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搭戏中的暧昧
接下来的两周，剧组租用了常在民国剧中，作为大上海舞厅出现的拍摄地。
这就意味着接下来十几天时间里，会集中拍摄在这个场地的戏份——包括舞台上的欢声笑语，舞台下的暗里厮杀。
这个只要一开灯，就令人掉入一片璀璨光海中的场地中，和孟妍挂钩的戏份很多，最让她头痛的，是一场和顾泽然的共舞戏。
偏偏这还是抽丝剥茧，充满悬念的剧本中，为数不多的甜蜜场景。
梁致远利用新过门的妻子胡曼妮当诱饵，企图探一探妻子的底细，如果发现她有同党，就一网打尽。
他故意带她参观自己的办公室，带她到名品商店买衣服，最后才带她来大上海舞厅享受，等待那些想暗杀他的蠢材浮出水面。
虽然梁致远对胡曼妮，一开始出自利用，但胡曼妮像是罂粟，渐渐让他上了瘾。
他隐没在冰山下的真心显露头角，在舞厅暧昧氛围的助攻下，单膝下跪，邀她跳舞。
为了拍好这场戏，剧组特地请了一位资深的舞蹈老师，给孟妍和顾泽然上课。
两人练习的，是象征着高贵优雅的华尔兹，对配合的要求度很高，否则没法好好呈现剧情中，那种欲进又退的朦胧感。
“跳华尔兹，最重要的是重心的转移，以及平衡能力，听明白了吗？”在排舞室中，老师正向他们传授着跳舞的要领。
“明白了。”孟妍和顾泽然同时点了点头。
实践出真知，老师直接让这两个临时带的学生上阵：“好，那就跳给我看。”
柔和的背景音乐很快响了起来，孟妍和顾泽然摆好姿势，按照刚才记下的舞步，试着挑起来。
偏偏看起来很简单的舞步，实际跳起来却难如登天，孟妍要么不小心踩了顾泽然的脚，要么就是记错了节拍，结果跳了几遍，都以失败告终。
“停一下。”老师拍了拍孟妍的身体，第十次纠正她那没有美感的动作，“这个地方，你的腰要再弯一点，不然看起来会很奇怪。”
“对不起，老师。”孟妍额角边渗出些细密的汗珠。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仿佛以前上课时候偷看小说，偷吃零嘴被当场抓到的反面教材。
老师看她态度端正，也不忍太过苛责：“算了，术业有专攻，你是演员，演戏第一，幸好你不是我班上的学生，不然我会很头疼。”
孟妍脸上一红，继续道歉：“是我不好，给您添麻烦了。”
“别那么紧张。”老师安慰她一句后，着重夸了一旁的顾泽然，“你倒是颗好苗子，节奏感，柔韧性和动作的标准度都还不错。”
“还是老师您指点到尾。”顾泽然受了表扬，没有骄傲自大，反而十分谦虚。
孟妍作为一个身材线条不错的女性，在柔韧性上，竟然比不过顾泽然一个大男人，着实让人有些大跌眼镜。
只见他已经做到像模像样，而她在训练后，却只记下节拍，律动起来，毫无美感和韵味。
这场戏原本预定在下午一点开拍，没想到孟妍水平不过关，拍摄工作都得暂时叫停。
导演听舞蹈老师说完情况，很是意外。
以往的舞蹈戏，大多是男演员容易出岔子，更需要特别辅导，甚至动用舞替，到这个组，居然是孟妍跟不上。
幸好这个舞厅里的大多是室内戏，换顺序拍也没关系，导演急中生智，转而先拍群演们的戏份。
孟妍自认演技到了及格线以上，以前拍摄时，淋雨骑马吊威亚，她样样不落，全部亲身上阵，第一次拖累剧组进度，当场被激发了羞耻感。
她死死咬住下唇，齿峰落在唇瓣上，很快就泛起了红，心中暗暗想着：“得加紧练习才行。”
先天不足，只好靠后天弥补，随便塞了点东西垫了垫肚子，她一个人继续在舞蹈室练习。
没了其他人在场，她稍微自在了些，但大概是太急于求成，才练了几分钟时间，她就满头大汗，浑身肌肉都透着酸胀感。
“这样下去怎么行？”她有些颓丧地挠了挠头皮，还挠掉了几根头发。
忽然间，舞蹈室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紧接着，是顾泽然说话的声音：“孟老师，一个人偷偷加练，太狡猾了吧，要不带上我一起？”
孟妍一听是他，还用了那么欠扁的口吻，回怼了一句：“你有本事敲门，就得有本事进来，光在门外嚷嚷可没有诚意。”
“我这不是怕打扰孟老师？”顾泽然闻言，立刻推了门进来。
孟妍没再和他吵嘴，而是抓紧时间，继续训练，室内再次响起动听悦耳的音乐声，她极度专注，嘴里喃喃念着“123”的节拍，好让自己不出错。
顾泽然双手交叉，本来在一旁静静看着，等音乐声停下后，才插了句嘴：“你这样练恐怕不行？”
“怎么不行？”孟妍她早已大汗淋漓，连带着一句反问，都说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在他面前，她忽然有了种复杂难言的自尊心，不想让他看了自己的笑话。
正想扬起下巴，让自己看上去更高傲些，但体能已经不允许。
“先调整下气息吧。”顾泽然见她快支撑不住，一手搭住了她的上臂，“演戏我资历比你深，跳舞我也比你有天分，你还是听我的比较好。”
他故意晃了晃手指，像电视剧里那些神棍一样，卖了好一会儿关子，才继续说道：“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
“你耍我呢？”孟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可一旦停下来，刚才身上不明显的酸痛感，突然蔓延到全身。
她懒得走到座位边，一屁股直接坐在地上，然后拿过地上的水壶，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大半瓶水下去。
不止胃里有了点鼓胀感，脑海里也涌现了一些其它烦恼。
她不得不承认，这部剧题材受限，不知前景，《青春》延迟上映，多多少少影响了她的心情。
“怎么，就这么点事，用不着自暴自弃吧？”顾泽然罕见地看着她闹了脾气，在她身边坐下，“因为电影延期了，怕观众把你忘了？”
“我可没自暴自弃。”孟妍不服气地回嘴，但一时间觉得自己没什么底气，只好闷声不响的，把剩下的水喝完。
“那电影的事，说明我猜对了。”顾泽然嘴角边，扬起一抹微笑，搬出自己的经历，“我有部剧现代剧，压了三年多，服化道都过时了，你这儿才到哪儿？”
“你血厚啊。”孟妍很羡慕他作品的厚度，“到现在一共十几部剧，演什么火什么。”
顾泽然走到现在，是当之无愧的紫微星，当年暑假当临时工，去剧组送外卖，结果凭着姣好的一张脸入组，一直火到现在。
“刚开始可不顺利。”顾泽然提起那段时间的经历，透着几分怀念，“成天被呼来喝去的，大明星都用替身，我拍个背影，就要在山谷里跑几十遍，累得摔伤了都没人管我，普通话也不标准，整天被导演骂。”
“那你怎么纠正的？”孟妍好奇地问道。
顾泽然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笑意更盛：“在嘴里含木塞，每天练每天练，才纠正过来。”
“和央视主持人差不多。”孟妍忍不住感慨了句，“看来机会不止留给有准备的人，也会留给努力的人。”
“存货就在那里，是金子什么时候播都一样。”顾泽然见她心情缓和几分，劝了一句，“你不妨换个角度想，造物主给了你一张漂亮的脸，让你有机会演戏，有机会扬名立万，一部戏就赚那么多，肯定要在其它地方平衡一下，不能什么好处都占了。”
孟妍当然知道他说得有理，刚才一通撒气，不过是脑子没转过弯，钻了牛角尖。
可惜一想到身上的糟心事，她微皱着眉，眸光一暗：“可惜我的债起码还得还两年，哪有那么多好处。”
先得把家里的坑填上，她才能在名利场里真正捞到好处，否则就像是被人用力按在了刑台，上不去也下不来。
顾泽然却突然转了话锋：“你这么皱眉下去，要长抬头纹了。”
他拿出手机，拍了一张她的照片，凑到她跟前：“不信你自己看。”
“……”孟妍看到镜头里自己的脸，一时失语。
因为是仰拍的死亡角度，最显眼的就是下巴和鼻孔，简直就是黑图。
“你小学生啊。”她抢过他的手机，果断地按下删除。
顾泽然脸上挂着恶作剧成功后，透着几分狡黠的笑意：“忘了告诉你，我的相册绑定了云盘，会自动备份，所以，照片还在。”
“不跟你计较。”孟妍苦笑不得，索性随了他去。
她别开头，不再看他，一时间空旷的练舞室内，只剩两人浅浅呼吸的回声。
“真生气了？”顾泽然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孟妍闭上眼睛，还是没有理他。
“别生气了。”似是耐不住满是寂静，顾泽然干脆拿自己开涮，“其实我也有个很大的缺点。”
“什么缺点？”孟妍听到这里，终于开了口。
两人一直履行合约，扮演的天衣无缝，但难得有这种交心的时候，她也起了些好奇心。
顾泽然突然凑近她，像是说着全天下最大的秘密那样，小声说道：“其实我五音不全。”
“就这？”孟妍起初愣了愣神，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算什么缺点？”
“是你想象不到的难听。”顾泽然一字一句，说得认真，“以前上学的时候，文艺委员让我参加班会，我都会推掉，除非是合唱，能浑水摸鱼。”
他语调上扬，说得越来越夸张:“还有，每次和团队的人，一起去ktv，他们都会按住我，连麦都不让我碰，还会劝我‘老板，别开口都是自己人’。”
“我不信。”孟妍摇了摇头，“除非你勇于证明自己。”
“那你可别后悔。”顾泽然仿佛就等她这句话，好有个机会唱歌，稍微清了清嗓后，就当场唱了起来。
“那些痛的记忆，落在春的泥土里，滋养了大地，开出下一个花季……”
一首挺经典的老歌《春泥》，被他这一唱，咬字吃力，没有一个音在调子上。
歌声回荡在每一个角落，钻进孟妍的耳朵，她憋不住笑出声来：“别唱了，在唱就要闹出人命来了。”
她这下信了他的话，像抓住了他的小辫子，笑得更加厉害：“还真是人不可貌相，你这歌声，可太对不起你这幅好皮囊了。”
“可惜啊，我没录音。”孟妍拿出手机，直接搜了原版外放，“我不是有意打击你的自信心，但我得听原版洗洗耳朵。”
音乐响起，她跟着旋律，小声的跟着哼起来。
她的歌声，和说话的声音也不一样，而是带着几分沙哑，虽然说不上是天籁之音，但也别有一番味道。
顾泽然静静看着她吟唱时的侧脸，听着她温柔的歌声，心里浮起一些异样的情愫。
他忽然发觉，从她带他走出叶望京的阴影后，那些想在她落难时，伸出援手的关系，在她不开心时，想帮她排解的急切，在此刻都拼凑在了一起。
“让我们取名叫做珍惜，让我们懂得学会珍惜……”不知不觉间，孟妍已经唱到了最后。
旋律停止的那一刹，他发现自己的呼吸都乱了节奏，眼里只剩下她。
他终于确定了一点——他爱上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