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惊变
时间如午后茶话会时翻阅过的书籍，在不经意就打开了新的篇章。
两个月过后，孟妍就入了《断剑奇缘》剧组。
和《信息时代》不同，这部备受瞩目的仙侠剧，没召开盛大的发布会，而是低调开拍，就连取景和群演，都捂得严实。
孟妍和男主角顾泽然有大量的对手戏，可两个完全没有打过照面的人，在第一天见面时，就要拍摄吻戏，实在有些尴尬。
顾泽然第一眼见到孟妍，流露出几分错愕。
他一时盯着她的眉眼，上下打量了许久，仿佛透过她，看到了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仿佛他早已变成灰烬的过去，又拼凑成完整的图案。
“顾老师。”孟妍不习惯被人这样盯着，挑起别的话题，按照圈子里的风气，喊了他一声老师，“要不我们先对戏吧？”
顾泽然这才发现自己失态，赶紧收回视线，只是留下一句：“你本人比精修照还漂亮。”
这称赞驴唇不对马嘴，孟妍根本不能接话，气氛突然间有些尴尬。
“泽然，孟妍，过来聊两句啊。”好在李珂喊他们过去谈戏，把这奇怪的插曲带了过去。
“这不是单纯的吻戏。”三人站到一起后，他明说对这场戏的要求，“要朦胧婉转，还有一点刚刚认识到自己心意的恍然大悟，一点心动。”
“你们两个刚认识，要有强烈的cp感不容易，但拍戏就这样。”李珂看了眼时间，指了指拍摄地旁边的房间，说道，“这样吧，先给你们十分钟相互沟通沟通，培养下情绪。”
顾泽然和李珂合作多次，这时拍成胸脯打包票：“李导放心，这是包在我身上。”
这和之前的剧组大相径庭，要求更加严格，孟妍跟在顾泽然身后，一步步向房间走。
忽然间，她感到自己被一道强烈的视线，牢牢锁定，没来由打了个冷战，身体僵在原地。
她环顾四周，想从现场找到这道不和谐的视线，但除了正在忙碌的工作人员外，什么都没看到。
“怎么了？”顾泽然正玩着手机，见她落在身后，问了一句。
孟妍只当自己一时紧张，产生错觉，赶紧摇了摇头：“没什么。”
第一次当大制作女主角，可不能就这么露怯，落人笑柄。
两人一起进了房间，顾泽然还是游刃有余，为了缓和气氛，他先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绿箭口香糖：“这个吃吗？”
孟妍笑着摆手：“我来之前，刷了五分钟牙，也没有吃什么重口味的东西。”
“是吗？”顾泽然轻笑着，“能让我检查一下吗？”
这要求放在刚认识的人身上，显然令人不太舒服，但孟妍自认咖位有差，自己又问心无愧，干脆地仰起头，冲他裂开嘴笑。露出一口光洁无暇，胜过白漆的牙。
顾泽然打趣道：“你这牙比电灯泡还亮，果然没骗我。”
几句不正经的开场铺垫，冲淡了几分两人的生疏感。
顾泽然打过招呼后，直截了当地问道：“恋爱的经历多吗？”
他单刀直入，问到隐私，已经踏入孟妍的禁区，但出于职业素养，为了更好的拍完吻戏，她诚实地摇了摇头：“就一段。”
顾泽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继续追问：“没怎么拍过吻戏吧？”
作为常年女二号，孟妍和罗曼蒂克的吻戏基本无缘，她轻点点头，很是谦恭：“我资历不够，恐怕要给你惹麻烦了。”
“没什么麻烦的。”顾泽然瞥了一眼她的唇，反而更有信心，“只有一只笔描过的白纸，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肆意描摹。”
他竟然把她形容成一张白纸，好像可以随意拿捏。
孟妍不同意，但也只能婉转地表达自己的意思：“我倒是觉得，我们都是拿笔的人，需要互相配合，才能共同完成一幅作品。”
“想不到，你倒是挺认真的。”顾泽然轻点了点头，双手交叠，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势来，“知道自己哪个角度最好看吗？”
“差不多是这个位置。”孟妍微抬起左脸，向上仰了45度左右，宛如读多了非主流文学的女文青。
可她的确知道自己最大的优势。
她侧脸的弧线，精致到像是一幅画像，顾泽然看了片刻，不由一愣，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唯美的关键就是颜值，拍的时候，我会引导你。”
聊着聊着，十分钟很快过去，两人走到外面的拍摄地，在李珂导演一声“开始”后，迅速进入角色该有的状态。
“衡之，告诉我，你陪在我身边，那么辛苦救我，到底是为什么？”顾泽然扮演的沐青，在漫长路途中，喜欢上了这个寡言坚强的女护卫，所以发现她对自己早已情根深种时，唯有心疼，眉宇间还有几分淡淡的忧愁。
“我……”孟妍只说了一个字，上下唇却不住颤抖着，像是她扮演的衡之那样，词不达意。
顾泽然满怀情深的目光还停留在她身上，等着她的后文。
孟妍深吸口气，仿佛已经和衡之融合在一起：“小时候你救了我，我承了你的恩，自然是要还的，但……你对我，从来就不止是恩人。”
演员的使命就是要给角色血肉和生命，孟妍借着台词，说出衡之藏了多年的感情：“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感情从什么时候开始，但等我反应过来，这感情已经很久了。”
“对不起。”顾泽然先是道了歉，然后走向前，捧住她的脸，抬到孟妍之前说过的那个角度，“是我发现的太迟了。”
到这里为止，台词已经说完，两人凝眸相望，仿佛把深情都写在眼里。
下一刻，顾泽然温热的唇瓣覆在孟妍唇上，他的气息也扑面而来，要将那些压抑多时的感情，都融在这个吻里。
他的确很有经验，擅长引导，唇瓣一点点在孟妍唇上辗转着，没有更近一步的动作，没有借机揩油，只是温温柔柔的，就让制造出比蜻蜓点水更为缠绵的效果。
“cut，这条很好。”李珂导演一声令下后，戏里的缠绵戛然而止。
孟妍像跟会伸缩的弹簧那样，即刻和顾泽然拉开距离。
她的胸口因为刚才漫长的吻戏微微起伏着，脸上由于缺氧带了几分红。
顾泽然见她有些窘迫，笑着调侃了一句：“我刚才还真怕你吃不消，会因为喘不上气，一把把我推开。”
他的话有些过于出格，但眼神却不动声色地瞟过旁边的摄像机。
孟妍顺着他目光看过去，发现场记正在拍摄现场花絮。
原来是演给观众看。
以前的剧，宣传大多和她无关，专门记录她的花絮更是寥寥无几，但这部剧她是女主，连花絮都要演戏，要和刚见面不久的人扮演亲密。
毕竟到时候剧播了，cp营销不会少，磕上头的嗑药鸡，可不愿看到主演戏外关系差/
“怎么会？”孟妍心领神会，振作精神，冲着镜头，比了个ok的手势，“我可是专业演员。”
她和顾泽然不熟装熟，随口扯了几句，背后就敏锐的感受到之前那怪异的视线。
那目光的主人似乎恨意更重，要把她大卸八块才肯罢休，她说着说着，呼吸一滞，转头一看，想把那人揪出来，却再次扑了个空。
“到底是谁？”她疑心更重，皱起眉头。
就在这时，李珂刚看完监视器的画面，叫了两人过去：“还有别的几位，咱们再来几条。”
孟妍只好暂时放下顾虑，过去就位，之后又和顾泽然拍了好几条同样的戏份。
角色拨开雨雾见月明，终于有了坠入爱河的缠绵悱恻，但作为演员，几次磨合下来，孟妍甚至觉得唇瓣发麻。
她心里暗暗感慨：“再这样下去，估计嘴唇都要破皮了。”
好在后续的拍摄一帆风顺，完成这场戏后，李珂宣布道：“全组人员休息半小时。”
原本等在一旁的田芬芬，赶紧拿来吃的喝的，但还没等两人开吃，她就面带绯红，凑到孟妍耳边：“妍妍，一会儿我们找个隐蔽点的地方好吗？我有话要对你说。”
“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孟妍见她含羞带怯的模样，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稍微吃了点东西后，两人就七拐八拐，走到拍摄地旁的安全通道。
平时咋咋呼呼的田芬芬，今天仿佛吃了镇静剂，先是低头搅着自己的衣摆，过了一会儿才开了口：“我……我就想让你放我半天假，下午我想出去一趟。”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她却说的磕磕巴巴，显然另有隐情。
孟妍打量着她的神态，猜测道：“哦，我知道了，你要去约会？”
“哎呀，不是啦。”田芬芬脸红的更厉害，几乎快跳了起来，“不算约会啦，就朋友间吃个饭，再看个电影什么的。”
她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可样子明明就是已经陷入热恋。
“那就是现在进行时啦。”孟妍一脸了然地点头，结果换了田芬芬一记捶打。“让我猜猜这个人是谁。”
想到这些天和田芬芬有过交集的适龄异性，孟妍很快猜到是谁：“你要和史可出去？”
上次的饭局过后，田芬芬和史可冰释前嫌，两人进展飞速，通了好几次视频电话。
“你就别嘲笑我了。”田芬芬嚎了一声，颇有种恋爱中少女特有的别扭，一面希望把恋爱进程昭告天下，另一面又羞于被人捅破，“就是他啦，他说最近发现一家好吃的店，还说最近有部不错的电影上映，你知道的，我最喜欢吃了，所以就……”
“你的假我准了。”看到田芬芬沐浴在恋爱的春风里，孟妍当然诚心祝福，“以后工作安排好了，想约会就告诉我，我可不拦真情侣。”
“就知道你最好了。”田芬芬一把冲过来，给了孟妍一个熊抱，还说了肉麻的奉承话，“你永远是我眼里的圈内topone。”
话音一落，她就风风火火跑去约会，孟妍心情看着她蹦蹦跳跳跑开的背影，轻声笑道：“真是重色轻友。”
孟妍看了看时间，发现才过了几分钟，也不着急赶时间，而是慢慢走回拍摄现场。
可还没走几步，就听到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要不过去看看？”孟妍轻手轻脚，顺着声源处走了几步，这才发现不远处一个楼梯口，有一对剪影叠在一起，仿佛正在热吻，还有几分天雷勾地火的缠绵。
剧组有人爱火燃烧，情难自禁，不是什么稀罕事，但那两人当中，其中一人还穿着戏服，显然就是顾泽然。
孟妍突然发现大瓜，一闪身，赶紧找了个隐蔽的位置，静静观察。
那两人离孟妍有些距离，似乎是一吻过后，有了纷争，顾泽然像粘上某种脏东西一般，嫌恶地用衣袖擦拭自己的嘴角。
和之前在片场时的平易近人不同，此时的他，是生人勿进的冰冷。
他身前还沾了一个人。
那人戴着墨镜，口罩和帽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让人看不清他的真实面目，只能从他滚动的喉结，判断出他是个男人。
“难道顾泽然也是个gay？”孟妍脑海中，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想。
回想起来，顾泽然年近三十，出道这么多年，但从来都没传过什么绯闻，说不定还真是。
那两人就这么对视着，都能闻到空气里逐渐变浓的火药味，颇有几分一点就炸的趋势。
“万一打起来怎么办？”八卦不在自己身上，孟妍本来想高高挂起，做个瓜田里的猹。
可眼看那两人越发剑拔弩张，她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帮忙，结果却听到惊掉她下巴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