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灵脉
空梦道人尚有自知之明，对祖厄大师道：“不比您认识得早。”
祖厄大师的表情一瞬恢复了平静：“平时道友与贫僧嬉戏打闹惯了，我竟忘了这由头。”
见空梦道人一挑眉，他笑道：“自遇见起，贫僧便察觉到了，道友身上有一股与佛悟近似的力量。”
佛悟，悟至尽头，是极善。
若说先前的空梦道人气势汹汹外放，此刻竟是收敛了不少，替代他素来微扬的唇角，现今抿成了一条直线。
大师兄瞅了他一眼，摇头不语。
祖厄大师轻眨眼，谈起了另一件事：“迄今为止，暗明界依旧是一个有去无回的地方。”
但这也不过是对绝大多数人而言，总会有几个例外。
“曾经有一位勇士，仅凭一己之力辟开了地层的通道，创造了极端挣扎生存之外的第三种可能性。为此，暗明界欠下了他一个无法偿还的人情。”
空梦道人看向衣着阴阳衣袍的主人，领会道：“你说的那个人，指的就是大师兄吧。”
祖厄大师：“是的。”
“师兄，那枚玉牌，恐怕不仅仅是亲传弟子的象征吧。”空梦道人咬牙肯定道。
它一定是畅行暗明界无阻的信物。
怪不得一向重视师妹的大师兄，这次居然反常地不闻不问了。
小丑竟是我自己。。
大师兄闻言没有回头：“我嘱咐过你，若有人来袭，可适量放水。”
来袭之人是何来历，他一清二楚，且早有预谋，亦不过是将计就计。
他曾返归查看过，那事发之地，观其状是何等的狼藉。
基毁石沉，昭示它经历过一场十分残酷的肆凌。
空梦道人与觅彧辜之间的交情极浅，却能为她损了本命仙剑，其中真实内情他无法忽视。
故而大师兄静默了片刻，继续道：“不过你会受伤，在我的意料之外。还是要多谢你了！”
空梦道人冷哼一声：“不要以为你这么说，此事就算揭过了。”
三人情绪各异，安静的氛围一直保持他们到达封印灵脉的目的地。
俯瞰外围峰岭谷壑喷发着灼热的白雾，内核冰封千里，不见丝毫绿灵生气。
愈发前进处，天来一道雪瀑自万丈倾下，宛若一条宏游的寒龙！
三人悬至雪瀑的上空，各自运功抵抗这冰火两重天的境地。
然饶是走遍山川河流，见惯异地风土人情的祖厄大师，也不禁为身处此地的环境而惊叹。
祖厄大师这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使得空梦道人不由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尽管他也没见过这般景象，但丁点不妨碍此刻空梦道人出口嘲讽的心情：“这地方不正是你自己选择藏灵脉的地方么？”
祖厄大师摇了摇头：“话虽如此，可它之前不长这样的。”
佛者回忆道：“从前这里草长莺飞，虫鸣盖野，参天森木，绿水长流，一切都充满了生机。
想不到如今，竟成了这模样，此灵脉能巨变地气，当真是非同小可。”
空梦道人的想法，尽快处理灵脉之事，然后返回宗门，因有提议道：“我们这就下去取吧。”
大师兄神识扫遍冰原，抬袖拦阻道：“不可。”
空梦道人虽停手但仍不解：“为何？”
尽管这里的气候大改，冷热制衡，惊奇罕见，却尚达不到前无古人的地步，以他们的修为足可应对。
大师兄的视线移向另一边，微皱起眉稍的祖厄大师，征求意见道：“你怎么看？”
祖厄大师再重复感叹：“此灵脉非比寻常。”
你就不能换点别的说说，空梦道人被整无语了：“……”
就在三人意见相左之下，事态再发突变。
冰冻三尺，瞬间消融成为了江河，淹没了外围的灼热白雾。
看似洪涝泛流，却又不见冲激磅礴，这条广阔的河流在山脉之间循环流转，竟无一滴外漏。
空梦道人看了看下方的汪洋，这才真正理解了祖厄大师之前对此地景致大改的感慨。
此灵脉每异变一次，其所制控的地势亦随之产生翻天覆地的幻化。
祖厄大师摇了摇头：“灵脉认主，需其主人亲临，方可心悦诚服。”
空梦道人脸色十分难看，为取灵脉，三人跑了一趟寂寞。
大师兄面上不显颓败，相比同门师弟，他倒是十分释然：“罢了，机缘未到。”
祖厄大师反而道：“如此，你也可彻底放心了。”
一切都是套路。
空梦道人此刻已不想说任何字句。
祖厄大师站起挥手一推，空梦道人被震飞转移至大师兄的剑柄之上。
僧者双手合十道：“二位好友，贫僧告辞了。”
大师兄回道礼：“多谢大师。”
祖厄大师无声一笑，乘佛珠远去。
两师兄弟再眺望一眼一瞬百变的灵脉，亦回程而往宗门。
——暗明界——
一条蜿蜒曲折的湖泊，水质如上好墨研般浑黑不见杂质，湖上生灵难逾。
鹅毛不飘，芦花沉底，故而弱水不能载舟。
然，此水与弱水有着本质的区别。
虽二者同样都是不浮生灵，但它不会使物沉淀，而是消化溶解。
其特质仿若弱水与酸水的结合体，不过不耽误此湖有一美名，为“芙洛”。
今天注定是不平凡的一日。
芙洛之上，罕见地有一人平躺浮流直下。
芙洛岸有原住居民见此状，言语异类，尽皆感慨。
“也不知那是个什么神物？竟能浮于芙洛。”
“看样子，像是个人形。”
“应该是个女精怪吧，人类女性服装多见保守，此人衣着过于孟浪了。”
“……有道理，咱们这里可有几百年没闯进过人类了。”
“噗！你这话说的，谁自愿做祭品的。”
他们无法靠近芙洛，只能看着人形浮物经过，议论纷纷。
在芙洛漂浮着的人，便是觅彧辜了。
她其实早已清醒过，此刻是在假寐。岸上之众语尽数入耳，对觅彧辜而言，却是无一有用。
因为……她一个字都听不懂。
身处他乡必经的无奈，属意料之中，仍寸步难行。
不过，她又能怎么办呢？
继续顺水漂流吧。
好在觅彧辜已辟谷，不用担心饮食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