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小宝失恋啦
一天，我独个儿偷偷摸摸地上学堂，事先已跟他们打过招呼。
一到位子上，就收到了几道热切的注视，来，统计一下，斜对角，疑惑的目光——彦卿，教室后排，关切的目光——大仁，隔壁桌，询问的目光——唐诗，坐我后面桌的，不怀好意的目光——小宝。
我把眉毛一挑：兄弟们，等会有好戏看啦。
现在是柳夫子教学时间，他先把朗诵一段课文，“纨扇圆洁，银烛炜煌。”
忽然，外面响起了尖锐短促的狗叫声，柳夫子停顿了一下，狗叫声也停了。
等念到“弦歌酒宴，接杯举觞”时，狗叫声又响起来了，声音特别大，要掀翻屋顶啦。
班上同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憋着笑。柳夫子觉得不对劲，向窗外望去。
“外面是谁家的狗？”夫子问道。下面无人应声。
过了一会儿，“外面那是谁家的娃儿？”
娃儿？我正捂着嘴笑呢，咋一听见夫子这么问，顿觉不妙。
和大家一样，站起身，伸长脖子使劲往外看，我一眼就瞧见树下一身青色衣裳的小人——毅凡小朋友。
这家伙，我不是让他回去了么。
狗狗闹学堂确实是我的计划。我记得初中有篇课文，名字我忘了，里面有段是这样写的：每天上书房，我家的两条狗都跟着我。课本上的第一个字是“狗”，我有意把狗带上。两条狗小学生一般规规矩矩地在教室的窗户外面等我。我早已经把狗□□好了，当我说“大狗叫”，大狗就汪汪叫几声，当我说“小狗叫”，小狗也立即叫几声。我们是四个年级十几个学生在同一教室上课，引得哄堂大笑。
这段太逗了，我读一回笑一回。
现在我穿越了，天助我也，家里正好有两只狗，它们不太听我的话，我索性派毅凡来帮我训练它们。
不过可惜的是，尽管狗狗很上道，但班里反响太一般，大抵是古代人比较尊师重道，在夫子面前不敢放肆，大家硬是憋着没笑出声。
我跑到窗台边，对柳夫子尴尬地笑笑，遂冲毅凡喊道：“你怎么来了？”
小家伙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乍一见到我身旁的夫子，有些紧张，两只小手攥在一起，嗫嚅道：“额，我想，等姐姐放学，一起回家。”大雄和雪碧也乖乖地跟在他左右。
“那你怎么把狗也带过来了？”
毅凡小朋友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看夫子，又看看我，无辜道：“不是姐姐让我把大雄它们带过来的么？”
教室里登时爆发出阵阵哄堂大笑。
我无语了，你丫的，怎么不按台词说啊，余光中瞥见柳夫子望着我若有所思的打量，一时如有芒刺在背，好生煎熬喔。
故事的结尾，我灰溜溜地把毅凡以及两条狗领回家，回到教室后，被柳夫子罚站了大半个钟头。
放学回去的路上，我的小伙伴们一个个还都憋着笑呢。
我看不过眼：“想笑就笑呗。”
他们顿时狂笑不止，连彦卿都露出了十六颗大白牙，平日里拽拽的小宝更是对我竖起大拇指。
这事终于还是传到我家里人耳朵里了，阿婆担心我再这么闹下去，以后没婆家要，我爹倒没说什么，居然让我领着大雄和雪碧，再给他表演一遍，然后全家人都笑弯了腰。
日子如流水一般，我在里面游得很开心。
俺们家要盖房子啦，材料都备齐鸟，过几天就开工，都是村里人来帮忙，家里管两顿饭就成，其中还有大仁的爸爸李大叔，他是个盖房好手，力气大，手也巧，关键是人很热心，村里面只要盖房子，都找他帮忙。
经过我的不懈努力，死缠烂打，俺们家终于决定盖个四室两厅的大房子，格局很简单，长方形的平面图，横着切一刀，纵向切两刀，就形成了六间房，左右四间是卧室，中间的两间，一个是客厅，后面一间是会客室，与客厅隔开，还可以当饭厅用。
俺们家的后院，我要重新规划规划，得搭个葡萄架子，到了夏天，置一张藤椅，一张小几，在绿油油的葡萄藤下面睡个午觉，吃点水果点心，简直要成仙啦。
还要弄个秋千，毅凡小朋友四岁了，没有秋千的童年注定是残缺的，这个必须到位。空地上种些花草，栀子花月季花水仙花什么的都行，但是一定不能漏了桂花。
本人特别钟爱桂花，倒真是应了“三桂”这名字。在我看来，无论什么花香，香味过浓，都会觉着恶心，栀子花、茉莉花，均是如此，而桂花却不同，再浓烈的香味，只会让我心里觉得好甜好甜，生出柔腻之感。还有余光中老先生的那句诗，“应是高贵的秋之魂魄，一缕缥缈，来附我凡身”，美极妙极。
另外，要挖个地窖来储藏冰块，到了夏天就不怕热了，冰块还可以用来做冰镇果汁耶。树干上弄个沙袋，练练肌肉，还能塑身美体。
相比于我野心勃勃地进行我的住房改造计划，小宝同学则日渐憔悴。
上课上课没精神，上学放学的路上，尽拉着一张苦瓜脸，连平时踊跃参与的猜谜环节，都闷不啃声。
“冬瓜、黄瓜、西瓜、南瓜都能吃，什么瓜不能吃？”我问道。
小伙伴们抓耳挠腮，可劲地想。
我揭开谜底：“是傻瓜。”大家伙儿乐了。
“你能做，我能做，大家都能做；一个人能做，两个人不能一起做。这是做什么？”
大仁挥舞着双臂杀到我跟前，兴奋嚷道：“俺知道，俺知道，是放屁！”
我一个趔趄，狠狠踩他一脚，凶巴巴道：“不对。”
没人猜得出来，我继续宣布答案：“是做梦啦，哈哈哈……”
一转脸，就瞧见小宝这厮拧着眉，弓着腰，整个一小老头。
我哥俩好地拍上他的肩膀，他比我高一个头，我只得放弃了揽他肩膀的想法。
“听姐一句劝，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这厮瞬间炸毛鸟，冲我吼道：“你说什么！”
我是谁，我可是知心姐姐，你以为我瞎啊，连着一个多礼拜，你上学路上，手里除了书，多出来的那些人偶啦，小铜镜啦，发带啦，不就是送给小宛的么，结果人家没要。
小宝、大仁和彦卿家都住在村西头那块儿，早上他们一般都在大仁家集结完毕再出发，唐诗和我就在我家门口跟他们碰头。所以，大仁和彦卿十有八九是知道内情的。
有好几次，我撞撞大仁的胳膊，悄声问他小宝咋了，tmd，这小子尽跟我玩欲言又止那一套；冲彦卿挤挤眼，这家伙便笑着摇摇头。
“不就是失恋了嘛！”我嘀咕道。
“何谓“失恋”？”彦卿侧过脸望向我。
“就是，你喜欢上一个人，可那个人却不喜欢你。”
“吴三桂，你胡说什么！”小宝一把揪起我衣领，气急败坏道。
我眼前一闪，只见彦卿扣住小宝的手腕，脸色异常难看，“放开三桂。”
“你给我走开！”小宝撤回揪住我领口的手，两手一用力，把彦卿推得后退了好几步才将将稳住。
大仁和唐诗这厢才醒过神来，前者严厉批评了小宝，后者一个劲问我有没有事，我摇摇头，其实心里涩涩的难受。
彦卿走到我跟前，指了指自己的领口，我才知道，我领口被小宝扯开了一个大口子，忙低头整理。
气氛一下子陷入僵局。
小宝扔下一句“我先回家了”，就狂奔而去。
大仁和唐诗轮番宽慰我，说小宝有时就会闹脾气，过段时间就好了，我勉强扯出一个笑脸。
眼看着小宝一天天脱离我们“铿锵五人行”团队，什么活动都不参加，我心里很不是滋味，连毅凡这小家伙都看出来了，奶声奶气地问我：“姐姐，宝哥哥是不是生病了？”
一天下午，我决定上门拜访小宝家，小宝的爹，宋大郎给我开的门，果真是长得忒俊。
我向他问好，他热情地把我迎到堂屋，宋大婶给我倒了杯茶。
宋大婶根本不是我想象中的满脸横肉的粗野婆娘，相反，她的五官很秀气，目光潋滟含情，只是胳膊孔武有力，胸脯波澜壮阔，用“金刚芭比”一词来形容，倒是很贴切。
“小宝，你朋友来找你啦！”宋大婶往里屋走，嘴上喊道。
没人应声。继而听到一阵拍门声，“小宝，开门呐！”
还是没人应。
我坐不住了，跳下椅子循声往里走，宋大婶见我过来了，有些不好意思，“小宝这孩子，近段时间，也不知咋的，一回家就躲房里，愣是不出来。”
小样儿，还挺犟。
我撇过脑袋，向着堂屋方向，喊了一句：“大仁，小宛，我们还是回去吧，小宝可能身子不太舒服。”
砰的一声，门开了，窜出一个人影，我一把拽住他，笑嘻嘻道“骗你的啦，来的就我一个。”
小宝怒气冲冲地就往房里走，我用力拖住他，使劲往外拉，一面还跟宋家大叔大婶打招呼：“大叔，大婶，我带小宝出去逛逛。”
宋大叔乐得直点头，宋大婶飞给我一记眼神：你这娃儿，可真有你的。
一出他家大门，小宝就甩开我的手，不耐烦道：“有什么话，赶紧说！”
我厚着脸皮：“边走边说啦！”
午后的阳光，照得人暖洋洋的，恨不得像猫一样，卷着尾巴蜷成团儿，睡个香香的午觉。我不禁打了个哈欠。
好天气多少也感染到了小宝，我瞥见他面部的线条渐渐柔和，遂问道：“你喜欢小宛多久了？”
“半年多。”答得还挺爽快。
“她没收你送的东西，是因为她有喜欢的人？”
“嗯。”有点小情绪了。
“是——彦卿？”
“嗯。”答得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儿。
“你有想过长大后娶她么？”
“额……没有。”答得还算老实。
看来这娃还是处在喜欢的初级阶段，安慰一个十岁的失恋小男生，得用巧劲。
我想了又想，才娓娓道来：“喜欢上一个人，她却不喜欢你，这是很正常的事，就跟人的口味一样，萝卜青菜各有所爱，碰巧，你不是她喜欢的那道菜，但是你不应该自暴自弃。”
瞄一眼小宝，见他听得认真，继续道：“你可以假装把她当妹妹，想送她东西时，就给大家每人都准备一份，这样她就不好拒绝罗，大家伙儿出去玩，你可以叫大仁带上她，到时候你在旁边默默地关心她，一点一滴地，让她慢慢发现你的好，女孩子向来都很容易感动，这样不就成了！”
看他脸上的表情已然松动，约莫是听进去了，我又叨叨起来：“你现在的喜欢只能算是小打小闹，没什么大不了的，不信你问问你爹娘，他们在你这个年纪，心中爱慕的那人，到后来还念念不忘么？现在对你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敞开心胸，好好学习，多学些本领，到时候，你足够强大，能够撑起一片天时，自然有许多姑娘家家的想嫁给你，你才有资格，有底气去求娶你心仪的姑娘。”
“三桂，你咋这么懂哩？”小宝止住步子，深深地望着我，眼神中流露出敬佩之情。
我夸张地仰天大笑一声：“开玩笑，你以为我白疯了这么多年！”
小宝听后，嘴巴一歪，独一人风中凌乱。
我们到了村东头的池塘边，这个点，正是彦卿的抚琴时段。
我故意把小宝往这边带的，随即丢给他一记眼神：你这家伙，还欠别人一个道歉呢。
小宝也不扭捏，快步走到彦卿跟前，我没有凑过去，这毕竟是男人跟男人之间的对话。
一会儿的功夫，两人便结束谈话鸟，小宝跟我打声招呼，就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