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曲局长
“所以，你希望我净化他身上的伤？”
夏生硬生生移开视线，“但据我所知，被核心污染物污染的东西，都是不可逆转的，不是吗？”
像之前新生儿照护区的女人，之所以在净化后能够逆转回人类，是因为污染他的骷髅襁褓只是普通污染物。
但顾衍却是被核心污染物的污染的，与女人有本质上的差异。
“那是净化石的有限性，但你不同。你也被核心污染物的虫子弄伤，伤口却都恢复了。”
江玉转身，认真严肃地看着夏生。
“你的血，或许真的能够将顾先生身上的污染净化－－若真如此，那你便成为污染物处理局，至今为止最珍重宝贵的存在了。”
被一个不知道来历，似乎还是专门处理污染物的机构当成珍宝，夏生一点也不感到荣幸。
事实上，只要一想到他从小就被污染物处理局派出沉乐监视，他就对这地方很是反感。
“我可以试试。”夏生撇过头，“但这是因为他曾经帮我挡过一次攻击，其它的之后再说吧。”
江玉点头，没有多问。
夏生看了眼躺在床上，曾在新生儿照护区为他挡下女鬼攻击的顾衍。他伸出手臂，任由江月用针筒抽出静脉里的血。
看着和普通人没有两样的血液进入透明针筒，夏生不禁理解了为什么江玉要单独和他谈，不让沉乐跟进来。
如果沉乐知道江玉是要拿他做实验，即使只是抽血，即使只是为了治疗顾衍，恐怕也会生气地把他护在身后，直接拒绝。
夏生想了下，好像也不一定。
说不定沉乐会觉得这些和他一个局出来的队员们比他重要。
毕竟他来到他身边，本就是抱着任务而来的，或许夏生对沉乐来说就是一个任务目标罢了。
“江医生，污染物处理局究竟为什么要派沉乐来监视我？”他在江玉收起针筒后问。
江玉摇头，“沉先生是监视官，他做的事，我们这些前线的分队一概不知。”
“不过，”
他将针管上的血仔细抹去，“监视官处理的事一直都是最高机密，就连处理局有几个监视官，也没人说得准。如果他真是被处理局派到你身边，很有可能代表你是处理局相当重视的对象。”
这位白袍医生带着医疗手套，小心翼翼地触碰顾衍的手臂，找到已经近乎静止的静脉。
夏生想起之前沉乐对净化液的解释：
“如果核心污染物是死物，就把净化石打碎，让里头的净化液流到核心污染物之上；
如果它是活的，也打碎净化石，将净化液滴入核心污染物的血管里。”
他抱着复杂的心情，也不知是希望他的血生效或失败，紧张地看着那尖锐的针管刺入顾衍的手臂。
暗红的液体通过针管，进入了顾衍的静脉，从手臂开始扩散到全身。
“好了，等待一会儿，看看效果如何。”
江玉收回手，他走到病房门口，打开门，在外头不停踱步的沉乐立刻冲过来。
“完事了？”沉乐压抑着情绪说。
医生点头，在沉乐匆匆擦过他肩膀时，回头看了一眼房内。
真是可怕的占有欲。江玉心想。
沉乐一进门，就看到夏生正坐在顾衍床边发呆。
“居然聊了那么久，我的腿都快站僵了。”
他露出笑容，拉了椅子坐到夏生身边。
“才几分钟而已，真不耐站。”夏生挑眉。
“是啊，我特别不耐站，脚特别软。”
沉乐假意按摩着自己小腿肚，附带几声很假的嘶声，“你们刚才聊了什么悄悄话？还得避开我才能聊，是不是在说我坏话啊？”
夏生被他带得有些好笑，想了想，也没什么不能告诉他的，血也已经捐了，就将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沉乐。
听到他被抽血，沉乐脸上的笑保持着弧度，转头看向顾衍，“哦－－所以你的血在他身体里？要是产生排斥反应怎么办？”
“既然江医生都提出这个建议了，想必他也考量过这个问题，不用我们担心。”
夏生说完，他转头看门口，却见江玉好像暂时离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真不公平，你的血跟他的血不分你我地融在一起要是我受伤了也能被这样治疗？”
“输血而已，什么融在一起，你是病娇吗？奇怪的说法。”
夏生说，“你可别受伤，我的血也是有限的，而且说不定”
说不定他也是污染物，他的血进入了人的身体里，对人体也不好。
要不是垂死的顾衍只有输血这条路可走，其它净化石都无法净化被核心污染物污染的他，否则夏生才不希望自己输血给别人。
他担心自己会害到人。
在夏生沉默的时候，病床忽然传来一些动静。
他转头，便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
顾衍清醒了，半睁着眼皮，沉沉地打量床边的夏生与沉乐两人。
他的长发柔顺地被压在背后，惨白的脸看不出情绪，依旧是那副不近人情的模样。
夏生目光落到他胸膛上的伤口－－
伤口上泛着淡淡的白雾，而如死物一样腐黑的胸膛已经恢复浅淡的皮肤色。
只有那蜈蚣似的缝线还在，但伤疤已经变浅了。
前几分钟还是奄奄一息的身躯忽然变化如此迅速，简直是医学奇迹。
夏生没有立刻为自己的血有奇效而感到高兴，他脑中一空白，又开始胡思乱想。
不是没看过电视或小说。
通常像他这样拥有极强治愈能力，还是靠血来治愈的人。
是会被反复抽血或是实验的。
“沉乐。”
“嗯？”
“你们处理局该不会有那种实验狂或科学疯子吧？”
沉乐愣了下，不禁笑起来，大概是懂了夏生为什么一脸警惕地如此发问。
他正想说个恐怖的回答逗夏生，便听到门口传来一声敲门声。
两人同时看向房门。
病房的门自沉乐进来便没有关上，此时有一只布满厚茧的手正屈指贴着门。
来人一身黑衣，样式和宋朗等人在幻境里穿得很像，但外面多套了一件黑色冲锋衣，冲锋衣上别着一枚金色胸章。
那枚金色胸章夏生已经看过好几次了，宋朗他们也别着。
那是一只张开双翅的鸟类，鸟类羽翼下包裹着一颗球，而鸟类的尖喙则朝上，直直对准一只巨大的独眼。
“打扰了。”那人露出爽朗的笑，踏着沉稳的步伐进来，他身后跟着江玉。
江玉刚才是去找这人来了？夏生心想。
他从椅子上站起，身边的沉乐却依旧坐着，只淡淡地说了句，“曲局长，好久不见。”
“沉监视官，确实好久不见。”
男人长相像是模特儿一样冷冽俊美，脸上却挂着痞坏的笑，动作也透着一股不符合他身分的随意。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沉乐，又对夏生笑着点头，“你就是夏生吧？第一次见面，真是有礼貌的好孩子。”
男人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却很顺口地叫二十几的夏生孩子，夏生不免觉得有些怪异。
在他说完后，沉乐冷笑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夏生很敏锐地察觉房间里气氛的不对劲。
理应服从污染物处理局局长的沉乐，不知为何似乎对局长不怎么尊敬。
但男人似乎一点也感觉不到尴尬，他看向床上已经趋于清醒的顾衍，露出揶揄的笑容。
“小顾，身体感觉如何？你可要好好感谢夏生这孩子啊，江医生都告诉我了，多亏他答应给你输入他的血。
有净化能力的血可是独一无二的，你很幸运，刚好就被你撞上了。”
顾衍皱了下眉，他沉沉的目光转到夏生身上，似乎还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一直昏迷的病人，自然是不知道夏生之前伤口愈合的事。
一旁的江玉走上前，检查顾衍的身体状况。他用那个带着触手的听诊器贴近顾衍的缝线处，侧耳倾听。
而被检查的顾衍则微微偏着头，漆黑的眼睛盯着夏生，沉默不语。
“污染程度已经降低许多。”
江玉解开顾衍手脚上的净化石镣铐，也拿下他脖子上的项圈，“局长，他的伤势已经被逆转了。”
“很好，很好。”
曲局长转身面对夏生，眼睛闪着喜悦的光，他弹了下手指。
啪！
夏生感觉周遭空气一滞，他迷茫地愣住，刚要发问，却发现病房里的其它人竟齐齐停住了所有动作－－
江玉放置镣铐的动作停在半空，沉乐脸上的冷意僵在脸上，顾衍正虚弱地半闭眼，脑袋朝着夏生的方向不动。
就连病房窗外的树影都定格在这一瞬间。
曲局长还是那副痞帅的笑，他摸摸下巴，凑近错愕的夏生。
“原先还不知道你的血有这种功效。”
他弯起眼睛，浅浅的笑泛起恶意。
“现在－－让我想想，是该把你的血全抽走，拿去给越蓝做实验还是干脆把你神不知鬼不觉地丢到牢房里，充当处理局几十年的血液供应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