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蜡笔涂鸦
在众人的目光下，夏生下意识往后退一步。
“什麽大的？”他说。
“大型幻境，没办法直接出去，只有摧毁核心污染物才能离开。”
沉乐低声和他解释，然后盯著宋朗，“他不知道这些，你也别浪费时间，赶紧通关赶紧离开。”
“什麽都不知道，带来的麻烦却一个比一个大。”
宋朗对其中四个黑衣人之一招手，“老顾，你看著他。别让他再惹上幻境裡其他东西。”
被命令的男人名为顾衍，走到夏生身边，他身穿跟众人一样的黑衣，身后的马尾用一圈天蓝色髮圈束著，面相看起来不是好相处的人。
“得罪了。”顾衍淡淡地说。
“所有人切换虚实器模式。”宋朗的手搭上腰间的圆形金属，他转动金属上的一个旋钮，滋滋声响变得微不可闻。
不知是否是错觉，夏生在切换虚实器的众人身上看到一层若隐若现的黑雾。
那种黑雾和之前袭上护士手臂的黑雾有些相像，只不过黑雾没有转为触鬚状的黑液，而且淡得几乎看不见，只包裹在众人的外围。
他想起被黑雾袭击的护士，对方倒地抽搐的模样仍旧历历在目。
“身体被这个黑雾包裹，不危险吗？”他问沉乐。
“什麽黑雾？”
沉乐疑惑，“腰上这个虚实器，是一种控制物质与磁场的道具。只要切换模式，就能够让我们融入大型幻境，不被npc排斥。具体原理我不清楚，但很安全，就像一个防护罩一样。”
沉乐看不到黑雾。夏生心想。
他不相信黑雾是安全的东西。能发明出虚实器的人，肯定知道虚实器利用了黑雾，那人却不告诉使用它的这些人。
“我不用戴一个吗？”夏生问。
“不用，你是幻境主动拖入的人。npc对你的排斥不大，只要跟在我身后就行。”沉乐说。
黑衣人都调整好虚实器后，宋朗将所有人分成两组，让每个人去搜索核心污染物。
“时间宝贵，你们的首要任务就是找出核心污染物。如果发生意外，自己被其他污染物污染了，虚实器转到隔离磁场模式，离开幻境后我会带你去总部治疗。”
挺拔的男人指了指虚实器，又说，“至于核心污染物，找到后通知其他人，一同摧毁。别私自接触啊，核心污染物的污染力度你们清楚，那是不可逆转的。好了，解散。”
夏生理所当然被发配给沉乐，不过，那个负责监视他的顾衍同样也和他们一组。
对这结果他鬆了一口气，无论如何他都不想再多看宋朗那张脸一秒钟，幸好不是那人亲自监视他。
他很少对人动怒，但他很重视朋友，看到朋友被打就会点燃他的引线。
宋朗这个人，在第一次见面就已经引爆夏生的地雷。
而另一组人则是宋朗带著其他三个黑衣人，两组一组向西一组向东，选定好路线后便分道扬镳。
“核心污染物是什麽？既然要找它，那它长什麽样？”在前往被分配一楼东侧路上，夏生提问。
“无论是大型幻境或小型幻境，都是由污染物形成的。你可以比它想做一个辐射点，它周遭的存在都会被它辐射污染，连现实这个概念，也会跟著扭曲。”
夏生想像了一下，把污染物想成了一个热源，靠近它的东西都会变热。
沉乐说，“幻境裡可能有一到多个污染物，它们共同影响幻境。但只有一个最初源头的核心污染物，才是创造这些幻境的根源。”
“最初源头？
夏生觉得这个词很巧妙。
“所以，核心污染物是源头，而你说的幻境裡其他污染物，可能是被它污染的下位物件。
换个角度来说，靠近污染物的东西，即使是我们人类也可能被污染，变成下位污染物，所以刚才那个人才说会带被污染的人去治疗？”
沉乐点了点头，“对。”
夏生在心底把核心污染物同最大热源画上等号。
这个最大热源让其他物件发热了，而其他物件发热又跟著影响贴著其他物件的更多东西。
像是金属传导热度一样，慢慢往外扩散。
“那你们怎麽确定，这个核心污染物，不是其他幻境裡产生的下位污染物，只是它偶然来到陌生地方，成为另一个幻境的源头？
消灭这个下位的核心污染物，而不消灭它原先诞生的前幻境核心污染物，真的能离开大型幻境？”
夏生说完，很快理解过来。
“我懂了，你们不需要确认。就像一条河流，堵住源头，便能让河流枯竭；
但如果堵住的只是河流中位河床，低位河床也会跟著枯竭，只不过高位河床到中位河床这段，还会继续流动河水。”
沉乐很赞同地点头，“大概就是这样理解。身处哪个幻境，便摧毁哪个幻境的核心污染物，其他的都不用管。”
那如果摧毁了最初源头的核心污染物，会发生什麽事呢？夏生发散地思考。
关掉最初最大的热源，其他的热源会熄灭或是继续发热？
当然，那不是目前应该考虑的事。
既然核心污染物确实有可能是其他幻境的下位污染物，那麽按照周遭物件都有可能被核心污染物污染的原理，诞生的下位污染物也就五花八门。
它后来成为其他幻境的核心，也就没有外貌特徵可言。
不过，既然宋朗说要找出核心污染物，那或许他们手中有一些能探测寻找的方法。比如腰上的虚实器，能够控制物质与磁场夏生想到包裹众人的浅淡黑雾。
虚实器的原理与黑雾有关，而且虚实器能控制物质与磁场，那麽黑雾的能力应该也与物质和磁场有关。
黑雾能控制物质与磁场，尚且能理解，微观下都是已经被人类研究过的物理学；
但污染物连现实都能扭曲，现实是一个概念，为何能被扭曲？
能够被扭曲的东西，自然也能被塑造。
就像黏土一样，只有实际存在的东西，才能被影响。
难不成他身处的现实并不是单纯的概念，而是一种可以操控的“物质”？
那麽能控制物质与磁场的黑雾，可否也控制现实？
夏生想到一个更令人错愕的可能。
为什麽护士在触碰到他的时候，会被黑雾袭击？黑雾难道一直就在他身上？
他看得到别人周遭极淡的雾气，却看不到自己身上浓得可以凝聚出触鬚的黑雾。
如果黑雾一直附在他身上，如果黑雾能够扭曲现实——
会不会从小到大，都是因为黑雾在他身上，才会扭曲他周遭的现实，使得他接连遇到那些诡异恐怖的怪事？
“此处有异。”跟在两人身后默不作声的顾衍，此时忽然出声。
思考的夏生才注意到顾衍示意的院内门诊分布图，那是医院还正常时，沉乐在一楼为他指出睡眠障碍门诊的门诊分布图。
原先的门诊分布图是一张经过简化的介绍图，虽然没有标注医疗大楼所有的空间设施，但它在右侧空白处完整地罗列医疗大楼内各门诊，并将那些门诊的名称用各自的线条连到左方的楼层切面图。
医疗大楼共有十四层楼，大多数门诊集中在七楼以下，而八楼以上的楼层则没有门诊标注。
夏生起初便是靠这张分布图才找到睡眠障碍门诊。然而此时此刻的分布图，已经失去让人查找门诊的功能。
那些门诊名称不知道被谁恶作剧，用五颜六色的蜡笔涂掉字；
左方的楼层切面图则被红色涂鸦覆盖，一个硕大又扭曲的红色倒三角正对著来者。
倒三角的中间有几个黑黑小小的圆，那些圆形之上又有孩子气的笑脸符号。
这些涂鸦稚嫩青涩，线条杂乱反覆，角落盖著许多红手印，似乎是出自不同小孩的手笔。
那些红手印都小得出奇，夏生三岁表弟的手都比这大一些。
“是幻境的影响？”
沉乐说，他低头看了眼虚实器，这动作证实了夏生猜测的虚实器能够探测污染物的想法。
“这上面的污染值很低，所以这张分布图不是污染物。”
“鬼物作祟。”顾衍淡淡地说。
夏生打量那些涂鸦，目光落到扭曲的红色倒三角，以及中间那些黑色笑脸圆点上。
“幻境裡的鬼，是怎麽产生的？”
“被核心污染物影响的人类，死后有机率变成鬼。”
沉乐回答，“不过也有很少数的例外，我们也碰过完全没接触过污染物就成为鬼的案例，大多是怨气极深的鬼。”
夏生抓住了重点，“是污染物都能影响人变成鬼，还是只有核心污染物能做到？”
“目前发现的都是核心污染物将人变成鬼，普通污染物的污染力道不够使人转化。”
“所以反过来说，只要我们碰到鬼，就能推测这个鬼的形成大概率跟核心污染物有关。”
夏生指向已经面目全非的门诊分布图，“一群小孩子在医院被污染了，化成了鬼，代表他们死前是在可以接触到核心污染物的地方。
“你们认为核心污染物最有可能出现在哪裡？医院裡哪个地方会有那麽多玩耍的小孩？”
沉乐恍然大悟。
“－－儿科部门诊？那是在五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