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 非善
仿佛话题不会再继续下去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流淌，觅彧辜已经打算终止此次交谈了。
谷羽突然道：“魔域之人找我夫君，目的就是为了找到他们的君主下落。”
“……”
觅彧辜神色不变，点了点头。
话说到此处，谷羽便顺其自然地提到了初代冰屋被獬豸锁摧毁的原因。
“魔域与妖界从来都是相见红眼，两方的君主厮杀后下落不明，他们都想比对方更快一步找到自己的君主，或对方君主的下落，提前崛起，或除之而后快。”
魔域用强，妖界用计。
区区一个人类村落，根本无法抵挡。
于是谷羽将计就计，欲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把巫氏的预知之力作为钓饵，引发魔域与妖界明面上的矛盾，不管哪方面的胜利，总有一边会付出代价。
谷羽冷然道：“那天，是我女儿的忌日。”
觅彧辜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谷羽突然就破釜沉舟了。
要知道妖界和魔域的一方胜利，谷羽都会眼睁睁地替他人做嫁衣，这是一桩稳输不赚的买卖，正常人都不愿意把自己搭进去。
再如何懂得隐藏自己心绪，毕竟还是人类，容易在某一天被情绪轻易所控。
在没知道这个情由之前，觅彧辜都没有打算与谷羽坦白一切，考虑到她的承受力。
如果此时魔君的身份暴露……一切努力便全部作废。
整个倾诉过程，大多数由谷羽主导，觅彧辜仅为寥寥几语。
“谢谢你愿意听我的过往。”谷羽起身致谢。
不是每个人都想背负他人的悲欢喜乐，看热闹用以谈资的，不算背负，不过是虚伪的善意面孔。
“无妨。”觅彧辜道：“你也是憋在心里，一定很压抑。望你以后的路，静和安稳。”
“多谢仙长。”
觅彧辜道：“你先回去吧，保持平常心就好。安立截的事就由我来处理稳妥。”
“是。”谷羽放下了过去，一身轻松地离开。
而此时，亩禺也回来了。
亩禺问道：“你这是否也算是善意的谎言？”
“这话我之前与你说过，谎言是谎言，手段的其中一种，不存在善意。”觅彧辜丝毫不为自己的行为去诡辩。
凡是为别人好的，就是善良的人。这就是人类世界的标准。
即便是好心办了坏事，也是可以理解的，坏人放下屠刀，便可立地成佛，因为在那一刻，恶人向善了。
一个好人，做了一件坏事，会在顷刻之间千夫所指，因为在这一刻，他的心是恶劣的。
人类向来喜欢美其名定义，黑不一定是黑，白不一定是白，偏向完全取决于喜好，厌烦了正义属性，便有了立场不同的中立观点。
他们的思想时时刻刻在变，因为人是万物灵长，所以他们永远都在改进和完善，并以此为自得。
真正聪明的人类并不多，绝大部分盲从，人云亦云。
似她这般的，令人十分费解。
事实上，亩禺没见过人类时期的她，而关于她的传闻皆是出自塘落，所得到的最高评价是三个字：世所稀。
区区一个人类，能从暗界高阶之魔的口中得到如此风评，是绝无仅有的。
“闲聊到此为止了。”觅彧辜道：“他现下情况如何了？”
亩禺简洁道：“安立截危矣。”
“我知道了。”对此结果，觅彧辜一点都不意外。
当初她决心进入霜瞳之界的坞堡时，便注定了如今决策者取舍的局面。
亩禺难得语气认真：“你打算怎么做？”
“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觅彧辜的话掷地有声。
她与亩禺合作围杀绦牵之后，安立截必会不久于人世，两败俱亡。
唯今之计，只剩下了让魔君彻底臣服一条路可走。
但诸侯与君主的各方面较量，不用比，下风已成定局。
亩禺给予第三条选择：“虽然当初收到的任务是集齐七个徒弟，但并不是一定要保全安立截，只要数量不变，质量达半数以上……”
“你不必再说了。”觅彧辜毫不犹豫地打断亩禺的话，她心意已决道：“能打败君主的，只有君主了。”
亩禺无言：“……”
不知死活！
你是从哪借来的自信心，觉得能在主人亲临杀伐下全身而退的？
觅彧辜的计划是：“你现在就带着谷羽离开，敲晕她。”
“……”
不待亩禺反驳，她接着道：“别让我命令你去做这件事情。”
知道她的个性，亩禺再次闪身不见，目的地竹屋。
……
觅彧辜走到屋外，看向天空。
不知是否为了符合今天的情境，黑压压一片似乌云遍布，看不见半点星辰。
无由来地风声大作，鼓动着女子的袍袖，赤色的腰带狂飙纷飞。
他现在想杀的是她，非常好。
“你在等我？”
安立截的表情不同寻常，缓步却又快逸的身形腾挪，似问非问。
觅彧辜看了一眼他的后侧方，亩禺席卷着昏睡过去的谷羽正远离绿碌峰。
她收回目光，颔首道：“我在等你。”
严阵以待的态度。
“冰山女，看来你已知道我为何而来了。”
“其实，我还挺欣赏你的。”
他一步一步靠近，她负手而立，纹丝不动。
此刻的安立截，或许说他是绦牵更为合适。
“嘁，一点女人的感性都没有。”
觅彧辜冷漠地看着他，不作抵抗的样子。
他撇了撇嘴，“可惜了是个女人。”
本以为还是得不到回答，觅彧辜蓦然道：“可惜了，只是个魔王。”
“嗯？”
随着话落，千丝万缕的魔影交织出锯齿般的剑锋，向女子袭击而去，四面八方，不留生机。
觅彧辜将左眼的霜瞳之力运用到极致，右眼的噬神之力盈满整个眼眶。
魔影剑锋似被阻滞了一般，犹豫徘徊。
“哼。”
绦牵抬手一握，力量内收。
不过片刻后，它们继续快速逼近觅彧辜，狰狞而浓烈。
觅彧辜口中念念有词，双眼皆溢出了血泪，却丝毫再阻止不了包围的魔影。
然而绦牵听清了关键的词汇，表情竟变得郑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