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新生儿科
在提出去儿科部的建议后，默不作声地顾衍没有表达异议，因此三人达成共识，打算去往五楼一探究竟。
他们搭乘电梯－－夏生看到其他两人毫不犹豫地进入电梯，还有些犹豫，不过很快地想到他们可能有防身武器，因此不像他那麽提心吊胆，也就理解了－－来到医疗大楼五楼。
所幸电梯内没有发生任何怪事，一行人很安全地抵达。
儿科部门诊座落在五楼一整层，从儿童感染科，儿童心脏科，再到新生儿科，过敏科，是文盛联合医院这种社区医院裡最多人造访的楼层。
夏生以前眼睛生过严重的怪病，几乎要永久失明，他也被带来这裡的儿童眼科看过医生。
若要说医院裡有最多小孩的地方，五楼的儿科部门诊应该是首选。
电梯门刚开，他们便看到五楼与其他楼层不同的装潢风格。牆壁不再是医院特有的单调素色，它被贴上各式各样卡通人物的壁纸；
在五楼电梯出口左手边第一个空间，不是诊间或是病房，而是一个可以从半身玻璃看到裡头情况的儿童玩具房。
不少布偶玩具堆在角落的箱子裡，一隻半人高的泰迪熊则躺在小溜滑梯上，歪垂著脑袋对著牆壁。
除了独特的壁纸和儿童玩具房，五楼是唯一一层拨放音乐的楼层。听著耳熟但不知道出处的儿歌在空中反覆循环，不时出现孩子们的欢笑声。
两隻老虎，两隻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隻没有耳朵，一隻没有尾巴
妹妹揹著洋娃娃，走到花园来看花
“小心，核心污染物若是在这层楼，那一定是幻境裡最危险的地方。”沉乐说。
始终沉默寡言的顾衍，在虚实器的上方摆了一下手，掌心便多出一柄长剑。
那是一柄玄铁剑，通体漆黑，剑柄没有任何颜色或花纹，只有尾端不知为何挂著一个老旧的天蓝色流苏。
流苏看著有些年头，线尾分岔，但整体保养得很好。
沉乐也在虚实器上挥手，一把弩出现在他手上。
见夏生好奇的眼神，他晃了下弩，“虚实器控制物质与磁场，所以也有存放物质在裡面的功能。不过它只能绑定一个人使用，所以你跟著我就好，不会有事。”
夏生摸起下巴，“绑定一个人使用？是指武器只能由虚实器的主人拿出来？”
“嗯，基本上只有绑定的人才能利用虚实器，无论是存放东西，还是改变模式。”
“那你拿出来一个武器后，把它交给我用，你自己再拿出一个武器用，也不行吗？”
“”沉乐一时陷入沉思，他试了下，但弩在接触到夏生的手时便消失了，于是得出结论，“不行。”
“这也要试，怎麽感觉你不太靠谱。”夏生收回手，评价道。
“”沉乐耳朵被说得发烫，他结巴了一下，“局裡的每个人都有虚实器啊，我又不需要给人武器，谁会没事去卡这种bug！”
夏生了然点头，又摸下巴。
“武器碰到非持有者就会消失，那要是箭矢射出去，射中其他人的身体，箭矢也会立刻消失？这样还会有伤害吗？如果箭矢不消失，那我岂不是可以拿你的箭矢，当匕首用来刺东西？”
“我说你，别搁这酒吧点炒饭了！”
沉乐一时之间无法回答，回神过来，“当然会有伤害！箭矢也不会消失！”
顾衍用剑尖敲了敲地面，两人才停下奇怪的对话。
“走了。”男人淡淡地说，转身便往五楼内部走。
夏生和沉乐同时看了对方一眼，跟上人。
三人走在儿歌欢唱的五楼，一间间打开诊间的门，进入搜索。
儿科部的医生不知为何都消失了。进入幻境后，就连夏生去的睡眠障碍这种小门诊都有医生和护士，儿科部却一个医生护士都没有，不由得让人提高警惕。
大多数儿科部诊间的摆设大同小异。
一张放著电脑的医生桌，给长坐的医生准备的人体工学椅，病人坐的无靠背圆凳，给护士处理事情的护士桌椅。
还有简易医疗器械区，有些比较大的诊间会多放置类似牙科的躺椅，只不过躺椅是专属小孩的大小，也多了一些可以深入检查的仪器。
新生儿科和上述的诊间有些许差异。因为新生儿与普通小孩的需求不同，新生儿科的房间大了许多。从外部的透明玻璃便能看到裡面，一张张透明小床陈列在屋内。
在房间门外，挂著一个牌子，上面写著：“新生儿普通照护区”；而新生儿科的隔壁房间也是一样的布置，不过门上的牌子变成：“新生儿加护病房”。
这两间横列许多透明小床的房间，与其说是诊间，更像是让刚诞生的新生儿睡觉的病房。
刚产下孩子的女人与被产下的孩子分开，孩子便被送来这裡，在医院精心的照料下，等待好转起来的妈妈将他们领回去。
夏生跟在两人之间，沉乐走在最后，在进入新生儿普通照护区时，夏生闻到一股很淡的奇异味道。
注视著眼前新生儿照护区，不知为何像是眼睛有层膜似的看不太清楚。
此时最前方的顾衍忽然抬起手，示意人停下。
滋滋，滋滋。
两人腰上的虚实器发出不太一样的动静。
顾衍的玄铁剑不知为何也发出轻轻地嗡鸣声。他无声地拿起剑，在空气中划出一道看不见的剑痕。
原先乾淨的新生儿普通照护区像是被戳破了泡泡，三人眼前的空气无端出现一道开口。
彷彿出了血的伤口，暗黄的液体从开口之中源源不绝地翻涌而出，喷到地上溅了三人一鞋子髒污。
那液体黄到发黑，味道腥臭。一种经年发酵的腐臭味。不知道在裡面存放多久了。
空气中那道开口吐出那些液体后，逐渐合拢，眼看要恢复原先没有开口的模样。
顾衍用双手撑开那个开口，使劲，将其撕扯到人可以通过的宽度。
夏生从他扯开的洞口，看到裡头的景色。
仍旧是一张张整齐陈列的透明小床，像是染上暗红滤镜的另一个新生儿病房；
但小床裡已不是空无一物，而是蜷缩著惨白色的东西。仔细一看，那些白色东西是骷髅骨头，被谁硬是塞到只能容纳新生儿的小床裡。
有些骷髅身上挂著宽鬆的医生服，有些穿著护士服，成人大小的骷髅被摺叠，进行整理摆放。
脚比较长的骷髅，小腿被拔掉，插到胸部的肋骨下空间；
骨架比较大的，被敲碎了骨头，像是玩俄罗斯方块一样放到头骨的嘴中，或找寻身上其他可以填入的洞。
若不是小床裡都有人类特有的头骨，夏生能认出是这些是人类骷髅，不然一眼望过去很难认出那些东西是什麽，毕竟连躯体都不完整了。
看似乾淨平常的新生儿照护区，撕开空气裡无形的膜，原来是这种超出现实的光景。
在小床的尽头站著一个垂著脑袋的女人，女人背对他们，弯腰靠在小床边，嘴裡哼著歌。
她哼的是五楼播放的儿歌之一，两隻老虎。
被撕开的开口裡，地面铺满那种暗黄的液体。夏生还能感觉到刚才被那东西喷上鞋子的感觉，黏稠，又温热。
鞋尖蹭了下地，滑得出奇。
“虚实器有反应，是污染严重区。但不是核心污染物。”沉乐说。“我们没必要惹上它，绕路走吧。”
然而就在他们要转身离开，身后一阵疾风，有指甲刮划金属的刺耳声音。
顾衍将玄铁剑横在夏生的后背，挡住袭来的利爪，他猛地一推，将夏生往牆上推去。
女人一击未中，往后跳去，躲过剑锋的横扫。
众人与女人的距离再度被拉开。
“夏生！没事吧？”沉乐说。
“没事。”夏生远离湿滑的牆壁，揉了下发红的额头。
沉重的玄铁剑在顾衍手中转了一圈，他忽地长臂一掷，剑光掠过，正中女人头部。
女人放声尖叫，她脸上都是已经乾了的血泪，而漆黑的玄铁剑便直直穿过她的脑壳，将她的哭脸裂成两半。
它怀裡抱著一个襁褓，髒兮兮的襁褓裡露出一颗明显属于成人的骷髅脑袋。
但就是这样的成人骷髅脑袋，下面却只接著一个不到人手臂长的身体。
儘管那半截身体都在襁褓之中看不清全貌，联想到其他被塞在小床裡的成人骷髅，也不难想像它的下半身下场。
被抱著的骷髅襁褓脑袋只对著女人，空洞的眼窝看著女人。
“恶鬼。”
顾衍抬手，玄铁剑应声飞回，噗嗤，女人的脸更加分开，在剑身抽离后，脸上的大洞几乎让脑袋分崩离析。
但不过几秒，那张脸皮底下的血肉像是有生命一样，伸出丝线彼此交缠，已经摇摇欲坠的两个半脑袋又牵连到一起，恢复原状。
女人呵呵笑起来，脑袋贴上怀裡的襁褓。眼睛却直直地盯著顾衍，血泪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