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现实·取舍
夏生带着小喀回到总部，踏入那黑色魔方建筑之中。
他们穿过重重虚影，找到60733频道，终于回家。
一路上抱着糖果袋的小喀，一进入房间就迫不及待地打开袋口。
夏生以为它想立刻吃糖果，而小喀确实也抓了一颗软糖，不过是拿着那金色小糖果凑到夏生嘴边。
“嗯？”夏生感觉嘴边一软，他笑了下，不推拒地咬掉金色软糖。
蜂蜜味的柔软糖果，在舌尖迸出甜腻的滋味。
见夏生吃了第一颗软糖，小喀才开始主动给自己也拿几颗，放入嘴中。
两人坐在沙发上，夏生手上拿着刚才给小喀买的新手机，按下开机键。
他把卡插入手机，将自己的号码输进通讯簿。
“这样就能给我打电话了。”
夏生教导看过来的小喀，“还有，你不会文字输入，但这边语音输入后可以给我发消息，我也能看到。”
小喀盯着他的动作，接过夏生递过来的金属盒，模仿地按了几个亮起来的键，夏生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它似乎觉得好玩，又戳按其他控制按钮，夏生很快便发现小喀在短短几分钟就理解了手机的用途。
聪明的小喀，想必如果真心学习，融入人群也不会太困难
夏生心中有想说的事，他琢磨字句，坐在沙发上，侧头观察正一边吃糖果一边摸索手机的它。
男人转头和他对视，精致的脸颊一鼓一鼓地咀嚼，翠绿色眼睛是浅浅的疑惑。
“小喀”
夏生认真地说，“你喜不喜欢九队的其他人？”
小喀停下拿糖果的手，眼神迷茫地看他。
在南极实验所的尾声，夏生被904操控身体，困在那意识的纯白空间，他通过小小的悬浮屏观察外面，便发现了一件事。
即使众人已经陷入生命危险，即使远处的虚无在飞速靠近，小喀仍是一眼不瞬地盯着“夏生”看，就好像它对其他人事物一点也不关心似地。
尽管从很久之前就发觉，小喀除了他以外，似乎就和这个世界没有任何连结了。
它就像一只坏掉的通讯器，只有夏生的话语能被它接收到，而其他人的通讯请求都被它屏蔽
但他们还会和九队一起出任务，进入不同危险的幻境。
小喀如果有保护他人的能力，夏生不希望它只保护他一个人，而是也能用在其他重要的队友身上。
就像在他被904控制时，要是小喀能够站出来保护被904攻击的众人，九队也不会差点被吞入虚无其中。
“在很多时候，强大的力量也比不上同伴之间的互帮互助。”
夏生对小喀说，“我们既然都是九队的一员，就要好好融入他们，在大家陷入危险时主动伸出援手，这样才能顺利脱离危险。”
夏生不讨厌小喀只关注他的感觉，但若是有一天他不在了，小喀会不会又回到以前的状态，飘荡在陌生的幻境之中，躲在阴暗的楼梯间里，日复一日地与世界隔绝？
一想到小喀孤孤单单的模样，夏生便有些不忍，希望能够让小喀与其他人产生更多连结。
小喀专注地盯着夏生，但它的表情透露了仍旧半懂半不懂的状态。
“我的意思是，”
夏生用更简单的话解释，“要是以后我和其他人陷入危险，而小喀你还有力量，救人也不会让你受伤的话，那你就帮帮大家，好不好？”
“嗯。”小喀终于听懂了，它笑起来，靠得夏生更近，“我帮你，再帮其他人。”
“不不，还有更重要的。”
夏生抵住它的胸膛，“如果所有人遇到危险了，状况糟到我和大家只能二选一那我就不重要了，你先去帮其他人。”
就像南极实验所一样。他被904侵入，九队众人被904和虚无威胁，小喀要是先帮众人，用自己的方式吞噬904，事情就会顺利很多，埃昼也会提早打开罩子。
反正他体内的904也因为本体死亡，撑不了多久时间，他并不怕被寄生太久。
但夏生一说出他不重要这句话，小喀便动作一停，翠绿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小喀，可以吗？”夏生紧张地看着它。
男人低头，看向怀里的糖果以及闪亮亮的手机，又抬起头注视夏生。
它好像发现了什么，原先眼底喜悦的光一下子消失。
“不要。”
小喀把糖果和手机都推到夏生怀里，眉眼染上冷硬，“我不要这些，我要你最重要。”
夏生的心一揪，他大腿上的糖果袋和手机不知为何感觉很沉重，张了张嘴，最后只能说：“但不能只救了我，却牺牲了所有人啊。”
“我不要。”男人猛地站起来，眉头紧蹙，漂亮的脸孔溢出浓浓的怒意，“我就要救你，就只救你！人类一点都不重要！”
夏生手指一动，还没反应过来，小喀便飞快绕过夏生，直接冲入自己房间。
喀嚓。
他第一次听到小喀锁上房门。
夏生愣愣地坐在沙发上，他低头看了眼买给小喀的糖果与手机，小手机上还有小喀边吃糖果边按屏幕留下的指痕。
糖果袋迫不及待的裂口，也让他想起单纯的小喀连第一口糖果都要分给他，自己才接着吃的画面。
夏生揉了下额角，内心对本来坚持的想法也有了一些动摇，但只是一点点，他叹口气，心情很复杂。
他拖着拖鞋，走到小喀的房门前，手抬起，过了几秒却垂下手。
最后夏生没有打扰小喀，离开了屋子。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总部那些虚拟的频道投影中，没有方向，只是一个人走着。
投影有时候会切换成室外的大自然风景，他挑了一个在海边的频道，坐在柔软的沙滩上，抱着膝盖看着远处的海平面，想着等小喀和他都恢复情绪后再回去60733频道。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他被温柔的海风吹拂得微微闭上眼，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含笑的声音：“原来你在这啊。”
夏生迷糊地惊醒，转头看向来人－－是一身黑色冲锋衣的曲歌行。
曲歌行浅灰色的眼睛像狐狸一样弯着，俊美到妖异的脸庞总是挂着漫不经心的笑。
他走到夏生身边，微弯下腰：“找你好久了，孩子，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
自从第一次见面，夏生就注意到曲歌行对他的称呼，像是对待孩子一样。不只是他一个人，连顾衍这样的成熟男人，也被曲歌行称呼为小顾。
夏生没有纠正两人的外貌年龄相差无几，只当这是曲歌行个人的恶趣味：“局长找我？”
“是啊。”曲歌行浅笑，看了一眼夏生身边的沙滩，“介意我坐会儿吗？”
夏生当然不介意。他摇头。
曲歌行坐到他身旁，双膝微曲，眯了眯眼注视海平面之上的海鸥：“越蓝告诉了我，说你提到南极实验所的梦，梦里是904的过去？”
夏生嗯了一声，在文盛联合医院和月神村后，他没有主动告诉污染物处理局的人他的梦境，当时只是想着或许只是巧合，现在出了南极实验所，正巧又做了实验所的梦，他也就没打算再隐瞒下去了。
“这也是因为我的体质吗？”夏生问曲歌行，“我看到的那些核心污染物记忆，都是真的，是吗？”
曲歌行笑笑地反问：“你觉得它们是真是假？”
夏生沉默了，想了片刻，小声地说：“感觉是真的，毕竟很真实。”
只是，这样又该解释他的另一个梦，那个他与“青鸟”的梦境呢？
夏生从小就与家人生活，虽然贫穷，但生活平静美满，并没有关于“青鸟”或小喀的记忆。
“青鸟”是曾经的小喀吗？他以前认识小喀？
“梦构成唯一的现实。”
曲歌行重新看向大海，不知为何说道：“对你来说，孩子，尤其如此。你大可以相信你的梦，而不必相信眼前的现实。”
夏生听得云里雾里：“什么意思？”
曲歌行露出狡黠的笑，转了个话头：“我找你，主要有更重要的问题想问你。那个南极实验所的904记忆中，你是否看清那些制造它的人？”
制造904的人夏生回想起那个面具男人。
男人一身纯黑西装，肌肉匀称的身材被布料紧裹，可以看出他的腰臀线条，而转过身来，脸上的纯黑面具只露出两个眼睛的孔洞，左眼角下挂着一个金色的小十字架。
他听过904喊他黑蛇。
黑蛇，是曾卖给文盛医院院长盛子催化晶体的人。
而在904的记忆中，也是黑蛇将904卖给那个叫倪分局长的男人。
“看来你知道是谁制造它了。”
曲歌行察言观色，点头：“那人只有在卖出高价值的货物时会亲自到场，倪式盛这种等级的大客户，想来也是他想讨好的对象。”
“但他却计画让904污染这个大客户的深海实验所。”夏生很是困惑，“这是怎么一回事？”
“黑蛇是一个喜怒无常的人，前一秒还是合作伙伴，后一秒翻脸动手，也是常有的事。”
曲歌行说，“或许他和倪式盛也曾有过节吧。除此之外，你还能回忆起什么有关他的情报？”
夏生沉默地思索，忽然想起来：
“南极实验所幻境是黑蛇故意制造的，他说，那是他为了重要的人，精心准备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