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纸文书
那个陌生男子突然提高音量，质问着顾泽然：“你说不爱我了，要和我分手，是因为爱上了别的女人，是不是就是刚才和你拍吻戏的那个？”
孟妍突然躺枪，感觉额头边就差掉下黑线。
顾泽然似乎也觉得这说法，很是荒谬，撇了撇嘴角，不屑地道：“有病就去治，别到片场来撒野。”
他这种高高在上的蔑视，彻底惹怒了那个陌生男人。
那男人眼珠滴溜溜转了几圈，就快从眼眶里蹦出来：“不是她的话，这女的怎么会突然当上女主角，你就是要捧你女朋友？”
“别这么大声！”顾泽然一把捂住对方的嘴，以免那人再说出什么疯话，“这里是拍摄现场，有什么事我们私下再说。”
他冷漠的态度让那个情绪激动的男子更加癫狂。
那男人抓住顾泽然胸前的衣襟，继续说道：“你害怕是吧？那我就更要说了，最好把人都喊过来，让他们都知道我们的关系。”
“果然是情感纠纷。”孟妍在心中暗自理着来龙去脉。
顾泽然和那个陌生男人曾经是一对，结果顾泽然提了分手，那男人不能接受，就阴魂不散的缠了过来。
她还是希望顾泽然赶紧处理好这狗血临头的关系，否则万一真引了人过来，把她也拖下水，那就是无妄之灾。
顾泽然试着稳定那陌生男人的情绪：“别胡思乱想，我和那个孟妍今天才第一次见。”
“那你跟我发誓，你绝对不会爱上她。”陌生男子更加激动，双眸浸了血一般的通红，伸手掐住顾泽然的脖子，逼他立誓，“否则我就杀了你。”
顾泽然没有反抗，反而激了那陌生男子一句，“你杀了我吧，只要你下得了手。”
他的声音一字一字从齿缝中吃力地挤出来，微弱中还带着几分决绝。
一瞬间空气有些凝滞，那陌生男子更加用力，手背上甚至爆出青筋，仿佛这样施压，就能报复顾泽然的绝情。
顾泽然因为缺氧，面色铁青，眼看着情况走向失控的边缘，孟妍再也不能坐视不理，一个闪身，从外面跑到楼梯边，成为这场分手大戏中的第三人。
“是你？”那陌生男人见到孟妍，瞪大眼睛，满是诧异，一时间手上的力量都松了几分。
顾泽然轻声咳嗽着，视线也转到这边。
四道目光盯着自己，孟妍急中生智，索性用浮夸的口吻，把那男人的注意力引过来：“泽然，你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已经和他分手了？”
她跺了跺脚，捏着鼻音，装作娇嗔：“哼，我就知道你骗到手了就不珍惜了，当初追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孟妍轻叹了口气，故意在这当头睨了顾泽然一眼，希望他能一起配合演戏。
顾泽然瞬间理会其中的意思，勾了勾唇角，把渣男扮演到极致：“都让你当上女主角了，还想怎么样？”
“你个渣男。”孟妍抬手掩面，挤出哭腔，瞬间把自己也拉到受害者位置上，“你也看到了，他对所有人都是这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趁现在还没酿成大错，你还是赶紧停手，我会劝他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那男人瞬间就红了眼。
顾泽然趁机挣脱那人的束缚，退开几步，恨不得离的越远越好，然后低头拿出手机，在屏幕上敲敲打打。
那男人却从暴走的凶徒变为弱势的一方，颓丧地蹲下来，抱着膝盖痛哭了一会儿。
不过一会儿，顾泽然的经纪人蒋飞就跑了过来。
他先是扶起地上的男人，然后用满是敌意的目光，扫了孟妍一眼：“怎么孟妍老师也在这？”
“合着真把我当狗仔了。”孟妍在心里偷偷翻了个白眼，感慨着不该蹚这趟浑水。
不过说是巧合，确实有点奇怪，她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我和助理本来是找个地方透透风，没想到撞上这茬了。”
“是她帮了我。”沉默了许久的顾泽然，终于开口帮她说了句话，“你们先走，正好我有事要和她聊聊。”
一句话，让孟妍明明如芒在背，却还得待在这里。
蒋飞还是半信半疑，但当务之急，是把那男人带走。
那男人顺从地跟着蒋飞离开，走了几步后，回过头，再看了一眼顾泽然冷漠的脸，忽然就往地上吐了口浓痰，还恨恨地道：“爱过你这种双插头，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错！”
眼看着那两人渐渐走远，意味着这场情感纠纷，终于能暂时落幕，也没有酿成血肉横飞的人间惨剧，孟妍忍不住松了口气。
一侧头，只见顾泽然还盯着自己，干巴巴地笑道：“顾老师，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第一次看到男同闹分手，难免露了些窘态，她猜对方叫住她，多半是不想她泄露秘密，所以趁顾泽然没开口前，先保证道：“你大可放心，我就当什么都没看到。”
“我不是质疑你的人品。”顾泽然在娱乐圈扎根多年，要他轻易放下心扉，难如登天，“可惜空口无凭，你随时都可以变卦。”
明明出于好意，才为对方解围，却换来了一通猜忌，孟妍淡笑着，扫了一眼他脖子上的红痕：“顾老师还是想想，一会儿怎么跟化妆师解释吧。”
“这就露出真面目了？”顾泽然轻挑了挑眉，目光变得更加犀利，似乎想就这样看透她，“开个条件吧。”
既然他戴着有色眼镜，孟妍不再客套：“谁主张谁举证，疑罪都得从无，更何况，我真的只是路过，既然你不相信我，不如就想个有吸引力的办法，来保证我一定会守口如瓶。”
她不肯妥协，一副好斗的样子，倒是让顾泽然更多了几分气势：“我一定会想到封你口的办法，保证让你满意。”
“原来是个普信男啊。”孟妍对他的印象，一下跌到谷底。
不想再浪费时间和他打嘴仗，她只懒懒地回了一句：“那就等你想到再说，我就不奉陪了。”
话一说完，她就冲他挥了挥手，迈着大步离开。
不想被这件事影响，她投入到后续的拍摄中，一个下午都尽心尽力完成单人威压戏，早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
高强度的动作戏折磨的她浑身酸痛，下戏之后，她只想好好冲澡放松。
结果走到酒店房间前，却看到门外放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礼盒。
墨绿的礼盒上，偏偏用淡粉的丝带，绑了个大大的蝴蝶结，搭配的堪称灾难。
她拿起盒子，只觉得轻如鸿毛，摇了摇后，没听见什么声音，心中疑云更重。
以前也常收到这种奇怪的包裹，一开始还很高兴，想着是哪个粉丝的心意，结果真的打开礼物盒后，就看到一只肠穿肚烂，长了白毛的死老鼠。
盒盖上，还用鲜红的涂料，写着恶毒的诅咒：“这就是你的报应。”
除此之外，她还收到过刀片，百草枯之类的物品，全都是入戏太深的观众给她的警告。
眼前这个盒子，看起来也是如此。
明明只有只比她手掌大了一点，她心里却平白生了些惧意，仿佛打开这个盒子，就好像打开潘多拉的魔盒，最严重的后果，是引发地动山摇，天灾人祸。
太阳穴突突突的，在脸上冒出一些小小的疙瘩，可她还是大着胆子，拿进了房间，这才解开盒子上的彩带，看看里面到底放了什么。
没有死老鼠，没有刀片，更没有毒农药，只有一张有金漆边的请帖，赫然映着“白马会所邀请函”几个大字。
这个会所，和隋子姗暗度陈仓的那种性质相近，都是保密性极好的私人地盘，按理说和她完全不沾边。
请帖里放了一张卡片，上面用遒劲有力的字迹，写着真正的邀约。
“晚上7点到白马会所415包厢，要要事谈，务必存下138xxxxxxxx这个号码，如果有意外，随时保持联络。”
卡片结尾处没有署名，用的还是不容置喙的命令式口吻，等于根本没有给孟妍考虑的空间。
不像诈骗，更不像诈骗，这行事作风，让她马上联想到顾泽然。
中午那些气话，她没有真的放在心上，怼天怼地也不过是看不惯他的张狂，没想到闹出误会。
她存下卡片上的号码，发了条一条过去：“如果你是顾泽然，就请相信我吧，都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见面，你咖位比我高那么多，我不会自断后路。”
可信息发出后没有回音，收件箱仿佛陷入死寂状态，这反而让她更加确定，这是顾泽然玩的把戏。
他刻意兜了一个圈，真正的目的却像海面上的冰山那样，只露出浅显的一个角，反而勾起她的好奇心，好奇他到底会提出什么条件。
既然他有意请君入瓮，依着她的性子，即使是龙潭虎穴，她也要去探一探，万一条件诱人，顺水推舟应下来也好，就当给摆脱刘杰多加一个筹码。
她拨通岑霞的电话，报备行踪：“霞姐，今晚我要去白马会所，会带录音笔，我也会跟你保持通话，到时候你千万别挂，全程录音，明白了吗？”
“被发现怎么办？”岑霞还是不放心，“那种地方都有检查，防身的东西肯定带不进去，最怕他弄倒你，给你拍几张艳照，到时候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能拍，我们也能拍。”孟妍找出一副银色的耳夹，里面正好装了小型摄像头，“他敢乱来，就送他去踩缝纫机。”
晚上七点，孟妍准时到了白马会所的415包厢。
包厢里的人，仿佛隔着门板也对外面的情况有所感应，“咔嚓”一下，打开了门。
门板倾斜的角度，制造出明暗错落的视觉，一眼看去，地面上闪过一个瘦长的身影，仿佛只要跟随着，就会走向人生的另一种道路。
孟妍深吸口去，最终还是推开了门，一进去，只见整个包厢灯火通明，被笼罩在光照之下的那个身影，正是顾泽然。
他坐在包厢里的皮质沙发上，旁边搁着一个有些鼓胀的公事包，交叠翘着的双腿，仿佛意味着他到现在还游刃有余：“过来坐。”
他放下正把玩着的手机，对她的到来，鼓了鼓掌：“你来的很准时。”
下了戏之后，还和这个人有所交集，孟妍话中带刺：“拍了一天戏，你还有本事发匿名信息，精神还真好？”
顾泽然不愠不恼，淡淡地道：“找你过来，是兑现我的承诺，剧组人多嘴杂不方便，干脆就找你出来，顺便看看，你的胆识与魄力够不够格。”
他双眼微眯，成了两条狭长的缝隙，像是常年近视的人，一下子摘掉眼镜，却还带着要仔细审视眼前的人。
为了逼出顾泽然的底牌，孟妍索性接了这个黑锅：“既然你这么吊我胃口，那开的条件如果我不满意，我可就真把事情捅出去了。”
顾泽然没有搭话，而是从一旁的公文包里，拿出来一沓纸来：“这儿有份合约，是专门为你起草的。”
“想不到我还有这种荣幸。”孟妍真的读起面前的合约，结果第一眼就被合约的标题惊到——《契约男女友合约守则》。
她继续往下翻了几页，只见合约写明，要孟妍成为他的女友，为期三年，一些细则包括对外采访打造什么人设，双方团队的营销方向，还有违约要付出的代价。
“你偶像剧拍多了？想了一下午，就拿出这个？”孟妍搁下合约，有些好笑，“这种东西，法律上根本没什么束缚力，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这么荒谬的事情？”
“没有法律效力，但有道德效力啊。”顾泽忽然凑过来，离她很近很近，近到她甚至能看清他脸上的毛孔和纤长的睫毛。
“你想干嘛？”孟妍闪了一下，险些撞到沙发后的墙板。
“不干嘛。”顾泽然闲适地退开，手指了指她的耳垂，“你不是正在拍吗？拍到了起码能证明这是一桩你情我愿的交易。”
孟妍心脏怦怦乱跳，但脸上还是保持冷静：“一副耳夹罢了，你疑心未免也太重了。”
“是不是你心里有数。”顾泽然根本不计较这个，更专注合约的事，似是笃定她一定会答应，“要是对条款有什么不满，尽可以提，如果合理，我都会考虑。”
孟妍皱着眉头，有些不解他这种递刀给别人的行为：“我那么糊，要是真和你捆绑了，你不怕我吸血吗？”
“就算吸了，也是我主动放血给你。”顾泽然要化被动为主动，把一切掌握在自己手上，“名义上我需要一个女友，眼下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因为你很清楚利益的重要性。”
比起杀人灭口，给钱了事，这些违法掉价还不讨巧的做法，他认为最好的封口方式，就是把所谓的旁观者卷入其中，把保守一个事不关己的秘密，变成捍卫自身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