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二搭的开始
一回到车上，孟妍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手机上的消息。
今时不比往日，稍微红了一点，是非也比以前多，她必须比以前更小心，才能守住这一点得来不易的起色。
微信里有岑霞发来的信息：“拍摄结束后，立刻回我。”
看这简洁的口吻，孟妍立刻意识到有事发生，回问道：“出什么事了，霞姐？”
岑霞带来的，果然是噩耗：“《青春》本来定在国庆档上映，但档期太挤，同时段还有其它6部电影，我们题材也不占优，很可能要延期，片方已经开始放假消息了。”
孟妍赶紧打开猫眼app，看了看同档期电影，发现要么是喜剧，要么是特效大片，《青春》的确不占优势，预售只有300多万，和其它片子几千万的预售比，相当砢碜。
如果硬着头皮在国庆档上映，势必投入与产出不成正比，亏本是板上钉钉的事。。
出于颜面，也为了赚更多钱，片方索性向大众扯谎，声称《青春》因为一些技术原因，不能如期和大家见面，经过整改后，一定会用更好的面目和大家重逢。
这种言论，等于隐晦的把电影延期的锅，甩给审查机构。
主演粉丝有的非常失落，还要用温和的口吻控评，过激一点的，直接就破口大骂。
“酒香不怕巷子深，打铁还需自身硬，无论怎样，都会等《青春》上映”
“是不是因为有原作里有打胎斗殴的情节？”
“不是吧？这种片子都要重审，以后还能拍啥，都在家生三胎好了？”
豆瓣里的人大多看透了圈内的套路，一下就看穿片方劣质的障眼法，截了所有电影在国庆期间的预售，开贴分析。
“《青春》这预售成绩，真国庆上估计只有5排片，那裤衩子估计要赔没了。”
“就是预售差，临时逃档挽尊。”
“这些年电影局也没少背锅，有的片自己拍的一坨屎，狗屁不通，还要甩锅给审查。”
“换就换吧，总比亏钱强呗。”
孟妍看着这些讨论，太阳穴一下一下突突跳动着，不禁有些头疼——《青春》一旦延期，她在拍摄《迷影》期间，断档期就会变长。
对她这种根基不稳固的艺人来说，根本经不起耗，随时都有可能被观众遗忘，会在短暂的繁荣中，再度跌回谷底。
她突然想起很多选秀出来的爱豆，很多在短时间内蹿红，名利滚雪球一般接踵而来，但很快就像流星那样坠落。
“运气还真差啊。”孟妍垂下眼睛，不免有些灰心，但也只能安慰自己，与其自怨自艾，不如先把手头上的剧拍好。
这部剧要和那么多演技精湛前辈对戏，还是现场收音，她必须更努力才能挑得起这个大梁。
台词早就背得滚瓜烂熟，重要戏份更是用荧光笔加粗表示，旁边还密密麻麻写满了自己的心得。
为了更有民国时的神韵风采，她还看了不少经典谍战剧，学习别人说话的语调神态，在自己充分入戏后，终于迎来了正式拍摄。
第一场戏，就是和顾泽然一起的重头戏。
孟妍饰演的女主角胡曼妮，以及厉辰轩饰演的男主角梁致远，立场本就不同。
胡曼妮从小接受爱国教育，根正苗红，一直站在正义的一方，而梁志远一直接受日本的教育，长大后也站是敌方阵营的核心人物。
这场戏中，胡曼妮为了救投身革命前结交的前男友郑云，在大上海舞厅里和人接头。
有惊无险地交换了信息后，她在回程的路上，遇上了一路目睹全程的梁致远。
她吃惊之余，只见天边闪过一道银光，紧接着雷声轰然大作，落下倾盆大雨。
两人之间隔了一道厚重的雨帘，目光却依旧凝视着对方，言语中充满试探，仿佛想在雨水的冲刷下，看透对方真正的心意。
雨天的戏，大多是为了烘托悲壮的气氛，用水车做道具，但毕竟要淋不少冷水，对女演员总是更不友好一些。
好巧不巧，这天拍摄时，正撞上孟妍的生理期。
她这些年来，拍戏时时日夜颠倒，生理期跟着紊乱起来，没什么可循的规律，一下月中来，一下月末来，有时来得汹涌，有时又稀稀拉拉。
偏偏在秋夜里，夜风带来阵阵寒意，早就透过单薄的旗袍，孟妍在身上各处都贴了暖宝宝，还裹了保鲜膜，仍是打了几个寒战。
“穿礼服的时候，没见你这么怕冷。”顾泽然走近一步，嘴上还说着调侃的话，但身子却刚好替她挡住了风。
“没办法。”孟妍耸了耸肩，也拿自己开涮，“年纪大了，身体更虚了。”
“那就争取一条过。”顾泽然伸了个懒腰，动作看着懒散，眼神中却充满坚定，似乎从这一刻起，就彻底变成了剧中的角色。
就在这时，导演拿着扩音器，喊道：“各就各位，开始！”
刹那间，水车开始运作，水流如擎天柱一样，密集的落下来，仿佛天上真的下了倾盆大雨。
水珠不停溅到孟妍和顾泽然身上，他们就这样站在原地，无声的对峙着。
在这出戏里，梁致远和胡曼妮成婚多日后，虽然彼此吸引，却不曾真正放下过心防。
就算胡曼妮在梁致远面前，从来都是乖巧听话的模样，但梁致远疑心颇重，对枕边人屡屡试探，就怕她是来打探情报的间谍。
胡曼妮每次都能靠智谋躲过一劫，梁致远渐渐放下心房，久而久之，两人在相处中，产生了微妙的情愫。
可惜两人是敌非友，迟早会有撕破脸皮的一天，这次行动，胡曼妮露出马脚，还是让梁致远察觉了她的身份。
顾泽然好像真的和角色融为一体，轻蔑地勾了勾嘴角，那一抹笑意，不知是在嘲笑自己的愚钝，还是出于爱而不得的嫉妒。
他按照剧本说出台词，脸色却格外阴沉：“胡曼妮，你装的那么好，居然是为了郑云露出马脚？想不到你这么有情有义，能为他豁出一切啊。”
顾泽然伸手，用力捏住孟妍的肩膀，力道大到似乎要把她肩头的骨骼捏成碎屑。
“不然呢，你觉得我会爱你吗？”伴随着刺骨的痛意，孟妍瞬间入戏，“爱你这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和日本人勾搭在一起的叛国贼吗？”
在这种极端的情境下，孟妍一字一顿，说着刀子般伤人的台词。
顾泽然听了以后，神色从愤怒转为失望，再到不带丝毫感情的绝望，冷笑着道：“你真的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吗？”
这种笑意像是波纹一般逐渐晕开，孟妍再也沉不住气，摇晃着他的身子，问道：“你笑什么？”
为了贴合角色，顾泽然压低声线，声音仿佛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我的意思是，你们策划的这场愚蠢的救援，已经完全暴露了，你就等着给郑云收尸吧。”
他面部表情愈发狰狞，向前踏近一步：“不过很幸运的是，也许你们能死在一起，在阴间做一对苦命鸳鸯。”
顾泽然几句台词如同当头棒喝，错愕间，孟妍瞳仁放大，大脑失去运作能力，只呆若木鸡的站着，看着厚重的雨帘，只觉得眼前的人，离她越来越远。
伤敌一千自损百八，这场交锋，他们都落败而归。
情绪酝酿的到位，这场戏拍摄的很顺利，导演甚至都在显示器前看入了戏，在最后一个镜头后，过了几秒，才喊了一声：“cut。”
一旁等着的工作人员，赶紧围了上来，给主演递干毛巾，干毛毯，还有热水。
田芬芬知道孟妍在生理期，赶紧用毛巾帮她擦身：“还好吗？”
“嗯。”孟妍有些虚弱地点了点头。
导演对两个演员的表现，非常满意，看着显示屏中的回放，啧啧称赞：“绝对是出圈名场面啊！”
即使脸上的妆容防水，孟妍的气色没什么变化，但“大姨妈”的造访，让她淋了冷水后，还是有些脱力。
她上下唇瑟缩发抖，嘴上还是说着逗趣的话：“那太好了，为地球节约水资源了。”
一句话，就逗得旁边的工作人员都笑出了声，服装组的人甚至还跟了一句：“两位老师赶紧把戏服换下来，就当是给我们省经费了。”
听到这话，田芬芬小心翼翼地扶着孟妍，回了更衣室，还好里面早就开了暖气，还有取暖器，室里一下子就热了起来，和外面分隔成两个空间。
孟妍凑在取暖器的热风前，冷冰冰的身体，一下就变得暖烘烘的，然后把身上的暖宝宝一张张拿下来，
这小玩意儿碰了水后，早就没了保暖的效果，湿哒哒的粘在身上，徒然增重。
孟妍到底是受了凉，小腹传来阵阵绞痛，面无血色地捂着肚子，身子前倾，甚至弯成了弓形：“止疼药带了吗？”
“带了，我去拿。”田芬芬在包里不停翻找着，结果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不禁有些焦急，“放哪里了？”
忽然间，她有些懊恼地跺了跺脚：“完了，早上出门太急，好像落在酒店里了。”
她暗怪自己，当了这么久助理，还是毛毛躁躁，丢三落四，整张脸都皱在一起。
孟妍深吸口气，忍着剧痛，故作轻松：“急什么，找人借个热水袋就行了。”
“那你先休息会儿，我马上回来。”田芬芬听了这话，如梦初醒一般，赶紧关了门向外跑，结果才出去一两分钟，手上就拿了一个保温壶，一个热水袋回来。
“这么快？”孟妍有些吃惊，这东西虽然常见，但也不是人手一个。
田芬芬先把热水袋贴到孟妍的腹部，关切地问道：“怎么样，有好点了吗？”
热水袋熨帖的温度，恰好的热气顺着腹部一路氤氲而上，彻底温暖了孟妍冰寒的小腹，也让她全身上下多了几分暖意。
“好多了。”静坐一会儿后，她渐渐恢复几分气力，问道，“你还没告诉我，这是哪儿来的？”
“顾泽然给的。”田芬芬回答着，“他还说，看你今晚特别怕冷，先捂着点，然后再喝点红糖水补补。”
“想不到，他还挺仔细的。”她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保温壶的盖子，倒了一杯红糖水，递到孟妍手上，“忘了说，他头发还是湿的，估计没管自己，就帮你张罗这些了。”
孟妍捧着杯子的手一顿，杯中氤氲的热气，轻飘飘拂到脸上，她只觉得脸颊两侧，也莫名多了些热意。
“你别又夸张了。”她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微微抬头，喝下了红糖水，一个甜味在唇齿里蔓延着，她自己好像也在蜜罐里泡了一会儿，心中多了几分暖意。
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叮嘱道：“还回去的时候，别忘了洗干净了。”
“这你放心，我会打点好的。”田芬芬拍着胸脯打着包票。
喝完红糖水后，孟妍拿过手机，打算向顾泽然道谢。
本来想说的正式一点，但手指在屏幕上顿了顿后，还是用了比较轻松的口吻：“大侠救命之恩，本人没齿难忘。”
“免礼。”顾泽然立刻回了过来。
孟妍对着屏幕看了一会儿，不自觉轻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