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金色徽章
乍听到男人这些话，夏生只怔愣一秒，便迅速地往后退一步，眼底浮现“果然如此”的警惕。
他似乎并不意外这样的发展。只是之前一直抱着侥幸心态，觉得处理局既然派人监视他而不是杀了他，那就代表他对他们还有存在的意义。
不过，此刻他存在的意义，似乎被他带有净化功能的血压过去了。
见到夏生一脸警惕，曲局长笑得更有深意，“害怕了？脸都吓得变白了。听说你在幻境里帮了第九分队不少忙，我还以为你会是那种什么都不怕的初生之犊呢。”
夏生心想，一个普通人面对一个连时间都能冻结，还说着要杀死自己的男人，谁不会害怕？他没转身就逃已经很镇定了。
“如果我是你，我不会抽取一个宝贵实验体的全部血液，就为了做几次实验。”
夏生背靠着房门，直视曲局长的眼睛，“让我活着，像正常人一样制造源源不绝的血，岂不是比杀鸡取卵更好？”
“唔，有道理。”
曲局长摸摸下巴，他好像很喜欢做这种沉思的动作，尽管脸上一点也不正经，“所以你也不会反对第二个方案，把你关在牢房里每天取血啰？”
“恕我直言，处理局从我还是孩子的时候，就派了沉乐来监视我。你们之所以不把我直接关在牢房里看管，反而选择浪费人手，也是有其特殊原因的吧？”
夏生说，“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们不一开始就关押我，但我相信那个我不知道的原因至今仍存在。
既然关押我会对你们造成困扰，那让我像个普通人在外面生活，定期过来捐血给你们，岂不是更好的方法？”
曲局长笑容扩大，他淡灰色的眼睛闪烁着光芒，“你说得不错，处理局是特意让你像个正常人生活的，哎呀，但说不定我就突然改变心意了呢？
为了你，沈监视官都不汇报任务了，你说我还能容忍他的任性多久？干脆把你关在局里，就再也不用浪费心力监视你”
夏生不知道沉乐为了他连任务都不理了，他看了一眼沉乐，压下眼底的复杂。在男人含笑的目光下，夏生撇过头。
“曲局长，如今是法治社会，你这样限制公民的人身自由，是违反刑法的非法行为。我父母健在，也有广泛的交友圈，若有人发现我不见，必然会报警。
而警方只要调阅监控，就能发现我和沉乐一起到文盛联合医院，就算沉乐是你们的人，肯为你们说谎，你们的组织也会有相对应的暴露风险。”
闻言，曲局长愣了几秒，他脸孔微微扭曲，终于再也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他笑得很大声，手撑上墙，不断摇头，另一只手拍了拍夏生僵硬的肩膀。
夏生狐疑又警惕地盯着人，躲开对方的手，还往门口挪移几步。
“哎呀，孩子，你说话真像我认识的一个人类。”
曲局长一边笑，一边懒懒地靠在墙上，眼神有些飘渺，“她也喜欢说这些法律啊法治啊，多少年过去，听得我耳朵都快长茧了。”
“既然你朋友守法，那你也该知法守法。”夏生义正辞严。
曲局长微笑，“放心，污染物处理局就是她创立的。虽然我们只是民间组织但我嘛，作为她的后继者，自然也不会违背她的原则。”
夏生此时才察觉到对方从头到尾就是在逗他，想看他反应，不禁松一口气，暗暗腹诽这个处理局局长的恶劣个性。
在连时间都静止的房间里，身为全处理局最重要人物的男人抬手，便神不知鬼不觉地从空气里变出两张椅子。
他邀请夏生坐下，自己也靠在椅背上惬意地眯眼。
“你应该很疑惑，自己到底为什么被我们监视吧？”
夏生点头，那是当然。
曲局长勾起嘴角，“看你脑子动挺快，也不难猜出你本身就是污染物？你的想法是对的。处理局一直监视着你，也确实是因为不好收容你－－
不如说，那个将你讬付给处理局的人，一开始就要求我们不能关着你，要让你过着人类的平凡生活。”
夏生微微睁大眼睛，过了片刻后才问，“讬付？那人是谁？我从小就在普通家庭里长大”
“机密。”
曲局长促狭地笑，“局里只有我和另一个人知道的大机密，不能告诉你。哎呀，一直没有机会，早就想对人说机密两个字了，真好玩。”
“”夏生一时无语，这人怎么那么奇奇怪怪，“那你能告诉我什么？”
“没什么能告诉你的，但我想邀请你加入处理局。”
男人翘着腿，眼神慵懒地盯着夏生。
“你也发现日常生活里你经常吸引到各种污染物吧？那些污染物只会对你越来越危险。
刚好我们也需要你能够净化污染的血，你加入我们处理局，在处理局就不会有污染物伤害你，我们也能随时取得你的血，双赢！怎么样？”
乍听下是个好建议，夏生认真思索一番。
不过加入处理局终将让他有所割舍，诸如学业工作，家人朋友。他一时之间无法抉择，陷入沉默。
曲局长玩着手腕上的捕梦网手鍊，耐心地等待他的回答。
阳光照在椅背上，他的正脸逆光对着沉乐，目光一转，落到夏生袖口冒出的一点黑雾上。
黑雾往内缩了下，又探出一点，似乎也在打量他。
“忘了提醒，如果你不答应，你的家人大概也会遭遇危险。”他淡淡地说。
夏生猛地抬头，刚想质问，又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只要他这个污染物没有被管控，总有一天和他亲密的父母也会受到他身边的污染物影响，甚至也被卷入有生命危险的幻境中。
他握紧拳头，很快下定决心。
“我加入你们。”夏生说。
男人满意地弯眼笑，他站起身，打了个响指。
啪！
病房里的时间重新流动，窗户洒落的光影继续摇晃，江玉正好将枷锁放在桌上，沉乐依旧摆着对曲局长冷淡的表情，床上的顾衍眼皮缓缓闭上。
一切又恢复正常，就好像刚才这段隐密的谈话从未发生过。
“小孩，正式欢迎你加入污染物处理局。”
曲局长从指间幻化出一枚金色的东西，往上一抛，夏生反应过来伸手接住。
那是别在所有污染物处理局的人胸口的金色徽章。
徽章上雕刻着一只张开双翅的鸟类，鸟类羽翼下包裹着一颗球。
而鸟类的尖喙则朝上，直直对准一只巨大的独眼。
“我叫曲歌行，唱歌的歌，很行的行。”
曲歌行没文化地解释了一句，促狭地对他挤眉弄眼，“你有特殊通道，以后在局里谁欺负你，可以直接找我。以后你就在第九分队，和宋朗那群小孩一起出任务罗。”
夏生脸色一变，和宋朗？那个踩了他地雷还揍了小喀的人？
“等等！”
然而，曲歌行只往门口一踏步，挥了挥手当作告别，身形便从病房里消失了。
夏生握着掌心里的金色徽章，只觉得像烙铁一样烫手。
确认完顾衍只是虚弱地沉睡之后，江玉和剩下的两人点头致意，率先离开病房。
而沉乐也走到夏生身边，一眼就看到了夏生手里的金色徽章。
“你什么时候”沉乐惊讶地瞪着眼。
夏生垮着小猫批脸，将金色徽章收入口袋。
答应加入污染物处理局的当天，曲歌行便让人来询问夏生需要什么日常用品。
之前将夏生带往病房的杏仁眼女孩，拿着小本本仔细记下夏生的需求，嗯嗯了几声。
污染物处理局究竟有多大，夏生毫无概念，就连他被分配到的房间，都有一百多平方米那么大，差不多半个标准篮球场面积了。
他一路被带着，来到属于他的个人房间，穿过好几个类似之前办公室和博物馆的虚拟空间。他看到未来的落脚处，不免开始反推处理局到底多有钱。
试想一个第九分队小队队员有这么大的生活起居室，第九小队又有五人以上，而一个局又不只有第九小队
嗯，看来他已经过上了普通大学生也羡慕的高级社畜生活。
写下夏生的需求后，杏仁眼女孩也交给夏生一个圆形的金属。
那是虚实器，夏生在其它队员身上看过。
“夏先生，你的房间频道是60733，如果想要回到房间，只要在这个屏幕上输入就可以了。”
女孩对着虚实器比划，“哦哦，还有，如果你迷路了，就直接输入0，会有专人为你解答疑问。”
夏生指了指虚实器上的旋钮，“那这些实体旋钮呢？”
“它们的用途是切换隔离模式、幻境模式和正常模式，平时只要扭到正常模式就可以了。”
女孩认真地说，“更多功能，之后的任务中，宋朗队长会仔细教你的。夏先生只要记得不要迷路就好，0号频道的专人解答会扣薪水的。”
收回处理局家大业大的评价，夏生觉得这破地方抠得让人胃疼。他简单地和女孩道谢，女孩对他比了加油拳头，便离开了。
夏生往后一倒，深深陷入柔软的床铺，他闭上眼。
藏在他衣袖里的黑雾，犹如软体动物一样缠上他的腰身，探出一端雾气，贴着他的胸口感受皮肤底下的震动。
这一待便待了半个月，半个月后的一个清晨，房门被敲响，他头顶翘发拉开房门，便见一个杏仁眼的少年环臂站在门口。
“出任务了，新人。”比他矮半颗头的少年跩跩地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