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 巫氏
听到她如此回答，谷羽稍放下心，问道：“难道是魔域之魔欲强行夺舍？”
“你知道了。”觅彧辜道。
谷羽犹豫了一会儿道：“那天，仙长和安立截一同出现的时候，魔气浓烈，不过我看过他，的确是个人类。但后来，他成长得过快，推翻了之前的看法。”
觅彧辜似无意道：“因为他是无辜被连累的孩子，所以你冷静下来，对事不对人。”
“也许。”谷羽也不是很确定。
她与那个孩子相处时间不比觅彧辜长多少，但这些时候，意外的心情平静。
从前醒着的时候，睡梦中她都在想，要如何复仇。理智告诉她，冤有头债有主，情感催促她，魔域之人没什么值得可惜的。
于是，在时机成熟的一刹那，她挑起了本就隔着一层窗户纸，一触即发的妖魔之战。
亩禺的随行时刻在干扰着她，该不该就此无视仙长的付出。
若复仇失败，她不过以命抵命罢了。
但亩禺可以随手杀了她，却始终没有动手，反而让她犹疑了。
亩禺为了谁，她很清楚。
为了觅彧辜，它就该动手，可没有动手，反推过来，如果亩禺是为了觅彧辜才没有动手的呢？
她会不会，再一次在无意识中做下一件无可挽回的错事，就像她死去的女儿一般。
觅彧辜观她神情，随手化现出一套茶具，茶已沏好，冒着热气。
“你有话对我说，不妨坐下来，喝杯茶。”她邀请道。
这茶是她从赢蒲峰要来的，至于途径么。
她与输怖几句日常闲谈，说起要去他种茶叶的地方参观参观。
输怖二话不说，把每种茶叶的品种都给她打包了，二两。
言外之意十分明显了，觅彧辜也见好就收，并不过多纠缠。
反正喝完她再来。
今天，她准备了宁心静气的金盏花茶。
其目的，自然不完全是预料到谷羽回来谈心事而特别准备的。
事实上，她也有一个决定要在近期坚定实行，考虑到波及的深远程度，平心静气，或许可得奇效。
茶烟寥寥，女人垂眼沉思。
觅彧辜端起茶杯不急不缓地闻着清香，并不饮下。
良久，谷羽终于开口：“仙长可听说过巫氏一族？”
“不曾。”觅彧辜道：“我只能看到你的过去，与魔域有关。想来能被魔域盯上，必定有奇能异宝。”
虽然她没有告知谷羽，绦牵是魔君的身份，涉及太广，怕她一时受刺激……
但关于巫氏一族，她还真的不了解。
亩禺此刻不在身边，双重求证只能搁浅了。
谷羽对她的“一知半解”颇为哭笑不得，哪有人收留未知人士不问细节来历的。
“巫氏一族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预知力。”
觅彧辜道：“凡大成修士或魔衍宗，凡人皆可卜算，这点能力算不上特别。”
“你说的没错。”谷羽道：“它的能力特别在于，能预知到具体的时限与方位，且是修仙之人不能推算出来的。”
觅彧辜听后反应十分平淡：“代价是什么？”
“远超于预知之人所能付出的代价。”谷羽很清楚，“对于人间法则，我已经是个亡魂了。”
“在以女儿的身亡为代价之后。”
觅彧辜的语气平静不改，没有停顿：“我想这并不是你的本意。”
这样听起来像是抚慰的话语，由她面无表情的说出来，就像是若无其事地敲下了一个事实。
谷羽语涩：“……是。”
“我并不是巫氏一族，我的丈夫是族中的少主，巫氏的能力传男不传女。”
既然如此，接下来必有后文。
谷羽接着道：“夫君他，私下教授了我一些族中秘谱。”
巫氏的预知力只能继承在嫡系子孙身上，但有实物的心法秘谱融合为用，却是可以私传非族中之人。
“魔域横掠巫氏之时，我与襁褓之中的女儿正好回了娘家。夫君突然以族鸽传信，让我带着女儿远走他乡。”
觅彧辜道：“难道是他使用了巫氏的预知力，引来了更多的杀机？”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巫氏的预知力对想要它而不用付出代价的人是一种福音，相对而言，对施术者则是一种残酷。”谷羽有自己的见解，“这种能力本身就是一种以反噬自身来逆天而行。”
觅彧辜点了点头，不像悖论，倒有些似因果的不断循环。
谷羽渐渐陷入过往的记忆，面容染上散不去的哀凄之色。
这算是来迟的一场“单方面”的坦诚相待。
觅彧辜至始至终没有出言引导或催促，让谷羽遵从自己的感情倾泄而出。
无声之中谷羽不知不觉泪流已满面，眼眸朦胧里，一张素帕停留在眼前。
一抬头，是觅彧辜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擦擦。”
犹记得眼前的女子，曾映染过明媚如花的笑靥，现在变成了这副冷心冷情的模样，令人一见不禁生出退却之心。
谷羽情不自禁道：“没有心还有感觉吗？”
“抱歉，我……”
话已出口，覆水难收。
觅彧辜倒不如何介意，“没关系。”
“虽然心感觉不到，但思想可以分辨很多东西。”
“我要是能像你一样就好了。”谷羽由衷道。
她只能做到暂时的欺骗自己，蒙昧心灵以麻木。
觅彧辜却摇了摇头道：“这样没什么好的，算不上随心所欲。”
被这个小插曲一打岔，谷羽因回忆而险些崩溃的心情被冲淡了一些，接下来的话也就不那么难说出口了。
两个族村一息之间，全部覆灭，除了谷羽。
“如此看来你女儿的逝去，与你使用了预知力有关。”
虽然是一个推测，但觅彧辜的语气并不犹疑。
“……是。”谷羽道：“我尝试了使用预知力的心法秘谱，成功逃过了魔域的追杀，但后果却是由女儿承担。”
“并不是我。”
这点才是让她最崩溃的吧。
本意是为了找出一条生路，却想不到代价是绝境之后的希望破灭。
此刻说什么都不合适，觅彧辜只能再次保持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