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风波不断
翌日,一到教室,我便受到大家各色目光的热烈洗礼,最高兴的莫过于陈硕,他大喇喇地坐在凳子上,故意大声冲我喊道:“吴三桂,你这丫头果真厉害,不但脚法厉害,而且还是个断子绝孙脚!”
他和他的几个狗腿子笑得直不起腰来,班上同学的目光皆很有默契地扫向何寿,何寿的脸绷得紧紧的,看不出情绪。
这事牵连到何寿,跟陈硕怎么吵都是输,我当即制止了大仁他们,叫他们别冲动。
放学后,我正儿八经地跟何寿道了歉,向他认真保证道:“何寿,你放心,我以后一定把球踢准些。”
班上同学都看着在,足见我的诚意。
何寿的脸上貌似有些轻度扭曲,囫囵地点点头,便跑掉了。
这事终归是完结鸟。
回家的路上,小宝问道:“三桂,你咋就这么跟何寿道歉呐?”
我道:“男人嘛,就该直来直往。”
小宝鄙视道:“可你是女儿家,合该含蓄点的。”
我满不在乎道:“我做事就喜欢简单粗暴点。你们有谁看不惯?”我的食指一个一个地点过去,大仁、唐诗还有彦卿皆笑着摇摇头,给小宝气得,翻了个白眼。
猛地想起大仁缺席的事,遂问他什么情况。
大仁不会说谎,遮遮掩掩搪塞了几句,后面还是说了实话,原来是跟李大叔上山打猎砍柴。
今时不同往日,21世纪打猎的,都是有钱有闲的名门贵族或是富家子弟,在古代,实在是没办法了,才会去山里讨生计。
大仁家里穷,俺们都是知道的,可这都快过年了,还让大仁跟着进山打猎,着实蹊跷得很,我不禁有些担心。
少了一员大将,俺们“铿锵五人行”一直漏油,状况不断。偷橙子时没人给我做墩子,小宝嫌我胖,不让我踩他;踢球的时候,没人可以让我捉弄让我骂,我嘴巴痒的难受,也没人在我进球后热烈地给我欢呼;有时跟小宝一言不合就斗气斗嘴,唐诗劝了几句就被我们怼得说不出话,再也没人会吃力不讨好地两边劝解两头受气了……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上学放学路上的大仁愈发心事重重的。
这天下午踢球的时候,我右眼皮一直跳得厉害,踢完球,便没跟彦卿去塘边排练合奏,带着毅凡直接回家鸟。
连着几天,何寿没来踢球,勇哥也没来,毅凡小朋友憋不住了,在我身边跟个唐僧念经似的,闹着要去找勇哥玩。
我正烦着呢,原想训他一顿,可一对上他漂亮的大眼睛,看到里面闪动的委屈跟渴望,训斥的话我说不出口,只得把阿婆叫来,让阿婆牵着他去何家找他的好“基友”去。
此刻,坐在后院摇椅上晒太阳的我,心头不时地掠过不安,是不是大仁出事了?
等待是最没用的,我跟我娘打了声招呼就往外冲。没跑几步,听见有人喊我,一回头,居然是彦卿。
他就站在我家西面的墙角根那儿,还穿着刚才踢球的脏衣服,脸晒得红红的,一双秋水似的眼睛静静地将我望着。
“彦卿,你怎么在这儿?”我杀到他跟前道。
“你呢?何事慌成这般?”彦卿不答反问。
“我有些担心大仁,想去他家看看。”我道。
“我与你一道。”彦卿淡淡道。说完,抬脚便走。
到了大仁家,开门的是小宛,见到我们,惊讶道:“沈大哥,三桂?”
沈大哥叫得好生激动,三桂喊得不情不愿。
小妹,能不这么性别歧视么,我腹诽道。
“小宛,大仁在家么?”我道。
小宛望向彦卿的炙热目光倏地冷却降温,移到我身上,“我哥随我爹进山打猎去了,有事么?”
“那他啥时回来?”我追问道。
“这可说不准,至少得大半个时辰。”
要不还是先回家去吧,我寻思着,冷不防地,听见小宛软软糯糯的声音“沈大哥,我给你拿碗水喝吧”。说完,连忙低下头,真真是应了那句诗“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我们的男主角仍面不改色道:“不必了,小宛妹妹,我们先回去了。”徒留下小宛倚在门边痴痴地目送他离开。
走在路上时,我才发觉他的嘴唇干的要死,遂邀他到我家坐坐。彦卿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应下。
这是他第二次来我家,我娘在前院忙着收拾杂物,让我好好招待他,我把彦卿引到了后院,自去堂屋端了茶水果盘招呼他。
我跟彦卿扯扯毅凡的各种糗事,彦卿同我讲一些有趣的名人轶事,聊着聊着,我整个人放松多了。
小宝火烧屁股般冲到后院时,我正吹着笛子,彦卿则悠然地躺在摇椅上侧耳细听。小宝怔了怔,随即冲到我们跟前,慌慌张张地嚷道:“三桂,出大事了!大仁打猎把腿给伤了,刚给李大叔背回来。”
左眼跳吉右眼跳凶,真tmd准呐。
我们三人匆匆赶到大仁家,就听到厢房里传出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叫声。
“严大夫,您再想想办法啊,仁哥可不能成瘸子啊!”
“李家娘子,老夫实在是没辙啊,你们赶紧去镇上,请“明仁馆”或是“百草堂”的大夫来看看,兴许还有救。”
我们一进堂屋,正撞见严大夫从房里出来。
“严大夫,大仁的伤很严重么?”小宝近前一步,焦急地问道。
“嗯,他脚腕被捕兽夹给夹到了,里面的骨头有的都碎了,得尽快医治才行。”严大夫捋捋他的山羊胡子,叹了口气道,
我们进了房间,才知道来了不少的人,把床上的大仁围了个密密实实。
“娘,你别哭了,让严大夫开点药抹上去就成。”大仁沙哑虚弱的声音听得我,心都揪成一团。
“你这傻孩子……”接着是断断续续的哽噎声,“官人,仁哥的脚一定得好好治啊!”
有几个瞧热闹的小声议论道,说明仁馆跟百草堂的诊金贵的吓人,至少得十几两银子,还不算医药费。
半晌,李大叔恳切道:“各位乡亲,今日我家仁哥遭难,急需银钱,希望能跟乡亲们借二十两银子,我向各位保证,年后一定还上。”
只听床板砰的一声,大仁好像坐了起来,“爹!”他嘶哑的叫喊在女人时断时续的抽噎声中,更显无助与无奈。
一提银子,大家马上就不淡定了,人群忽的躁动起来。
“希望乡亲们能帮帮忙!”李大叔再一次疾声呼吁。
人群中个子最高的那个中年男子为难道:“李大郎,不是俺们不肯帮你,大家伙手头确实没啥银子,凑一起也不足五两。俺觉得,你可以去找村长想想办法。”附和声此起彼伏。
“三桂,彦卿,要不俺们几家一起把钱凑凑,我去找俺娘要些。”小宝拧着眉毛,眼中闪动着希冀。
我果断回道:“我回去取二十两就好。”正待转身,彦卿一把拽过我,沉声道“我回去拿银子,你跟小宝在这儿等着。”话落,拔腿就跑。
彦卿家就在附近,他很快就跑回来了,递给我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并交代我待会我拿给李大叔的时候,就说是我的。
我点点头应了。我们仨立即拨开人群挤过去,大仁半阖着眼躺床上,只着一身亵衣,额头上,胸口处,都是汗。走近些,还能听见他微弱的□□。右脚脚腕处,全是血,脚背上也是,卷起的裤腿上亦染红了一片,令人不忍直视。
看到我们过来,大仁激动地想坐起身,被眼疾手快的小宝给按住了。
我俯下身,道:“大仁,你再忍忍,待会大夫来了,一下就给你治好了,你还要跟我们一起蹴鞠呢!”
大仁咧嘴笑道:“好。”
事不宜迟,我把银票拿给李大叔,让彦卿在这儿守着,然后拉过正轻声安慰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宛的小宝,再加上李大叔,我们仨借了连二叔的牛车,赶去镇上的大医馆。
个背时的(四川方言:很倒霉),医馆里坐诊的大夫忙着看病,根本走不开,有两三个资历老的,外出去给显贵人家例行问诊了,一时半会回不来,倒是听说有个大夫今天休息没上班。
我们想办法抓了一个药童让他领我们去大夫家,可他家的仆从以“大夫今日拒不见客”为由,死活不让我们进去,任我们好说歹说,甚至强行硬闯都没用。
大家狼狈地回到牛车上,小宝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唏嘘道:“这镇上,要是有个认识的大夫就好了。”
认识的大夫没有,少爷却有一个!
我马上让李大叔把车掉头赶去全福楼,进了大厅里,总算看到来福了。我跟他说有要事找他家少爷,来福说少爷去了漱玉斋,即刻安排了一个小厮去请少爷,又热情地领我们去了楼上的一个包厢,还给我们几个沏了茶水。
坐在豪华包厢里的小宝和李大叔都挺局促,看我跟来福自如地交谈,眼里满是惊诧。
钟少爷姗姗而来,红光满面,一见包厢里这么些人,戏谑道:“丫头,这次你又找了几个帮手是不,准备做道什么菜让小爷我大开眼界啊?”
我忙站起身,把情况向钟少爷说明,希望他能帮我找个大夫即刻赶去永丰村。
钟少爷听后,眉毛一挑,道:“没想到,丫头你倒挺仗义。而且,瞎猫碰上死耗子,还真找对人了!”
这比喻用的……不过听他这么说,有戏啊。小宝和李大叔皆巴巴地看着他。
钟少爷云袖一挥,轻唤一声:“庭轩。”
刷,一个一身黑衣的旋风少年倏然出现在门口,房间里响起一片吸气声。
钟少爷解下腰间的玉佩递给他,道:“你火速回府,凭玉佩将温大夫请来,到时你驾辆马车将他们送到永丰村,等温大夫问诊结束后,再送他回家。”
“是,少爷。”少年接过玉佩,人一闪,便不见了。
这番安排下来,大家的心也都定下来了。
李大叔忙着跟钟少爷道谢,小宝亦是向他深深地一个作揖。
等我正要开口时,钟少爷一抬手,道:“举手之劳,丫头不必这般客气!”
大哥,你真是个好人啊,我暗暗道。
“权当你欠我一道菜品,如何?”钟少爷俏皮地冲我笑笑。
尼玛,真是奸商啊,我在心里唾弃你一百次。
不到半个小时,庭轩就驾着马车赶来了,我们跟钟少爷再次道谢后,便启程赶往大仁家。
为了尽快赶回去,我们把牛车留在了全福楼,直接坐上马车。
已是傍晚时分,我挑开马车上的帘子,外面一片残阳如血。坐在车上的李大叔神色凝重,小宝亦揪着眉头。
车里除了温大夫,还有他的一个小药童,跟我差不多大,好奇地盯着我们看。
到了大仁家,里屋的村民有见过温大夫的,晓得他是百草堂最德高望重的大夫,惊叫声,议论声,充斥乐整间房。
我们“铿锵五人行”把他们全赶到了堂屋,只留下李家三口、庭轩以及俺们“铿锵五人行”的队员。唐诗也给彦卿叫来了,我冲他点点头,便开始紧紧盯着温大夫的一举一动。
温大夫在车上已经听李大叔讲了大仁的受伤情况,药童把药箱里的工具一一递给他,温大夫立即检查伤势,有时碰到了伤口,大仁疼得咬紧牙关直哼哼。
检查完后,温大夫站起身,对李大叔道:“这孩子,脚腕处的伤势严重,需将里头碎了的骨渣取出来,再敷上药膏,骨头才能慢慢愈合。”
“大夫,那仁哥以后脚会瘸么?”李大婶着急道。
“只要将养期间好生注意着,数月后即可恢复正常。”
“哦,菩萨保佑,菩萨保佑!”李大婶激动地喜极而泣,旁边的小宛扶着她亦是泪光闪闪。
“大仁,你听到了么?你会没事的!”小宝跑到他床边,冲他道。
“嗯,我听到了。”大仁转过脸,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头写着感激写着喜悦。
温大夫做外科手术时,大仁疼得厉害,腿忍不住地发抖。
温大夫摇摇头,道:“得给他按住了。”
一个李大叔还不够,在场的,也没谁力气大呀。等会,那个庭轩应该是练过武的,说不定可以。
我走到他跟前,盘问了几句,几岁练武,力气大么,师出何方,最拿手的是什么……好吧,除了前面两个问题,后面的全是废话。我把他赶上床,没错,让他坐床上从另一边紧紧按住大仁的小腿和脚面。
见大仁疼得直咽喉咙,脖子上青筋暴起,我随便找了一块毛巾让他咬嘴里,凑他跟前,给他打气:“大仁,你再忍忍,你不是心心念念想学我的跆拳道么,等你好了我都教给你!”
“继续同他说话!”温大夫下令道。
啊,这是什么招儿,分散他的注意力么。
跟他讲笑话、脑筋急转弯么,不行,他脑子不好使,转不过弯来,讲了也白搭,那就跟他八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