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剑仙宗，煅剑阁。
三道人影立在一台本命炉器跟前围观，炉内被火焰煅烧的，乃是一柄剑，为百兵之君。
这三人，其中的两个是打道回府不多时的空梦道人和大师兄，另外一人则是煅剑阁的煅剑执事。
照逻辑可推断出，在炉火之中被冶炼的剑，自然是空梦道人的龙衍剑了。
此剑非属凡品，煅剑长老亲自看顾炉火期间，神识透视到龙衍剑与拂尘的两种形态，于炙烤中变换来去。
不同寻常之剑，自是需独特的火焰来煅烧。
龙衍剑为三老的正源罡气所化，本就含有君木火、臣石火和民空火。
其与人体内的目光之火、意念之火和气功之火，效用雷同，故只能以神火来煅。
神火又分类五大本源之火：
炼狱深渊的九天玄火，其焰可化解一切伤势，一切剧毒。
紫薇天火，是星辰本源之火。由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凝聚七星之力形成，力量至阳至刚。
太阴真火，极阴之源。虽为火焰，却寒冷异常。其焰常被用来专门针对元神、灵魂等虚无的精神体。
六丁神火，源自三昧真火，以其文武火之势衍生所化的奇门遁甲之火。
只是如今，纯正的三昧真火已然不存于世。
南明离火，为先天八卦离位之火。其焰纯白色，无物不焚。专克阴神鬼物，事半功倍。
五大本源神火虽世稀，但各大宗门俱备有六丁神火。
空梦道人身为剑仙宗的长老之一，本命剑受损，自宗门采煅，太上掌门定然会应允。
可是他却坚持不用六丁神火，而是以业火煅养。
择业火也就罢了，偏偏却是人间的恶业害身之火，此举引得煅剑阁执事直呼怪哉。
只因除去榜上有名难得的本源神火，另有其他意义的非本源火焰群。
业火就是其中之一，炙热无明。
但于炼器而言，它能发挥的作用委实是土牛石田。
煅剑阁执事抬手抹了抹额上，因为室温升高而沁出的汗珠道：“就快好了。”
大师兄看了看龙衍剑身仍存的裂纹，伸手道：“师弟，道符锦盒拿来。”
“送出的东西，可不能收回去。”
话是如此说，空梦道人从袖中取出道符锦盒的动作，没有丝毫的犹豫。
摊开的掌心微沉，大师兄抬手打开锦盒，一阵葱郁的灵气迎面而来。
锦盒内一团白色灵气，动态缠绕着一滴金色圆球，若隐若现。
已将炉盖打开，取出龙衍剑的煅剑阁执事，此时双手奉剑上前，如实道：“业火的功效果然不行，裂纹并没有复原。”
大师兄道：“无妨。”
煅剑阁执事看着他手中的金色圆球，惊讶道：“这……莫非是金凝珠。”
“嗯。”
大师兄淡淡应了一声，手指作爪虚托着金凝珠，将其滴入龙衍剑体。
金凝珠解触剑身的瞬间，协裹着灵气立时化作一束金色光线，与龙衍剑融合，肉眼可见地裂纹被修补完毕。
空梦道人取过恢复常态的龙衍剑细细查看，由内及外，确实被修复了。
拂尘架肘，空梦道人心情好了不少：“原来，那酬劳不是给我疗伤的，而是给它。”
大师兄颔首：“嗯。你受了重伤难愈，身边不可失去本命防身。”
空梦道人：“……师兄你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大师兄道：“之后你就好好地留在宗门休养生息吧。”
又想支开他。
空梦道人看向大师兄，大师兄回视的眼神没有回避，他意已决。
权衡利弊之后，空梦道人顺着台阶就下了：“也好。”
一旁煅剑阁执事见此阵仗，默默缩小自己的存在。
论，当一个合格背景板的修养！
大师兄与空梦道人先后向煅剑阁执事，就补剑一事道过谢，执事神情谦敬道：“不敢。”
倒不是执事面上表现出对两大长老的诚惶诚恐，只是源自心底对强者的崇敬之意。
煅剑阁门口，两道身影停留。
空梦道人倚门指腹顺着拂尘尾出神，衣着黑白壁垒的人近旁相候。
“长老好！”
“掌门师兄！”
过往的弟子们一个接一个地对着两人恭敬行礼，以及叫了大师兄许多年的掌门的继续称谓，约定成俗。
“嗯。”
空梦道人叹道：“人虽卸任，威望尤在啊。”
大师兄道：“时间还不够长，更新换代就快了。”
空梦道人半真半假道：“你真的打算就此半推半就地隐退了？”
大师兄从来不是含糊其词的人：“我要等师妹回来，再做决定。”
空梦道人：“虽贴身携带玉牌足可保她性命无忧，但暗明界，有入无出。师兄是有史以来的第一个，未必会是最后一个，以我之见，觅长老比你，远远不及。”
大师兄也不与他相争：“那么，你可愿与我一赌？”
“彩头是什么？”
“一个条件。”
空梦道人不是傻瓜：“你不具体说来，我如何敢贸然应承。”
大师兄摇了摇头：“若师妹不回来，这个条件也就不复存在了。”
简言之，它是依附在大师兄一定会赢的基础上，才能实现的条件。
空梦道人气极反笑道：“好好好，若是师兄输了，便为我打理拂尘一月，可妥？”
“一言为定！”
啪！
两人爽快一击掌，脸上俱是意得志满的神色。
二人分头各回自己修炼的洞府。
空梦道人思忖：有意思。
祖厄大师说过，有一人辟开了暗明界的地层，创造了极端挣扎生存之外的第三种可能性，大师兄所凭恃的无非是这点。
如果说芙洛之上是白骨堆积，芙洛之中的便是融合而成的养分。
芙洛之下的世界，是只有魂魄才能到达的地方，以及生死力量之上的存在。
乌棱峰。
大师兄难得没有打坐静心，他负手而立眺望着远方。
他与空梦道人之间的博戏，两人都心知肚明，恩情即是他的筹码。
事情看起来简单，却又不是那么地明了。
若觅彧辜出不了暗明界，未来可期就成为了一场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