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南极实验所·白色颗粒
不过，此时此刻的“埃昼”，似乎只是充当医疗基地询问病况，协助就医的导航助手。
倒不如说，它只不过是医院的智能客服，仅仅为了方便，而使用埃昼的声音和形象罢了。
在得到病人的回应后，那个智能客服果然开始回答病人的相关问题，并指引病人该往哪间楼层。
众人一开始还有些警惕，见那个“埃昼”只是尽责地与病人对话，便明白过来眼前这东西，和那个将南极实验所全面封锁的人工智能，意识并不相通。
他们没有理会智能客服，自行搜索起医疗基地。
然而医疗基地占地面积广阔，更有十几层楼高，时间紧迫，他们却像是无头苍蝇般，在偌大的基地中打转。
走廊上也与几个白袍的医生护士擦身而过，最后他们回到人潮壅挤的大厅。
“干脆我们直接问它，那些生病的研究人员在哪个楼层？”
美景提议，“反正这个基地人很多，不会有人特意注意到我们。”
这是一个好主意。
夏生走近那面长型玻璃，那个瞳色极淡的“埃昼”刚解决另一个病人的问题，目光落到他身上。
“欢迎，请问您需要什么样的医疗服务？”它淡笑地说。
“我们想知道，两个月前是否有些实验人员因不明原因而集体生病？”夏生问。
“有的。”
“听说他们现在还在医疗基地，可以告诉我们位置吗？”
“很抱歉，病人的数据属于私”
“埃昼”露出歉意的笑，但它话说到一半，忽然声音卡壳。
夏生往后退一步，却见到玻璃闪过扭曲的噪音。
那阵噪音后，它的表情转为固定的微笑。
对方身处的玻璃忽然出现一张立体地图，这位智能客服流畅地转动地图。
“您要找的病人，目前正在七楼精神异常收容区。”
埃昼清晰地说，“请问您还需要什么样的医疗服务？”
众人都看到它忽然的转变。
夏生还没有反应过来为何那些实验人员会在精神异常收容区，就被沉乐拉到身后，不让他再靠近那面玻璃。
“刚才那是故障了？”美景自己也不相信地问。
沉乐眯眼睛，“病人的病历是隐私，但有人覆盖了指令，让这东西说出病人位置。”
众人退到一旁，排在他们身后的病人往前，询问起埃昼其他问题。
埃昼也一一回答，再也没有刚才忽然出现噪音的异常。
“那个人想将我们骗去七楼？”
江玉沉思，“难不成是囚禁秦乌，控制人工智能的那些实验所高层？他们在七楼设了什么陷阱？”
“如果真的想害我们，这手段太简陋了，与其说是欺骗，不如说是引导。”
夏生看着智能客服，“如果实验所高层知道我们在这里，大可以直接抓了我们，没必要引我们到七楼。我认为更像是有谁想帮助我们，所以直接透露七楼有线索。”
“他能够操控医疗基地的系统，并不简单。”
沉乐说，“南极实验所的主系统与子系统，防护规范与总部一样，绝不可能从外部骇入，这个人却能如入无人之境地操控。只有可能是内部人员。”
这个小插曲，像是一颗投入湖水的石头，震起众人心中的不安，但因为没有办法探明理由，湖面也很快恢复平静。
知道了目的地楼层的他们，搭乘电梯直接转至七楼，沉乐与顾衍也都拿出武器，让其他人走在他们身后。
出了电梯，一条较短的走廊扩展，对面是镶嵌铁栅栏的墙。
墙的另一侧，有一个小窗子，里面有一个深黑色保安服的人转头，看向电梯打开后走出的夏生等人。
一个白底黑字的牌子挂在墙上：
“精神异常收容区”。
几人走到铁栅栏旁，用通行证靠近刷卡机，那金属灰的铁门便打开了。
“你们是新医生？没看过啊。”保安见他们的卡都能刷过，不疑有他地笑道。
夏生挡住通行证上不属于自己的照片，对保安笑了下，没有多说话。
就这样顺利进入收容区。
收容区内的房间分布，和其他楼层的病房完全不同。
他们发现这里的走廊呈现一个回字，而被走廊包围的正中间，则是一处自由活动的区域。
病房在走廊外侧躺着，经过的时候，可以听到房内的动静。
“所以那些生病的实验人员真的都疯了吗？他们不是只有身体不适吗？”美景不安地问。
“疯了只是基地的说辞，不排除是基地方想掩饰他们生病的原因，才将他们丢入这里。”夏生说。
他们打开一些病房的门，病房里的病人有些会对他们的进入有反应，有些则默默地看着窗外，或做自己的事。
江玉经过观察，发现这些人确实精神有异常。
他在他们身上使用触手听诊器，脸上逐渐凝重。
在众人探询的目光下，江玉收回听诊器，听诊器上的小触手卷了下他的手指，才被放到虚实器中。
“这些病人的身体里，有一种很奇怪的声音。”
他说，“这声音我曾在秦所长身上听到过，虽然秦所长的只是一瞬间。”
夏生想起，之前江玉在替秦乌诊断腹部那被玻璃割出的伤口时，就曾露出犹豫的表情。
“是怎样的声音？”他问。
“像是一瓶水装满沙子，然后摇晃的声响。”江玉形容，“就连我的听诊器都分辨不清，那是什么东西。”
有什么在这些病人体内，无庸置疑。
但他们该如何查清楚那东西是什么？难道又得开膛剖肚？
就在众人陷入沉默时，病房里忽然响起一阵铃声。
那阵铃声轻松又悠扬，夏生抬头看向声源处，原来在病房的天花板角落有一个扩音器，铃声正是从那里面出来。
听到铃声后，病房里的病人忽然都有了些许反应。
他们像是听过铃声无数次，已经形成反射性地抬头，一个个步履蹒跚地走出病房。
众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困惑。
“跟上去吧。”江玉推了下眼镜。
他们跟着病人离开房间，发现其他房间的精神病患也都来到走廊。
那些病患都往回字体走廊的正中央，那个自由活动的大型区域走去。
有几个身穿白大袍的医疗人员，正木木地看着那些病人涌进场地。
即使他们看到了明显不属于这里的夏生等人，也仍是一脸麻木的表情，没有任何反应。
本来还想躲藏的众人不禁疑惑。
病患们身体主动排起队，从那些医生手中领到一种白色胶囊。
他们动作整齐如机械，张口就把白色胶囊咽了下去。
安静无声的空间里，数十个精神病人沉默地吞下胶囊，而医生则面无表情，机械地分配胶囊，这场景莫名让众人感到一丝诡异。
在这种压抑莫名的氛围里，夏生的目光落到那些吃下胶囊的病人，那些病人垂着头站着，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这个白色胶囊到底是什么？
是能够抑制精神病的一种药？
夏生沉思着，忽然排着长队领药的病患之中，出现了动静。
众人看过去，是一个病患忽然表情抽搐起来，挤眉弄眼似地发出怪异声响。
“啊呃”
那人一边浮现怪异表情，一边身体又坚定地排着队，身前的人往前一步，他也抬脚往前。
与动作不符的表情，在身体接过胶囊之后，变得更加扭曲。
“啊啊”
他从喉咙发出嚎叫，但他的手拿起白色胶囊，直接将胶囊塞入嘴中。
然后就安静了。
那个病人脸上恢复平静，他站在一旁，跟其他吃完胶囊的病人一样，垂着头不发一语。
“呜”
在队伍里还有几个同样露出扭曲表情的病患，越是靠近医生，他们的声音就越大。
尽管那些人的身体，仍旧忠实地排着队，跟着其他人前进。
看到这幕的夏生，脑中浮现荒谬的想法。
“他们”他开口。
砰。
忽然，从队伍之中跌出一个病患。
那人僵硬地倒在地上，身体发癫似地抽搐。
他的脸刚好面向夏生，夏生清晰地看到那病人双眼紧闭，嘴中还在发出啊啊的声响。
却正好从唇边流出黑色液体。
黑色液体大概是从他身体涌出来，很快地他嘴大张，吐出一地黑液，连鼻孔都渗出来。
病人一边发抖一边吐着黑液，眼睛往上翻，呼吸急促又痛苦。
一旁发送胶囊的医生，终于有了不一样的反应。
他们步伐划一地走到那个病人身边，像是翻弄肉块似地将病人翻身，塞入白色胶囊到他的嘴中。
两个医生合力按住病人的嘴，后者被迫就着黑水吞下胶囊，五指在地面抓出深深痕迹。
过了几秒，他翻白的眼恢复原状，也不再发出怪异声响。
医生松开他，他便自动站起身，拖着身体走到吃完药的其他人身边，垂着头不说话。
目睹一切的众人，几乎可以肯定那个白色胶囊，不只是治疗的药那么简单。
等到所有病患都吃完药，那些医疗人员便离开了。
病人们鱼贯地离开空间，夏生看到他们一一回到病房，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地。
就连本来还有表情或声响的几个病人，也都在吃完白色胶囊后和其他人同化了。
夏生心脏不安地猛跳，他松开手，才发现掌心都是手汗。
江玉走到刚才那个倒地病人所吐出的黑液旁，“这是”
众人跟上去，看到了那一地的黑液，似乎并不完全是普通的黑色液体。
那染黑地板的液水中，竟有一颗又一颗白色的颗粒，像是鱼卵一样不规律地黏在黑液中。
有些白颗粒黏成一团，有些则散落一地，但白色颗粒的份量相当多，在光线下折射盈盈的晶光。
“那是什么？为什么那些病人会吐出黑色的汁以及白色的卵？”美景惊讶地说。
夏生张了张嘴，身旁的小喀却忽然有了动作。
它伸手抓了一把黏糊成团的白色颗粒，白皙的手指被沾上黑液。
夏生一阵头皮发麻，以为小喀和之前一样要乱吃东西，赶紧按住它的手，“小喀！脏！”
男人却忽然收紧手指，在他们面前捏爆了白色颗粒。
那白色颗粒在它手中碎裂，表皮像是气体爆破一样裂开，散发出白色的小小雾气。
那雾气中似乎还有更细微的粉末粒子。
“不好。”
小喀语气平淡，它将那些白色颗粒都踩了一遍，黑液溅上它的脚。它弄碎了白色颗粒，也弄脏了自己的脚。
那些参杂细微粉末的白色雾气越来越多，夏生这才发现－－
进入南极实验所时，只有他一人看到的白色微粒雾气似乎和眼前的白雾，有着极高的相似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