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南极实验所·秦乌
夏生拿着署名“秦乌”的纸条，抬头看向众人，便见其他人都皱起眉头。
“这是刚才撞你的人留下的？”江玉说。
“应该是。”夏生回答。
宋朗接过纸条，打量了一下，“越所长，这是秦乌本人的笔迹？”
通讯器另一头传来越蓝毫不犹豫的声音，“是他的。”
为什么秦乌要用这种方式，来和他们联络？
难道他另有隐情，不希望被其他人看见？
即使可能有危险，九队最后仍决定循着纸条的指示，来到a1广场喷水池旁。
南极实验所似乎本就以机能健全的海下城市为规划方向，就连每一个没有特殊用途的广场，都能精心设计出不同区域特色。
a1广场便是以古希腊的建筑风格闻名。
一座巍然壮观的大理石建筑，耸立在广场的正中央，而那仿造希腊神庙的建筑物旁，则是平坦的草坪，偶有几棵绿树点缀，为草坪遮下一片阴影。
在那座“神庙”之前，一条同样用大理石地砖砌成的走道，通往神庙前方一座小喷泉，喷泉的造型是夏生看不懂的古典雕塑，泉水正由雕塑的手中瓶往外倒出。
他们找到喷泉不远处的一座花园，立刻进入花园之中。
这座花园似乎是以迷宫的形式建成，花丛颇高，完全可以遮住外头窥视的视线。而他们不过走没多久，便听到脚步声。
刚才企图撞上夏生，头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出现在他们面前，“跟我走。”
众人交换眼神，跟了上去。
以花草作为屏障的迷宫，像是一条弯绕曲折的□□，他们走了几个拐弯，便见到坐在地上的一个青年。
那青年有着像太阳一样明亮的头发，听到靠近的脚步声，他抬起头，双眼也是浅色的金黄。
“所长，我把他们带来了。”鸭舌帽男人说。
地上的金发青年低咳几声，他撑起身子，脚步不稳地晃了一下。
“辛苦了，邵全。”
秦乌的腔调带着外国口音，他诚挚地向鸭舌帽男人道谢。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眼前的男人，正是他们此次任务的目标，南极实验所的所长，秦乌。
“你们便是越蓝派来找我的人吧？”
秦乌打量众人，露出开朗的笑容，他抚摸自己渗出血的腹部，“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噢，我可太幸运了，幸好不是越蓝本人来找我，不然我这副惨兮兮的模样，可会被他念得晕过去。”
他语音刚落，站在最前方的方进山的通讯器，便忽然投射一道人影－－
越蓝抱着手臂，用灰白的眼睛淡淡地盯着本在傻笑的秦乌。
秦乌睁大眼睛，只愣了一瞬，便立刻用手掌覆盖腹部上的伤口，试图遮掩。
他弯起高大的身体，“我没受伤，没受伤”
眼前人的鸵鸟行为，让一脸冷漠的越蓝盯着他几秒，忽然开口，“我不在乎你有没有受伤，秦乌。我想听的，只有南极实验所发生了什么事，以及为什么你长达三周没给我实验数据？”
闻言，金发青年愣愣地放下手，他不知所措地看了一会儿似乎生气的越蓝，最后低声：
“三周？我一直想把数据传给你，但埃昼似乎出现异常。它不知为何，在两个月前就将所有对外联络的管道关闭了，我也无法离开实验所。”
众人都愣住了，越蓝说他失去与秦乌的联系，也才仅仅三周，秦乌却告诉他们，南极实验所已经被封锁两个月了？
一股熟悉的不详感，萦绕上他们心头。
宋朗皱眉，“埃昼就是你设计的人工智能？难道你也不知道它变成这样的原因？”
“我尝试修复埃昼，但我发现它的核心区域被人用权限锁住了，无法看到埃昼最重要的‘异常处理区块’，也就无法判断它为何会出现异常。”
秦乌靠上花墙，他腹部的血已经止住了，但他仍然脸色苍白，“最糟糕的是，我去找持有权限的其他管理员，告诉他们我要修复埃昼的异常区块，但他们！他们竟然却将我囚禁在所长室，不让我再接近埃昼”
江玉走上前去，为秦乌诊断伤口，他用那带有触手的听诊器在秦乌的腹部聆听一阵，忽然皱了下眉。
“怎么了？”宋朗低声问。
江玉脸色沉重，他抬头看向秦乌，“秦所长，你这伤口”
“两天前，我从所长室的窗口爬出来，途中不小心被玻璃割伤了。”
秦乌说，他紧张地看着自己腹部，“会感染吗？会很严重吗？”
江玉继续聆听，忽然愣了下，“不，似乎是我听错了。”
他给秦乌简单包扎后，站起身捏捏鼻梁，“刚才恍神了，抱歉。”
夏生一直听着秦乌的话，他好奇地问，“秦所长，你之所以躲在这处花园迷宫，是因为你担心被其他管理员发现你逃出来，又会再度囚禁你？”
秦乌看向他，肯定地点头，“是的，那些同我一起共享管理权限的人，我不知道他们在谋划着什么，但我不希望自己再处于被动位置，因此我不能被抓住。
但我的通行卡唉，也被禁止了，没办法进出各个基地，所以只能躲在花园深处，这里曾有我设计的地道，那群人也从未发现过我。”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们被总部派来找你的呢？”夏生问。
“邵全告诉我，管理员之一的副所长，收到了来自总部的消息，会有一批人来这里视察。我一听到你们要来，立刻就逃出来了。”
秦乌看向一旁带着鸭舌帽的青年，那个青年对众人点头。
“总部从没来视察过南极实验所。再加上我从来没机会向总部发出求援，而那些人更不会让总部派人过来，增加他们计画曝光的可能性”
秦乌说，“因此我想，最大的可能，便是我的朋友越蓝。他是我在总部唯一认识的人，也只有他有可能派人来确认我的安危。所以我才会在你们一出现，就暗中关注你们，和你们接触。”
夏生点头，他认为秦乌的说法，可信性相当大。
那么现在的问题，便是为什么那些持有埃昼管理权限的高层们，会在秦乌试图修复埃昼的时候，反而将秦乌囚禁起来。
夏生对此，只有一个模糊的猜想，他认为那些高层可能正在隐瞒埃昼核心区域的某种事物，因此他们自然不希望设计者秦乌发现。
那件事可能便是埃昼如今指令异常的原因。
他抬起头，还想问什么，忽然看到越蓝的投影正安静地盯着秦乌，眼神有些怪异。
派遣九队来寻找友人的研究分所所长越蓝，在找到失踪的友人后，似乎表现得比夏生想像得冷漠许多。
“既然你待在那里有危险，那就让第九分队先带你回来总部。”
越蓝在消失前只留下这么一句，便转身消失了。
金发青年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困惑地用带着卷舌音的腔调低声，“今天他是怎么了？天啊，不会是我做错什么了吧”
任务从确认秦乌的安全，更改为将秦乌带回总部，九队全员并无意见。
倒是秦乌也想拉上邵全一起走，“你父亲总有一天会发现你帮了我，这实在太危险了。一起走吧，我相信这些善心人也不会拒绝你的加入。”
在宋朗的同意下，邵全也就跟着同行了。
本来可以大摇大摆回去的众人，因为多了目前被“通缉”的秦乌，因此他们不得不用迂回的方式，循着小路走回生活基地。
他们记得，一开始转开潜水钟的阀门，他们便是通过一个附有透明升降梯的管道，下降到生活基地的最高楼层。也是在那里，邵见迎接他们，带他们到处绕圈子。
现在要回到潜水钟，自然也是得从生活基地的最高层，搭乘升降梯往上，回到潜水钟里。
宋朗一边连络着胖男人，让他准备好拉起潜水钟的吊车，一边领着人走到升降梯旁，按住往上按钮。
－－但升降梯并没有反应。
潜水钟在他们头顶上的玻璃罩外，遥远地用观测窗注视着下面的他们。
众人心生不妙预感，他们试了几次，升降梯却像是被锁定似地，完全没有动静。
“他们猜到你们会带我走。”
秦乌表情变得沉重，“所以连你们这些无关的人，他们都不肯让你们走了。”
宋朗皱紧眉，他抬头注视透明圆球外漆黑的海水。
众人都意识到他们被困在深海之下，连唯一的出口都被堵住，不禁有种窒息的感受。
夏生却拉住身边的小喀衣角，“小喀，你可不可以带我飞上去，看看通道口是不是也被锁住了？”
小喀点头。
它便化作黑雾，卷起夏生，让夏生乘坐在它身上，轻飘飘地往上移动。
众人的注视下，夏生靠近实验所的透明外壳与潜水钟的连接通道口，他看到那阀门可以手动开启，便伸出双手转动。
但很遗憾，这转动的阀门似乎被完全锁住了，就连小喀探出的黑雾都无法转动分毫。
夏生是亲眼看过小喀的力量，在文盛医院，它只是将人甩出去，就能把一个墙面粉碎。
而这样的小喀，却转不动一个阀门，这让他心中的猜想逐渐扩大。
或许困住他们的，不只是埃昼，也不只是无法上升的升降梯或转不开的阀门。
南极实验所早就变成一个大型变异幻境，而这个幻境，已经不愿让他们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