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南极实验所·污染物904号
那细微的粉末白雾，随着呼吸进入众人鼻间，他们的神情都恍惚了下。
只有从进入实验所之后，就被小喀悄悄用淡黑雾包裹的夏生，没受到影响，只是担心地看着小喀踩碎那些白色颗粒。
等到小喀停下动作，他便将人拉近，用纸巾想帮它擦手上的黑液。
小喀却把手抬高，不让夏生碰。
“也不好。”
两人的身高差了半颗脑袋，男人只是抬手，便让夏生构不到。
它的手上涌出黑雾，很快地吸收黑液，夏生只能在旁边注视。
难道说，白色颗粒和黑液，对人体都有副作用？
他身后的沉乐忽然低咳起来，夏生转身，便看到沉乐捂住自己的口鼻。
“这白雾有问题。”沉乐眼神冷静地盯着地上那些颗粒残骸。
其他人纷纷回神，掩住口鼻不再吸入。
所幸颗粒散出的白雾很淡，小喀的黑雾吞噬了那些□□末后，很快便看不清踪迹。
“发生了什么？”美景迷茫地喃喃，“刚才我好像有一瞬间忘记自己在哪里”
江玉蹲下身，再度拿出听诊器，听诊器前端伸出小触手，触手将一颗碎掉的白颗粒卷到听诊器中。
夏生听到很小很小的湿润咀嚼声。
“这东西有致幻效果。”
江玉侧耳靠在听诊器里上，忽然微不可闻地低声，“植物？你确定？”
那只小触手伸出听诊器，甩了甩。
他才站起身，告诉众人：“似乎是一种植物的种子。”
“种子？”美景惊讶地说，“不会又是花粉吧？”
花粉这个词，或许九队所有人一辈子都留有阴影。
光是想起那场在月光下的花人屠杀，他们就再也无法欣赏美丽的花朵了。
“不更像是一种蕨类植物的种子。”江玉说，“或者应该说，孢子？”
夏生愣住，他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什么。
那是在阴冷的山林间，一个少年和黑影进行交易的梦境。
月神村第一朵花朵，是由月神花插入人体孕育的。
而第一朵月神花，则是黑影用一片带着纯白孢子的叶子，插入少年身体中诞生的。
因此少年身上的血洞，比其他村民细小许多。
也因此被孢子寄生的年轻心脏，直到被挖出体内，埋入三合院之中，都仍在鲜活地跳动。
“可以致幻的孢子”夏生看向满地的白色颗粒，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如果一点孢子就能让靠近的众人恍惚，那么他初进入南极实验所，触目所及几乎覆盖视线的粉末白雾呢？
如果那些白雾也是孢子组成的雾气
他们又该如何确定，现在看到的一切，没有幻觉的参与呢？
夏生将他的猜想，除去月神村那段梦境回忆，告诉了众人。
这个猜测，果然让其他人也提高警觉。
“如果真是那样，宋朗队长那边就危险了。”
美景紧张地说，“他们去实验基地，孢子的源头或许就在那里，幻觉也会更加严重。我们应该赶快告诉他们！”
通讯器中忽然传来越蓝的声音，“在你们讨论的时候，我已经向他转述你们的猜测。”
夏生愣住。
虽然知道越蓝本就随时能听到他们说话但他还是很意外，对方竟然真就一直沉默地聆听，没有去做别的事。
他不像是会关心九队生死安危的人，就连面对还存活的好友秦乌，也是冷淡至极。
宋朗的声音也出现在另一头，“放心，我们已经搞来口罩，正准备潜入实验基地。也幸好不少实验人员戴着口罩工作，不怎么突兀。你们等着好消息就行。”
“队长！”
在宋朗要结束通讯前，夏生忽然想到什么，“尽量不要让良辰使用喷火器。如果南极实验所里的空气，真的到处都是孢子粉末，那么一旦点火，可能就会造成粉尘爆炸。”
“粉尘爆炸？”宋朗问。
“一种连锁的爆炸反应，起因是因为空气里的可燃粉末浓度过高。”
宋朗很快便答应了，通讯因此中断。
而通讯器中，越蓝似乎没有离开，键盘打字的声音传进众人耳中。
“我查了南极实验所收容的污染物清单，里面确实有一个污染物，和孢子有关。”
他们的通讯器忽然投下光影，夏生看到一张照片－－
一个镜头拍不了全貌的巨大白色植物，张开层层叠叠的叶片。
而几乎可以盖住一个成年人的叶片之下，有几个白袍的研究人员一起举起叶片，对镜头微笑。
白叶之下，挤满了鱼卵似的孢子囊团。
像是一颗颗白色的眼睛，黏成一团，被揭开叶片后，也静静地注视镜头这端。
“污染物904号，永生巨蕨，低危险性。这是当初引进这个污染物时，研究团队和它的合影。”
夏生的目光落到那群研究人员的最中央。
一脸笑容的金发青年，像一团温暖的太阳，在一群年龄不惑的研究员中尤其显眼。
他的手搭在身旁的另一个中年研究员身上－－那也是夏生眼熟的面孔，一开始便领着众人在基地打转的人，邵见。
“永生巨蕨？”美景问，“它特别到，需要秦所长亲自带领团队研究吗？”
“904的基因研究，是南极实验所第一梯队的优先项目；
而南极实验所，又是南亚区分局长倪式盛，一手投资的海底基地。”
越蓝淡淡地说，“倪分局长要求最出色的秦乌，带领团队研究他最重视的904，符合逻辑。”
听到倪式盛这个名字，沉乐的眼底划过一丝阴暗。
他看向低头沉思的夏生，目光又缓缓地平静下来。
夏生却沉浸在这一连串的新发现中，他感觉这些线索，似乎越来越补全他心中隐约的猜想。
永生巨蕨的白色孢子，或许和实验所空气中密布的白雾有所关联。
而被关在七楼的这些病人，又从口中吐出一团又一团白色孢子与黑液。
他转头，对江玉说，“江医生，能不能再帮我检测一下，除了孢子以外，地上的黑液到底是什么？”
江玉愣了下，之前众人的焦点一直放在白孢子之上，对于同样从病人口中吐出的黑液，却下意识忽略，以为只是孢子进入人体的副作用。
他再度用听诊器接触黑液。小触手从听诊器探出，尖端碰上黑液，却忽然僵硬身体，猛地抽回来。
江玉听着听筒里叽哩咕噜的回答，“似乎是有毒性的一种物质很危险。”
过了几秒，又说，“逆位的伪神，污秽的圣水。”
伪神
沉乐注视着他的听诊器，“江医生，你的小宠物，话越说越模糊了。”
听诊器里那个小触手探出头，对着沉乐使劲地甩动。
“它是我朋友。”
江玉无奈地把小触手收回虚实器，“连它都不知道这黑液是什么，想必是非常危险的东西。”
“那些病人吐出这些东西，又是孢子又是黑液的，会不会和他们吃的那种白色胶囊有关系？”美景问。
“很有可能。”
夏生点头，“而且，江医生一开始在病人体内听到，类似一瓶水装满沙子摇晃的动静
说不定就是白色孢子遍布体内，塞满血管，而血液不停冲刷流过，才发出的声音。”
尽管目前已经有了很大的进展，但仍然有许多谜题没被解答。
为何有些病人会发出奇怪的表情与声音，动作却整齐划一地行动？
为何这些两个月前通报不适的研究员，最后会沦落到精神异常收容区？
众人决定继续在七楼探索。
他们又一次走过那些精神病患的病房，但这次关注焦点不再是病人，而是病房本身。
或许可以在哪个角落搜刮到被藏起的白色胶囊，他们这样侥幸地心想。
毕竟有些病人，确实表现出对胶囊极度排斥。
吃完白色胶囊的病人们都躺在床上安静地沉睡，刚好方便他们搜索每一个房间。
“抱歉抱歉”
美景不好意思地抬起一个病人垂下的手臂，放回床上，这才得以打开床旁的矮柜。
不过，即使地毯式搜索了几十间房，他们仍然没有任何收获。
病人们都把药吃得干干净净，一点都不剩。
夏生带着小喀，一路走遍每个房间，也不见小喀有特殊的反应。
“谢谢你，小喀，刚才警告大家不能碰黑液和孢子。”
秉持着做对事就要奖励的原则，夏生毫不吝啬感激小喀。
小喀垂眼看他，惊艳的脸上抿起唇。
那微微的弧度，让夏生愣了一下。
“夏生。”男人低声，“这里，怕吗？”
夏生怔怔地看它，进入好几个幻境以来，第一次被问怕不怕，心底忽然有些微妙的别扭。
“不怕啊。”
他笑了起来，“不是说我的血，无论受多重的伤，都能恢复吗？最糟的状况，不过是被永远困在幻境里面而已。”
小喀停下脚步，它低头用手指卷起夏生的头发，顺到耳后。
“不会困。”
男人很浅地弯了下眼睛，“幻境，困你，我吃幻境。”
夏生恍惚地看它。
小喀的动作和语言，都比进入南极实验所之前的它流畅多了。
想起小喀不久前阻止他碰黑液和孢子，最后好像也是自己吸收掉它们－－
该不会自小喀进入实验所之后它就趁着自己不注意，早就吃掉一路上的白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