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母子
夏生一时之间感觉时空像是错乱了一样，他万万没想到，会在月神村看到琥珀色液体。
将圣子催化晶体，放入男性膀胱，便能产生这些液体，让孕妇们以身体孕育圣子。
怎么回事？月神村和文盛联合医院，有不为人知的关联？
他抬头打量九队其它人，发现他们的表情和自己一样，错愕又警惕。
腹部上的小喀，似乎轻轻动了下。
“不会吧。”李洛可低声，“这村子也有圣子？”
但他们进村以来，并未看过孕育圣子的容器，一个孕妇都没看到过。
“这汤啊，是我们这里的一种特产，叫月神蜜。”
妇女笑着给每个人都勺了一整碗，晶莹剔透的液体在碗内，上面点缀厚厚的花粉，乍一看，仿佛农家特有的桂花酿。
但深知琥珀色液体邪性的众人，可一点都不敢小瞧这玩意。
“花粉呢，是我们花田里采的，健康又美味。也就是招待你们这些游客，我才都拿出来的。”
“你们午餐就只吃这些？不会营养不良？”江玉问。
“当然不会，你瞧我儿子，以前可瘦了，现在天天吃月神蜜和花粉，都长那么大了。”
妇女指了下坐在桌边闷头吃东西的大块头小孩，“而且啊，自从吃了花粉，全村子的人都不生病了！
听不见的老头，耳朵突然就通了，手骨折的调皮小孩，吃完花粉，过了一夜就活蹦乱跳。”
吃完花粉能够有这些功效，夏生只觉得毛骨悚然，像是在听天方夜谭。
但妇女似乎完全没察觉，自己口中的花粉有多么诡异，她自己喝了几口月神蜜，脸上露出满足笑容。
“刚开始我们只吃花粉，也是会饿的。
后来有好心人提醒，吃了月神蜜，就能改善体质，让我们从此后只需要吃花粉。所以现在我们天天只吃这两样东西了。”
“那个好心人，给你们带来了月神蜜？”宋朗皱眉。
妇女呵呵笑了两声，“一开始他只卖给我们花粉。等我们喜欢上花粉后，但又不能餐餐只吃花粉后，才来告诉我们，还有一种东西叫月神蜜，让我们喝点改变体质。”
坐在一旁的沉乐冷冷地说，“你们就不觉得奇怪？人怎么可能只吃花粉不吃其它东西？”
妇女看了他一眼，“这有什么？有些动物还只吃草呢！人不也是动物，只吃一种东西，难道就活不下去了？”
是这样没错。
但夏生心想，爱吃花粉的动物，似乎只有一种。
那就是某些虫子。
月神蜜在文盛联合医院，孕育了圣子；在月神村，将村民的体质，改造成只吃花粉的虫子。
多么相似的巧合。
九队的众人自然不可能吃那月神蜜或花粉，宋朗直接把碗推远，“抱歉，我们山猪吃不来细糠，不爱吃这些。”
带着口罩的美景，连忙也装着花粉的碗，推远一些。
夏生的碗，反倒在众人没注意的地方，悄悄地靠近了些。
一抹淡淡的黑雾，探出一个发丝细的触手，戳进夏生的那碗花粉中。
“我就知道，是不是魏妹子，和你们说了花粉的坏话？”
妇女掩嘴笑，“村里的大家，都想让魏妹子吃点花粉，治治脑子，但她从来不吃的。唉，要是她没那么倔，说不定她哥哥也不会落到那种地步。”
“她哥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美景立刻问。
妇女抿着唇，嘴角扯起一点嘲讽的笑意，刚想说话，在妇女身边的大块头少年忽然放下碗，把碗推向妇女。
“我还要吃。”少年说。
“你啊，真是饿死鬼投胎。”眼看桌上的大锅已经见底，妇女只好拿起少年的碗，往灶房走去。
等到妇女走后，刚才还挺正常的大块头，忽然扭头，冷冷地瞪着他们，“你们这些外地人，要是不想死，最好赶紧滚。”
夏生愣了下，身边的宋朗已经挑眉，嘲讽地问，“小鬼，你什么意思？”
“已经让你们别碰花田了，也让你们不接近那智障了，谁想到你们比那智障还脑子不清楚，到处问东问西。”
少年似乎很激动，粗黑的脸上都是怒意，但他还是压低声音，“今晚要是你们不出村，就死定了，懂？”
“为什么这么说？”夏生问，“是因为晚上的村民，都会变成‘月神’？”
听到月神两个字，少年脸上一阵扭曲。
他咧了咧嘴，古怪地笑，“‘月神’这是那智障告诉你们的？”
“别一直智障智障地叫，”美景有些生气，“难道小雅说错了？你们不就是‘月神’？”
少年呵呵地笑，“村民是‘月神’？我虽然不聪明，但我知道，那个白痴，更像是真正的‘月神’。”
所有人都愣住，美景呆了好久，才问，“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她误导了你们，村民晚上确实会变成怪物，但真正的‘月神’是她！”
九队的所有人陷入凝滞的沉默。
片刻后，那青涩粗糙的脸孔上，浮现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不过小智障那么蠢，大概她自己也不知道吧。”
意思是，小雅并不是有意识地说谎。
众人在心中松了一口气，美景更是直接拍拍胸口。她是最不希望小雅骗他们的人了。
夏生观察大块头少年的表情，“所以你晚上也会变成怪物？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
“因为我已经没救，早就是怪物了。”
少年咧嘴，“而且村里花粉越来越少了，我有预感就要轮到我了。”
夏生还想问什么，忽然有奇怪的直觉，他转头看向饭厅和灶房之间的门板。
众人跟着他的视线，看到的是一只眼睛贴在门板之间，安静无声地正在窥视他们。
当他们的目光都聚集过来，那只眼睛弯起来，像是正在笑。
也不知道听了多久。
门板被推开，吱呀。
妇女捧着碗，幽幽地走过来，放到自家孩子的桌上。
夏生看到大块头少年的手开始颤抖，脸色也变得苍白。
明明是母子，却像是陌生人一样，连说话都深怕被听到。
“花粉来了，多吃点，宝贝儿子。”妇女笑着给他汤匙。
少年僵着手，缓慢地勺起花粉。
亮堂的室内，妇女扭头，看着九队的众人。
“既然同志们不喜欢吃花粉，那我也没什么好招待的了。”
她歉意地笑，“我还得和儿子说点心里话呢，各位要走就先走吧。”
夏生的目光落到少年身上，少年还在颤抖，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眼见主人都发话了，宋朗沉默了一会儿，率先转身离开。
他们走出低矮瓦房，夏生忍不住一直回头，那少年终于抬起脸，和他对上目光。
“灶房。”少年作出无声的口型。
随着距离拉远，夏生再也看不到破败的房子里，那一母一子的身影。
他心脏怦怦地跳，感觉特别不安。
这一通折腾，太阳已经开始倾斜，时间已过正午。
九队走在路上，仍有村民邀请他们到家里吃饭，但他们只是走到村口，挑了个大树下的阴影，拿出虚实器里的食物开始进食。
一早上的信息量太多，即使是夏生都觉得有些头大，他靠在树旁，默默地啃咬巧克力。
阳光虽然炽烈，但坐在树荫下，仍感受到些许凉意。
微风捎来远处的花香，树影婆娑，如果只看这片风景，或许是一个野餐的好地点吧。
但夏生觉得，这样宁静安详的月神村，反而比阴冷血腥的文盛联合医院，更让他感到压抑。
像是有一种微妙的怪异，潜伏在村子的平静表皮下。
他甚至分不清，到底是那个少年说得对，小雅才是“月神”；
还是小雅是正确的，“月神”是村民。
如果“月神”，只能在夜晚出现，那么要一睹真容的他们，也只能待到晚上了。
“那些花粉，就是从这片花田采摘下来的吗？”
李洛可看向花田，他手上拿着三明治，不知道是谁给他做的，三明治外套着一层小熊图案的塑料袋。
“那个孩子，不让我们进花田，或许是不想让我们接触花粉吧。”江玉淡淡地说。
“那他倒可以语气正常点。”宋朗咬了一大口干粮棒，“而且他还踢了那女孩，就是欠教训。”
夏生正思考着事，沉乐便凑过来身子，递给他水。
他正口渴着，便道了声谢谢，接过未开封的水瓶。
同时他也将少年无声对他说的灶房，告诉了众人。
“灶房？我们进去看的时候，好像只有一碗土和花茎？”李洛可回忆。
他身边的方进山淡声说了句，“还有炉灶。”
“炉灶的通风口被堵住了，我们没有拆开通风口看过。”
江玉想到什么，“但也说得通了，月神村的人，只吃花粉与月神蜜，自然用不到炉灶。”
真诡异，竟真的有人类只吃花粉就能过活，而且还乐在其中。
夏生想起那妇女介绍花粉的模样，那眼神中的崇拜与疯狂，不能造假。
不过说不定，他们也不算是人类了吧。
他正恍惚想着，就感觉腹部上有些痒意。
伸手想挠挠，黑色紧身衣忽然膨胀了些。
？
他震惊地看着自己鼓起来的腹部，紧身衣下，似乎有什么在长大。
注意到这里的其它人，也震惊了。
“你这是？”
“卧槽，你吃了月神蜜，生了圣子？”
“别瞎说，怎么可能那么快”
一旁的沉乐，脸色惊疑不定，他要碰夏生，夏生却忽然往后一倒。
有东西从夏生的腹部，往上钻，从领口跑出来，把他挤得重心不稳撞树了。
一只手忽然伸出，抵在夏生脑后，缓冲了力量。
众人错愕地看到，有一个眼熟的男人，从夏生的领口探出半颗脑袋，还有一只手臂。
“小喀！？”
夏生震惊，看着像是猫一样，从他衣服里探头的男人，“你你怎么变变变大了？赶紧进去”
小喀像是控制不住长大的身体，它迷茫地继续变大，最后夏生不得不从下方，卷起紧身衣，把人从下面放出来。
于是一个深绿长发的男人，滑到地上，下半身还是一团黑雾，但也逐渐成为人类的双腿。
夏生正要发问，就见到小喀沾了一圈花粉的嘴角，嘴唇上也有月神蜜－－
像是在哪里偷吃了一样，连擦嘴都不会。
“喀。”
男人从地上站起来，摇晃了下。
它拉了拉夏生的领口，探脑袋，试图重新钻入夏生衣服。
体型过大，只进入一个脑袋，又被挤出来，理所当然地失败了。
夏生越过它的肩膀上，与众人对上目光。
再见了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