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暗门
时间回到十分钟前。
信纸上的黑蛇二字，让除夏生以外的三人都脸色凝重起来。
“黑蛇？这个人是谁，难道他在贩售核心污染物？”夏生靠著两张信纸猜测。
沉乐缓慢地点头，“他是首脑，建立了一个名为伊甸园的组织，做过许多不人道的实验，也在贩卖大量的核心污染物。”
伊甸园，黑蛇，听上去不是一个正常组织。
“所以这间医院的核心污染物，是由这个黑蛇贩卖给院长的。”
夏生梳理，“院长为了提升运势，利用核心污染物，对医院裡的病人进行大量改造，孕育圣子，其中也包含了楼梯间的那个女人。”
女人或许便是夏生以前因眼疾住院时，耳闻过的不公开病例的院长亲戚。
亲戚他更偏向猜测那是院长的妻子。
毕竟若驱使者与圣子具有血缘关係，效果更好－－
没有什麽关係比父子更亲密的了。
“不过，还是那个问题，进入这个医院以来，我们从未看过活的圣子，只看过那些骷髅小孩。那些圣子都去了哪裡？”
夏生还在思考，一旁的小喀忽然走到一面书柜前。
他看过去，小喀像猫一样绕著书柜晃，彷彿书柜后有吸引它注意力的东西。
夏生走上前，触碰书柜，手感有些奇怪。
是哪裡奇怪
他明白了。
这间房内的办公桌用了高级的实木材质，但他手指正碰著的书柜，儘管涂了棕色油漆掩饰，却是很薄的空心木板组成的。
他低头，书柜下还装了滚轮。
简直像是专门用来推动的轻型书柜似的。
夏生在侧面推动书柜，书柜很轻，就这样缓慢地往旁退开。
一扇暗门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是”沉乐皱眉。
夏生尝试转动门把，但暗门是锁上的，一个钥匙孔在门把上黑幽幽地对著他们。
“我来试试。”江玉走上前，再次拿出那个带有章鱼似触鬚的听诊器。
在几秒钟的尝试下，暗门很快被打开。
“江医生，你这个听诊器究竟是什麽原理？”一向好奇心十足的夏生忍不住问。
江玉笑了下，“这是处理局的研究分所分配给我的，原理我也不清楚。或许这东西本来是个污染物也说不定。”
夏生遗憾地点头，如果他也能有一个该有多好。
为了安全，暗门开了之后，顾衍率先走在前头，为众人开路；江玉、夏生和沉乐则依序跟在他身后。
小喀走在夏生身边。黑暗中，它走得很快，像是急著找什麽似的。
虽然体感上他们正走在一条走廊上，但深怕小喀走进岔路的夏生轻轻拉住它的衣角，“别走散了。”
小喀转头，虽然夏生看不到它的表情，只隐隐约约捕捉到它的轮廓，但对方速度变慢许多。
脚下的地面不知为何相当柔软，还有些黏滑。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的黑暗有了不同，一股特殊的味道从那暗红的出口传来。
众人终于来到黑暗的尽头，进入一处偌大的空间。
周遭都被大片深红肉质包裹，连地板也是柔软收缩的肉团。
但他们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这些环境异样上。
空间的正中央，才是众人目光的交集点。
一隻惨白且巨大，足足有三人高的虫类，匍匐在地面上。
白色巨虫长得像放大版的毛毛虫，但它的脑袋上有两根极长的嘴钳，嘴钳上布满密密麻麻的触鬚。
而随著它的动作，白色触鬚扭动，便会露出底下的口器，像是蝴蝶一样的吸管捲成一团。
毛毛虫，蟑螂，与蝴蝶的结合体。
夏生一下子联想到他们曾看到过的圣子尸体。
当时只是断层扫描，透过片子看到死去的圣子尸体，他便感到噁心厌恶；
现在直面一个比人类还巨大肥硕的惨白虫子，夏生才意识到断层扫描裡的圣子只不过是渺小的幼体，和眼前的庞然巨物毫无可比之处。
虫子的三隻副肢不规律地摆动，像海浪似地摇晃。
它巨大的嘴钳左右开合，有琥珀色的液体从它触鬚上滴落。
夏生才看到，密集的触鬚原来正包裹著一隻又一隻连它的嘴钳大小都不到的的白色小虫。
巨虫正用口器吸吮那些圣子的液体，上面的嘴钳也开开合合啮咬著圣子们的脑袋。
“看来医院裡那些被生产出的圣子下落，现在找到了。”
沉乐把夏生挡在身后，“它是把同类都吃了，才长成现在这样的体型吧。”
夏生指向巨虫的副肢旁边，“那裡有人。”
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中年男性坐在巨虫脚边。
在如此可怖的怪物身旁，他竟还活著，像个孩子一样抱著膝盖摇摇晃晃，念念叨叨，脸上露出扭曲的笑容。
视力极好的夏生看到男性胸前挂著的牌子：
“院长陈迈”。
这就是将医院上上下下污染成如今这副模样的恶魔。
为了一己之欲，利用孕妇，利用男病人，制造出许多怪物的恶魔，面貌却和邻家的普通中年大叔一样，眼神透著痴呆与凝滞。
他抱著膝盖晃身体，即使目光落到这边的夏生等人，也没有任何情绪变化，仍是痴痴呆呆的笑，嘴裡唸著几个字。
巨虫啃食完那些弱小的同类，它沉重的身体往旁边移动。
众人这才看清巨虫并非单纯地匍匐在地上，它的肚腹和地板的肉团连成一体。
每动一下身躯，整个空间的肉堆都会跟著晃动，发出噗滋噗滋的湿润声音。
像是这个空间正在孕育巨虫一样，肚子与包容著它的肉块不分你我。
巨虫只是移动了一下，男人便有了反应。
他迷迷糊糊地抱住脑袋，将头埋在膝盖裡。身体前后晃得更快了。
“谢谢你们的支持好说好说今天不会下雨了”
如同人类大腿那麽粗的苍白副肢捲起男人。
男人继续蜷缩身体。
“这都是为了你好我要买谁让他们吃掉青蛙青蛙很甜”
硬长的口器直直刺入男人的背部，有稀薄的血从男人身上流出。
男人轻轻地颤抖了下，像是习惯似地，顺从地僵著身子，没有挣扎。
“用血滴养圣子，即可建立关係。”
夏生说，“但或许是过程出错了，现在圣子反噬，将他当作血液营养剂了。”
“它明明可以直接把男人的血吸光，让他死亡。但男人却活到现在。”江玉推眼镜。
巨虫只吸了几大口，就把男人重新丢回脚边，继续去吞食弱小的同类。
男人躺在地上，抽搐著看天花板。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众人脑中同时浮现这句话。
夏生说，“它有智慧，竟在玩弄它的创造者。”
一个有智慧的个体，应当有对自我一定程度的认知。
在圣子催化晶体的说明书中，夏生唯一没看懂的一条说明，正好是最后一条：
“不可为圣子取名，不可使其有自我认知。”
如今或许是有谁为圣子取名了，才让圣子有了智慧。
“如果远程用弩，可以淨化它吗？”江玉看向沉乐。
“可以一试。”
众人躲在房内一团肉块聚合体后，等待沉乐使用涂抹过淨化液的弩，将箭矢射入巨虫身体裡。
沉乐使用弩的时候，整个人保持静止的状态，好似连时间都在他身边驻足。
全心全意地，他按下板机。
箭矢破空而出。
但却连巨虫的皮肤都未蹭破，只是刮过表皮，便硬生生在巨虫身上折断了。
几人的脸色沉重起来，江玉低声，“威胁过大，必须去找宋队长会合！”
他们早就准备好一击未中就转身逃回通道，眼见巨虫尚未反应过来，众人便以飞快的速度往来时的通道跑。
夏生抓著不知为何动作缓慢的小喀，边跑边心跳加速，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原先正咀嚼同类的苍白肉虫，此时黑色複眼对著这裡，一动不动。
见夏生回头，一人一虫隔著重重距离，后者有了动作。
粗大的长钳往两边开合几次，缓慢地，嘶哑地发出嗬嗬声音。
－－彷彿在模仿人类的笑。
夏生头皮发麻。
或许圣子的智慧已经超出他的想像。
甚至可能早就发现偷袭的他们了。
他猛地回头，观察他们正跑向的通道。
通道的外缘是暗红的肉条，往深处因为黑暗而看不到内部。
他想起之前经过通道时，脚下的柔软黏滑触感。
“等等！”夏生在通道的一步之遥猛地停下脚步，喊出声。
但没反应过来的其他人已经进入通道。
时时注意夏生的沉乐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转过身，眼底还带有迷茫和错愕。
但已经来不及了－－
黑暗的通道像是肠子一样忽然剧烈收缩，将众人都震盪在地，周遭的肉块蜂拥而至地包裹他们。
奇异味道的琥珀色液体进入他们的眼，口，鼻，他们被嵌入通道的肉团裡，慢慢地被吞没。
尚未踏进通道的夏生，飞快抓住逐渐沉没的沉乐的手。
他脑袋嗡嗡地响，恐惧地望著只露出一隻手，其馀都陷入暗红肉团的朋友。
他拉著沉乐，身体不自主地滑动，自己也快被拉入肉团中。
“沉乐！撑著！”
沉乐的手却忽然轻轻地挣脱开他。
失去牵引的力道，夏生往后一倒，那隻手便像陷入泥淖一样迅速地陷入肉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