凶手突然袭击的受害人临死前的震惊表情相差无几。
鲁大师，我是画手，又不是凶手，用得着那样么。
少顷，这位鲁大师恢复镇定，问我这个设计是怎么来的。
我说是高人托梦，随口扯了几句，便跟他讨论起我的设计稿来，现代轮椅的基本框架就是一把椅子，一组大的驱动轮，一组小的从动轮，这样的结构在古代也是可以做到的，不过由于材料受限，用的大多是木头，连接装置、刹车系统还有车轮的质量和灵活度方面远远不如现代。
我尽量用通俗易懂的方式把我知道的现代轮椅设计中包含的各种原理讲给鲁大师听，他听完好，明显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不过，他仍然愿意试着做做看，让我们过几日再来瞧瞧。
回家的路上，我头一回问我爹，说我魔怔好了以后，人一下子变得神通广大起来，你们怕不怕我是妖怪变的。
我爹掐了一下我的脸，笑着回道：“你是你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不管变成什么，我们都不怕。”
“那我要是妖怪呢？”
“那就一辈子守着爹跟娘，不许你嫁人罢了。”
“啊——”
“桂丫，跟爹说老实话，你是不是看上了李家的仁哥？”
“啥——”
“不然，你干啥恁地急急忙忙地给他弄四轮车？”
老爹，你啥时候也这么八卦啦，我翻了个白眼，忒无语了。
五天的时间，我等得，嘴上起了两个泡。
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真的是难以想象，我擦亮眼睛，盯着面前的这架仿现代的四轮轮椅时，说不出话来。
鲁大师更是难掩激动，说他自己都没想到，折腾来折腾去的，竟连夜给整出来了，围观的师傅们均啧啧称奇。郭师傅还自告奋勇地上去试坐，鲁大师推着他溜了一圈，轮椅运行良好。
看到这样的结果，我还能说啥，得赶紧让我爹付钱给鲁大师，然后把这轮椅运回家去。
鲁大师是个实诚人，直说我的这张设计图价值不菲，他们倒贴还来不及呢，最后的商议结果是，鲁大师用上好的木料重新给我打造一架四轮车，算是付我的图稿钱。
十日后，大仁就可以坐上轮椅到处活动啦，噢噢噢！
腊月二十这天，我吹着一曲《少年十五二十时》，跟我的小伙伴们一起往大仁家方向行进，路上，小宝和唐诗推着轮椅，毅凡小家伙干脆就坐在了轮椅上，扭来扭去地到处摸着玩。
我跟彦卿还有唐诗先进了大仁屋里，大仁见我们喜气洋洋的，遂问道是谁家有喜事么。
我说待会有个惊喜要给他，他得先闭上眼睛，大仁乖乖照做。这时，小宝把轮椅推了进来。我说可以睁眼了，大仁一睁眼，看到了这么个玩意，开始很惊讶，随即明白过来了，指着轮椅语无伦次道：“这是给俺的？”
“当然啦，这是你的兄弟们倾情为你打造的目前烨城镇上最最先进的四轮车，叫做轮椅。有了它，你就可以下床活动啦，可以跟我们一块上学念书，可以去季夫子家看我们踢球，总之，它就是你的双脚，可以带你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我这电视直销风格的宣传，煽动得是个人都想拥有一辆我的超级轮椅。
光说可不行，小宝催促说赶紧试试。
“这……”李大婶仍有所顾忌，不太放心这玩意。
我让小宝上去试坐，再让唐诗推他，刚开始一切ok，过了一会儿，轮椅便推不动了，唐诗卯足劲憋得脸都红了，还是推不动。
大仁眼中的喜悦渐渐凝滞，大伙儿的脸色亦逐渐凝重起来。
鲁大师，你别坑我啊。
我前前后后围着轮椅反复检查，终于，给我发现了问题，尼玛的，我一拳砸在小宝脑袋瓜上，大骂道：“你个蠢货！谁叫你按住刹车的！”
小宝正要对我凶，一听我这么说，登时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哪里。
这一出有惊无险，让我长舒一口气。
大仁最后还是坐上了我的轮椅，很合适，椅子上坐的和靠的地方，均铺着厚厚的棉垫，又舒服又暖和。
我们把轮椅推到了后院，大仁的脑袋一刻不停地转呀转地上下左右地看，看看我们，瞅瞅轮椅，这新鲜劲，跟个小孩子一样。
“铿锵五人行”看来要合体啦，是的，我们一个都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