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现实·叛逆期
日头高悬的街道上，稀稀落落的行人经过氤氲雾气的玻璃外。玻璃内，一排交错的小火锅盛装不同颜色的汤底，排列在九队众人面前。
即便是工作日的下午四点，老夫妻火锅店也大开门户，欢迎饥饿的饕客进入。
九队便是这种来客，夏生正好看到宋朗在路过结帐柜台时，熟悉地与坐在里头的老人家打招呼。
等到肉和汤底都上齐，夏生立刻动筷大口朵颐。
“这次是真的好险，我都感觉那个黑色的东西要吞掉我们了。”
李洛可一边捞菜一边说，“那到底是什么来着？每次大型变异幻境结束后都会出现。”
“在我们之前，也只有以前的一队经历过大型变异幻境。”
宋朗玩着手机说，“但陆队他们反正，在我们之前没人知道幻境里有什么，那个黑色玩意儿估计只有我们看到过。”
漆黑虚无，他们眼中一直像是背景板一样的存在，在南极实验所意外地让所有人都捏起一把冷汗。众人讨论了几句，便将注意力转到其他事上。
夏生顾着吃饭，没有多聊。
他还真是饿坏了，在飞机上虽然有餐盒，还都是高级食材，但不知为何味道都挺淡，他吃得很少。
现在有了热腾腾的火锅，让夏生吃着吃着就舒服地眯眼。
小喀坐在他的身旁，伸手夹锅内的肉，放到夏生碗里。
“你也吃啊。”夏生赶紧也给小喀夹肉。
两人一来一往地夹菜，仿佛永动机似地，让一旁的沉乐看得眯起眼，对面的良辰则挑眉，“你们都在互相夹菜，不就等于给自己夹菜？”
夏生无奈地停下筷子，也压住小喀蠢蠢欲动的手，“快吃。”
小喀这才听话地把筷子转了方向，戳进碗内的丸子。
咬了一口，发现好吃。
侧头偷看夏生一眼，又把另一颗新丸子放夏生盘子上了。
夏生嘴角微微弯起来，假装没发现它的动作。
不知为何，自打从南极实验所回来，小喀各种小地方的“不听话”就更多了。
夏生说要各点不同汤底，小喀却坚持和他吃同一个锅；
夏生不让他再给自己夹菜，它就偷偷夹到他盘子上。
以前的小喀，可是呆呆愣愣照着他说的话去做每一件事的。
被“反抗”的夏生却不讨厌小喀这样仿佛逐渐有“独立意识”的表现，他夹起那颗丸子，在男人侧头偷看过来的目光中，仿佛没注意似地咬下去。
笑谈不断的火锅庆祝会进行一半，李洛可的手机便响起来。
不同于手机预设的单调铃声，这通电话的铃声是带点少女气息的曲子。
李洛可吃饭的手顿了下，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接通电话。
“姊姊？”他想起身，去比较安静的地方说话，但没走几步，余光便看到另一个也拿着手机的女孩。
“在吃火锅啊？”
那个女孩耳朵贴着手机，微笑地走近李洛可。
她的气质很特别，苍白的脸，瘦细的手腕，连肩膀都像是平削的纸张，给人一种身体孱弱或大病初愈的感觉。
但她有一双很灵动的眼睛，只是笑笑地看着人，目光就像是看透人似地平静清澈。
李洛可看到自家姊姊在火锅店，惊讶地放下手机，“你怎么在这里”
“刚好路过。”那女孩看了看跟李洛可同桌的众人，“是和朋友吃饭吗？”
“嗯只是吃顿饭。”
李洛可握紧拳头，他拉着女孩的手，脚步想往火锅店外走，“姊姊，医生不是让你没事不要特意出门的吗？现在外面人太多了，你的身体”
但女孩却露出孱弱的笑意，按住了李洛可，走近众人，“你们好，我是小洛的姊姊，李净。”
她的目光落到宋朗身上，“你就是一直和我联络的宋朗先生吧？谢谢你一直关照小洛，希望他没有给你添太多麻烦。”
“我是宋朗没错。”
宋朗愣了下，“但我给你的通讯软件没有放我的照片，你怎么认出我的？”
李净温和地笑，“说来挺不好意思，我顺着宋朗先生你的id，找到一个同名的博客，发现经营博客的人日常动线与小洛的挺符合的。博客里你也露出过侧脸照，于是猜测宋朗是你。”
良辰喝到一半的水噎了下，宋朗也面露震惊，片刻后才说：“我没有经营什么博客。”
“是吗？”
李净困惑地蹙眉，“但前半小时最新的博客，还写着和几个知心朋友一起来老夫妻火锅店。宋朗先生又刚好在这里”
“李小姐要一起吃火锅吗？”
宋朗忽然抬高声音，他伸手指向李洛可的位置旁，“我们公费吃饭！不用付钱！”
李净重新展露笑容，“那就打扰了。”
夏生坐在离他们较远的角落，好奇地打量加入饭局的女孩，一旁的小喀忽然碰了下夏生的手。
回神的夏生转头看男人，男人却幽幽盯着他，不说话。
“那就是李洛可的姊姊啊？”美景低声，“怎么感觉身体不太好的样子？”
一向安静的方进山却开口：“李净的身体以前挺好的，现在确实虚弱。”
“方大哥，你认识她？”
“在大学遇见过她。”方进山看向李净，而刚坐下的李净发现他的目光，两人对视，李净点头：“好久不见。”
方进山也点头，和她打招呼。
一旁的李洛可脸上还残留紧张的神色，见自家姊姊执意不走了，也就拿她没办法地跟着入座。
听到李净的呼唤，他看了看两人，“你们认识？”
“岂止认识。”李净自动夹起弟弟锅里的豆腐，“我们都是季深教授的研究生，以前是同一个实验室的。”
“季深教授很看重方学弟，还说方学弟是他的接班人。”她说，“要不是季深教授失踪了，方学弟现在应该还跟在他身边搞科研？”
方进山的筷子一顿，只轻轻点了下头。
这顿火锅的尾声，夏生站起身，正要去甜点区捞点东西吃，小喀却抬头看他，主动开口：“我要帮夏生拿。”
夏生愣愣地点头，坐了下来。
“我也要。”良辰矜持地不想走出去，“我要巧克力冰棒。”
“我也我也。”美景举手。
小喀翠绿色的眼睛注视他们，像是在思考这两人是谁似的，眼底带着迷茫。
然后它扭头走掉，“不要。”
良辰和美景同时看向夏生，夏生也错愕地与他们对视。
“它最近好像挺有个性的。”夏生愣愣地说。
“这就是叛逆期？”美景惊讶地说，“它刚才真的好像人类。”
等到小喀走回来，手上拿着它弄了有三十厘米高的香草甜筒，夏生偷偷浮现的笑意终于消失。
上次吃得肚子疼！！他对这种高甜筒已经有阴影了！
但在小喀期待的目光下，夏生只纠结了一秒，就接过甜筒。
“谢谢你，小喀。”秉持着小喀帮他就要夸他的原则，夏生痛苦地说。
“嗯。”
男人专注地看他，脸上是淡淡的笑意，“我帮夏生，不帮别人。”
听到这句话，夏生愣了下，心中自从离开南极实验所就有的想法，又再度浮现心头。
他垂下眼，安静地和小喀分食甜筒。
火锅饭局结束后，众人正往回走向处理局总部，夏生却牵着小喀的衣角，跟他们打了声招呼，朝不同的方向离开。
小喀跟在夏生身后，视线落到夏生抓着他衣角的手上，停顿几秒，才抬头看夏生的背影。
“夏生，要去哪里？”
“给你买一台手机。”
夏生回头，“要融入人类社会的话，还是得要有个手机才行。”
他们来到手机专卖店，夏生让小喀挑选自己喜欢的手机款式，但小喀似乎分不清这些小金属盒的不同。
它在那些透明柜子前徘徊，价格昂贵的手机在它眼中和那些人类一样没有区别，都是不重要的东西。
一个店员看到身材高挑，长相惊艳的男人站在新手机前打量，走上前满脸笑容地介绍：“请问您是要购买手机吗？我们最近进货了一批比较好的”
男人却看也不看说话的店员，转头对它身后一个暖棕短发的青年说道：
“夏生喜欢哪个？”
“你用的，只能挑你喜欢的啊。”
那个青年不好意思地对店员笑了下，“抱歉，我们自己看看就好。”
“但我们有些手机可以搭配优惠，能省挺多钱的”
本就作为销售员的店员不折不挠地继续说，说着说着，忽然感觉身上有一股被人盯视的感觉。
抬头一看，发现那个不理他的男人，此时正没有表情地看着他。
“优惠？”被吸引注意力的夏生睁大眼睛，“有哪些优惠？可以省多少？”
“可以”
店员张了张嘴，在那个男人冷淡的目光下不知为何卡壳，“呃，像这个手机，可以优惠”
小喀轻轻拉了一下夏生的手，夏生转头看它。
它随手指了一台手机，“要这个。”
“喜欢这个？好。”夏生本来想听听有哪些手机有优惠，但既然小喀有想要的，他便直接买了。
在那个店员脚步匆匆地离开后，小喀侧头，目光幽幽地盯着夏生。
夏生和它对上眼，笑了下，“你就要有手机了！”
看到夏生的笑，小喀勾起嘴角，尽管不懂手机是什么，但它似乎知道夏生希望它有手机。
等到店员将手机交给两人，夏生便拉着小喀离开了。
接待他们的店员这才松了一口气，一抬手，额头竟都是冷汗。
在回去总部的路上，夏生正琢磨着待会要和小喀说的事，路过一家糖果店，脚步一顿。
他看了一眼同样盯着糖果店的小喀，心想，用糖果奖励教育似乎也不错。
况且他也答应过要给小喀买糖。
于是夏生便陪小喀进去店里，挑选糖果。
小喀大概是第一次进到糖果店，眼底都是光，在眼花撩乱的五彩糖果中逛来逛去。
但走过那么多香甜气味，那么多诱人色泽，最后小喀只站在一个糖果罐前，那个糖果罐塞满金黄色的糖。
夏生走上前看，似乎是蜂蜜味的软糖，还是店里价格最低的一款。
“还要别的吗？”夏生给那些蜂蜜软糖装袋。
和糖果格格不入的男人摇头，它抚摸怀里的那袋蜂蜜软糖，眼睛弯起来。
“只要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