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不速之客
孟妍一时静默不语，田芬芬误以为她情绪低落，急急说道：“算了，别管那女人了，我们赶紧换另一套衣服拍照，保证后面放的图片，闪瞎大家的眼睛。”
“好。”孟妍应了一声。
还要参加下半场，事前在章晓倩那里选了两套礼服。
如果说第一套成功营造出清纯中带着妩媚的效果，那么这一套就走相反路线，以典雅风格取胜。
穿衣打扮，拍照上传社交网站，整个流程繁琐而无趣，催生了几分孟妍的困意。
她正想眯上眼睛，在可贵的偷闲时光里打个盹儿，没料到，顾泽然发来了信息：“准备好了吗？和剧组商量过，等会我们走在前面，走情侣红毯。”
“你总能想到点子上。”孟妍二话没说，同意了他的说法。
反正她也想风光一点，最大的噱头不如用在假情侣第一次红毯携手亮相，这可比吃饭逛街被拍好好得多。
估算好时间后，她就站到下半场明星入场的地方，和顾泽然碰头，全力准备第二次红毯。
顾泽然今天穿了一身西装，定制的不了，完美的凸显出他的身材比例，比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大男孩形象，多了几分庄重和成熟。
这是孟妍第一次看到他穿的这么正式。
大概是察觉到她的目光有短暂的停留，他嘴角边扬起一抹浅笑，戏谑地问道：“怎么？难道是被我电到了，真的不可自拔的爱上了我？”
“你清醒一点。”孟妍没有接茬，“现在不是拍剧，你也不是在演霸道总裁。”
“入戏不是好事吗？”顾泽然仍说着玩笑话，表情却变得讳莫如深，让人摸不出他真正的心思“人生如戏，起码入戏了能在剧中得到一点慰藉，不是吗？”
他似乎话里有话，借此映射着什么。
孟妍看不透他，又不想失态，只能胡乱作答：“是这样没错。”
由于彼此间特殊的契约关系，她和他之间一直有一层不可逾越的屏障，让他们明明疏离但又必须摆出亲昵的姿态。
还没能来得及深究这个问题，双肩上就微微一沉。
顾泽然已经脱下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盖住了她裸露在外的肌肤。
“别做这种令人误会的举动。”孟妍正想把外套还给他，霎时间，却被到场的工作人员打断。
“不好意思打扰了，但是两位可以出场了。”工作人员还以为撞破了情侣间的私人会话，仓惶地鞠了个躬。
“走吧。”顾泽然抬起手臂，示意她挽住他的手。
孟妍搭住他的臂弯，再次朝着已经走过一次的红毯前行着。
没走几步路，就碰上了意外情况。
后台工作人员不停跑来跑去，台下的媒体们不断的惊叫着，还有外面候场的主持人，突然也激动起来：“天哪，没想到刘先生会出席我我们的剧集盛宴。”
“刘先生”三个字让孟妍踉跄一下，险些高跟鞋都脱脚跌落，生出不详的预感。
“真的是他吗？会不会是同姓？”孟妍一颗心怦怦乱跳，快要从胸膛里蹦出来，只能焦急地祈祷，来的人不是刘杰。
可惜事与愿违，下一秒她真的听到刘杰的声音。
“今天能来这里，也是我的荣幸，作为一个投资人和出品人，我很希望能在这里能与好的作品邂逅。”
他字字句句，仿若魔音入耳，孟妍仿佛突然没入冰窖里，连牙齿都在咯咯打颤。
他怎么会来这里？
以她对刘杰的了解，他是个恨不得扑在钱堆里的大忙人，怎么会来参加这种三教九流汇集一地，拉低他水准的活动？
难道真的如他所说，是想从娱乐圈挖掘下一桶金，看看有没有什么精品？
还是……
他是来给她这个许久不受控的傀儡一点提醒？
提醒她不要太过张狂，她的命运仍在他股掌之中。
“别害怕，我在。”顾泽然轻拍了拍她的臂膀，铿锵有力的声音传来，围绕在她耳畔边，“这时候你要是害怕，才真的毁了一切。”
他的话，让孟妍终于回过神来，不管刘杰为什么而来，如果她真的出糗，毁掉的是她好不容易铺好的路。
她深吸几口气，镇定心神。
记者对刘杰的问话还在继续：“不知道这次哪部剧最吸引刘先生？”
刘杰笑着答道：“我对番薯网的眼光很有信心，所有的作品都很感兴趣。”
但话到这里，他似乎还嫌不够，补了一句：“但我个人，最看好《断剑奇缘》，两位主演虽然年轻，但是演技都很好，戏外又是情侣，我很好奇戏里，他们能碰撞出怎样的火花。”
孟妍一颗心上似是栓了铁球，不住往下沉。
即使刘杰对自己的掌控根本谈不上感情两个字，即使他只把她当作一件用过的物品而已，他也不会轻易丢弃。
和章晓倩成为合作伙伴，和顾泽然成了明面上的情侣，她这个傀儡眼看着就要，所以刘杰终于亲自过来示威。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在警告她，警告她不要痴心妄想，不要妄图能逃脱他编织的牢笼。
可事到如今，也不可能临阵退缩。
她咬紧牙关，挺胸抬头，揽着顾泽然臂弯的手紧了紧，像是抓住了溺水前，最后一块浮木。
顾泽然拍了拍她的手背，鼓励着她：“就保持这个姿势，你做得很好。”
“好，请我们的工作人员带刘先生落座。”采访完刘杰后，终于到了孟妍他们进场的次序。
两人一步步走到外场的主持人跟前，听着迎接他们的欢迎词：“继我们的意外来宾刘先生之后，现在来的，是前不久刚公开恋情的顾泽然和孟妍。”
这位主持人没有串场的文采，干巴巴地报幕，有点像学生时代开运动会时，介绍现在方阵走到了哪个班级。
孟妍有些发昏，为了不出错，所有的行动都跟着顾泽然的节奏来。
她跟着他走到签名板前，任他拉过自己发僵的手，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再用记号笔签下自己的名字，在签名板上留下他们一起写的“顾泽然”三个字。
“握着心爱的人的手，写下自己的名字，这应该是今晚最浪漫的场景了吧。”主持人看到这三个字，也激起了几分少女心，笑得甜蜜。
顾泽然听了调侃，微低下头，露出些害羞的神态：“以前就总想着，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就算简简单单也很开心，随便做什么都很开心，今天我算是明白了。”
他眉梢眼角间都是笑意，话音一落，目光就从主持人身上挪开，转而看向旁边的孟妍，但他的视线明明直白，却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就迅速离开。
仿佛那短短一瞥，都在传达着浑身的爱意。
相比他的灵动，孟妍的神态显得有些呆板。
但秉着一碗水端平的原则，主持人也向她提了问：“孟妍，这是公开恋情后，你和泽然第一次正式同台，会不会紧张呢？”
孟妍木愣愣地点了点头，嘴唇上下开合着，想要打个哈哈，但嗓子眼像被堵上一块大石，怎么都发不出声。
“糟糕，没接梗，冷场了。”孟妍暗叫不好。
可惜人有时就是这样，越想表现，就越是适得其反。
明明已经是初冬时候，她穿得实在单薄，背上却渗出细小的汗珠，刺骨的寒风呼啸而过，仿佛把她没接上的场子，变得更冷清了些。
还好有顾泽然这个救星在旁，替她善后。
他有些顽皮地跺了跺脚，一双手却牢牢搭在孟妍手上，细心替她搓揉呵气，用自己的体热，为她保暖。
他一边做着这些动作，一边带着些隐晦的恳求道：“我不知道晚上这么冷，她身体不好，万一感冒了就不好了，能不能行个方便，早点放我们进场？”
顾泽然骨子里甚是细心，知道孟妍没有接受采访的心力，才演了这样一出情真意切的戏码。
孟妍心下一暖，感激万分。
如此恩爱且惧冷的真实反应，成功堵住了场上喋喋不休的嘴，好似再不放他们两人进去，就真的成了十恶不赦的大罪人。
“那么请两位先到场内就坐。”当事人都开口说了，主持人当然见好就收，没有继续采访，马上放了他们进去。
孟妍像是无骨动物，全靠顾泽然的支撑，才勉强迈开步子，进到了场内。
所幸剧组的座位和刘杰这种尊贵来客，还有一段距离，她才不用明明睁着眼睛，却要直接面对人生中最大的噩梦。
她拍了拍自己心口，制止了心脏即将跳出的可能性，深呼吸几次后，总算恢复了正常。
“不要一直发呆，紧张的话，就假装凑在我耳朵，和我说话”顾泽然用祈使句的口吻，轻声叮嘱道，“否则，别人恐怕一眼就能看出来，我们是假的。”
他特意把后果说得严重，激发了孟妍的不服输因子。
她本就没有那么软弱，不过是突然间见了刘杰，才失了常态。
她马上打起精神，凑到顾泽然的耳边说道：“你大可放心，我一定会坚持到最后。”
剧集盛宴随着璀璨的群星到场后，正式拉开帷幕。
主持的重担仍然落在刚才那两个主持人身上，犹如开演唱会的下半场，他们稍作休息，换过服装，继续着本职工作。
“《信息时代》完美收官，番薯网的活跃会员人数和广告收入都创了新高，但这只是一个开始。”主持人很是激情澎湃，“锁定番薯网，今后还有更多大剧好剧，今晚就让我们抢先一步，一睹这些剧的风采。”
开场白过后，室内灯光全都暗了下了，大屏幕上开始播放一个标题为《大剧混剪》的视频。
视频长达十分钟，把所有的待播剧，按照谍战，仙侠，都市情缘等全都混剪在一起。
一张张熟悉的脸庞，都节选了最高光的片段，所以惊鸿一瞥后，留下无限美好的遐想。
番薯网的导播有意模仿各类体育比赛的转播，在大屏幕播放混剪视频时，也没有遗漏台下的星光。
镜头在模糊的光影中，记录下各位明星们在某一瞬间的表情举止。
孟妍和顾泽然被定格的脸庞，刚好是亲昵的耳语。
本来两人对外就是“因戏生情”，外加《断剑奇缘》本身超高的关注度，等到短片一结束，他们自然成为了调侃对象。
屏幕上以中线为界，定格了一张照片，正好是他们第一天碰面拍摄的吻戏，和现实中交谈模样的拼接。
主持人发出一声惊呼：“想不到在戏里演一对，在戏外也是如此亲密呢。”
台下其他明星闻言，都发出了友善的笑声，向他们两人投来祝福的目光，可孟妍却有些不安。
她知道，这之中也有刘杰如秃鹰般锐利的目光，他仿佛透过这么遥远的距离，要把她蚕食的血肉模糊。
主持人还在向他们提问：“《断剑奇缘》还在后期制作中，刚才播放的一小段是我们给观众朋友们的回馈，不知道两位看到自己在片中的样子，有什么感想呢？
提问也可以是暗中喊话的机会，既然刘杰可以语藏玄机，她也可以。
这一次孟妍没有退缩，而是主动拿过话筒：“其实，我也没看过全片，但我们的团队真心想做一部好剧，我相信这部戏会改变大家对仙侠剧的偏见，看到不一样的我。”
她在告诉刘杰，她不再是随意宰割的奴隶，而是会像毛虫蜕变为蝴蝶，逐渐找回自我，把命运的偏差再度校正到原来的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