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千里江山图》

    南宫钺是南宫苍野的长子，也就是南宫云娥的长兄。南宫苍野共有三子一女，三个儿子都是前妻所生，而且正是由于生育第三子南宫澈时遇到了难产，最后虽然孩子被抢救存活了下来，可是南宫苍野的妻子却因难产大出血而死。如果不是因为前妻的早逝，南宫苍野也不会在自己到了古都洛阳，一直等到十年以后才又与南宫云娥的母亲成婚。南宫苍野的第二子名叫南宫烨。他和自己的弟弟南宫澈被留在邢台南宫县的老家耕读，不过从其二人长兄南宫钺和他们的同父异母的小妹妹南宫云娥的种种性格表现来看。这二位绝对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由于南宫苍野离家时这两位尚且年幼，故而只能他们留在家乡，交由爷爷南宫飞雁照看抚养，只带着长子南宫钺跟随自己一同来到了古都洛阳。

    在洛阳二十多年的生活中，南宫钺也从一个不怎么懂事的黄口小儿，成长成为一条侠义肝胆的好汉，在洛阳城中的好汉排名中虽然也不怎么算是十分靠前，但也算是榜上有名了。洛阳令的官府衙门中有一份记录，收集整理了洛阳城中各家各派有名号的地痞流氓，江湖好汉共计八百三十七位的名录中，就有南宫钺的大名，只不过在他的大名排在第八百三十五位，南宫钺的大名之后标注的只有寥寥数字：“南宫钺，安阳门外永桥市集附近小贼也。”有了这样一份排名，南宫钺的名头自然也就响亮了起来。有深知其中奥妙的知情者透露，南宫钺的排名，还是他再三求告其父南宫苍野，南宫苍野勉强答应之后，特意请洛阳令前来《望海楼大澡堂》的别院《锦园》一游之后，才被另行添加上去的。这样的奇葩之事，南宫苍野竟然也会允之，并去帮忙打点一二，甚是可疑。街坊邻里间这样的传说之事，也没有人知道真假，也只能听之任之，随他去了。

    南宫钺三十岁刚刚出头，一群小伙伴也跟他差不了几岁的年纪。这一群人均未娶妻生子，南宫苍野和这些人的家长再怎么催促也无济于事，这一群小光棍们还会振振有词的回复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真是“我见你个大头鬼哦！都什么时代了，南匈奴早就降了快二百年了，哪里还有什么匈奴可灭？”多年来的催促无效，南宫苍野和这些孩子们的家长也只好死了这份心思，随他去吧，就当没养过这个不孝之子。

    在南宫钺一伙人中，过去追随南宫钺爷爷南宫飞雁的那些水工的后代中的年轻人，共计有三十余人，南宫苍野修建《望海楼大澡堂》时期招聘的各种人工，被择优留下来的青壮灵巧之人有一百余人。这些正当青年的各种人工之所以能够被留下，主要也是能够和南宫钺混到一起去。从邢台南宫县的老家招来的，那些曾经追随过南宫钺爷爷南宫飞雁的水工们的后代中，年纪较长者大部分都留在洛阳城中，娶妻生子、成家立业后，分别都干上了一些小买卖借此潜伏下来，等待南宫苍野的召唤，一些年轻人就自然跟随着南宫钺，整天在洛阳城南的那一条洛河，和更南边一些的古洛水之间，被南宫钺的父亲买下来的南宫庄园中瞎折腾。除了这些来自邢台老家的愣头青毛头小伙子以外，还有一批在建造《望海楼大澡堂》时期被招聘的许多木匠、瓦工以及一些洛阳城中特有的地师们的后代。再加上原先就留在庄园中那些佃户的孩子们，也被南宫钺召集拉进自己的队伍之中。如此一来，这一支拥有三百多号年轻人的队伍，一旦出门就显得非常招摇。有人担心官府方面会有所警觉，派人过来探查。如果到时候给你安上一个图谋不轨的大帽子，那将可能会出动官兵前来剿灭。为了避免此祸的发生，南宫钺特意去请求自己的父亲，专程前去拉拢这一位负责洛阳城中治安的洛阳南部都尉，请他为自己这一伙人弄上一个“小贼”的名号。其实南宫钺这般考虑，也是一种反其道而行之的保全之举。如果有人想借机给自己找麻烦，一旦有了什么动静。那些被预先收买的官府中人只要拿出自己的榜单，在上面一查。就可以推脱说：“这伙人只不过是榜上有名的小贼而已，翻不起什么大浪的。”如此一来，南宫钺就可以避免出现更大的麻烦。

    南宫苍野的长子南宫钺和自己的同父异母小妹妹南宫云娥的关系并不十分融洽。也难怪南宫钺对自己的这一位自带属性的小妹妹并不感冒，一来是由于南宫钺对自己的母亲非常怀念。二来南宫钺和南宫云娥相差近一倍的年纪。这就让这两兄妹根本就玩不到一块去，南宫钺喜欢水，更喜欢在水里把别人往水里按，你总不能让南宫钺带着妹妹一起去和那一帮小兔崽子“水贼”一起去打水仗玩吧？如果真要如此，南宫钺的常胜将军的名头肯定是保不住了。因为这一位娇滴滴的，除了从小就会自带属性的卖弄风情之外啥也不会的南宫云娥，肯定就会成为南宫钺的最大的破绽。只要抓住了南宫云娥，又何愁南宫钺不降？正因为此，兄长南宫钺就不爱带着小妹妹一起玩，而 从一开始，尚未改掉拖鼻涕陋习的南宫云娥，倒也有过一段整天跌跌撞撞地跟在南宫钺身后充当南宫钺小尾巴的过程。可是当她稍许长大一点以后，就不再跟着这一群野蛮人家的坏小孩一起玩了。更大一些的南宫云娥，宁愿去跟着那些，被父亲从家族中招来的一群歪瓜裂枣的经营型人才一起瞎胡闹，搞什么促销活动的各种花招，也不愿再跟着那些整天泡在水里的“水贼”们一起不成体统了。

    老画师赵赟在离开洛阳城以前，让自己的老友南宫苍野，去找他的闺女南宫云娥好好地谈一谈，如果过南宫云娥能够认识到自己的贪慕虚荣会为自己和身边的人带来多大的麻烦，真正想要痛改前非，那么她还是可以跟随老画师赵赟学画的。但是学画必须要学做人，要学会做一个正直善良之人，要做一个嫉恶如仇的人，要做一个心怀天下能够感知百姓疾苦的人。如果南宫云娥能够真正的懂得了这些以后，她才有可能成为一个真正的画师，才有可能通过自己的刻苦努力成为一个真正的绘画大师。当老画师赵赟离开这一座繁华的都市洛阳三天前，老画师赵赟终于还是接受了南宫云娥，让她成为了自己的一名记名弟子。他也和自己的记名弟子南宫云娥作了一次深谈。在与老画师赵赟进行深谈之前，南宫云娥已经被自己的父亲严厉的训斥了一次。从小到大从来也没受到过如此待遇的南宫云娥，一开始还想用老花招来逃避父亲的唠叨，可是没想到这一次所有的花招都不再灵验，因为南宫苍野这一次是认真的。因为南宫苍野不能眼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女儿，真的变成妖后贾南风一样的祸国殃民之人。一整天的长谈，让南宫云娥也意识到自己真的出了大问题，一种不经意的招蜂惹蝶，也许会引发出巨大的灾难。这时依旧还是心存善良的南宫云娥自己也不愿意看到的。在这样的前提下，南宫苍野和女儿的谈话还是卓有成效的。经过了这样一次谈话后的南宫云娥，再与老画师赵赟所作的深谈也就容易多了。

    老画师赵赟和南宫云娥的深谈内容并未对外发布，所以大家也都无从知晓。只不过在深谈过后，老画师赵赟特意为南宫云娥绘制了一副《千里江山图》，这一幅《千里江山图》是老画师赵赟根据自己多年来所走过的名山大川中所见到的，名山大川的大气滂沱气势中所得到的感悟而绘制出来的。这一幅用多张绢纸拼接出来的三丈长卷，整整耗费了老画师赵赟三天时间。尽管一直坚持跟在一旁观看的南宫云娥，从来也没有吃过这样的苦，但是这一次她却坚持了下来，因为这一幅《千里江山图》的画卷，是自己的老师特意为自己留下来的，其中的每一笔每一划都是老师对自己的教导，这样的教导完全要靠自己去理解、去认知，从这一笔一划中去感悟绘画艺术的真谛。

    传统的中国绘画并不讲究特别的技法，山水绘画的基本笔法与书法所用的笔法大致相同。各种皴法也大都取自偏锋用笔，偶有逆锋也只是用在一些远树枝干的描绘上。基本上能写毛笔字就可以学会绘画，中国画对颜色的要求也并不高，能够做到随类赋彩就行。中国画中讲究的是一种意境，一种在对大自然的感悟中所产生的一种精神升华，在这一种对大自然中山水、花草、各种动物、飞鸟甚至那些昆虫的描绘中，将自己所要表达的精神升华后所产生的意境绘入其中，才有可能创作出一幅精品。这一种“意境”并无法直观所见的，这是由画师通过自己对大自然的各种生态进行细致观察，从中发现美，找到凝练的人生感悟，并将这些人生感悟与大自然的美好糅合在一起，再通过自己一支毛笔描绘出来。这一种通过感悟，提炼升华的意境而完成的一幅作品，才能够是一幅高雅之作。高雅和低俗就是画师与画匠之间的区别。不要见到个古代绘画都称之为大师之作，拿画匠之作当作大师之作来吹捧的行为，并不能抬高自己的身价，相反还会在众人面前暴露出丑陋的无知。在中国绘画作品中向来就有神品和逸品之说，但是这种受到众人赞誉的神品和逸品，却完全和那些画匠之作沾不上半毛钱关系。如果南宫云娥不能够及时改掉自己身上的那一种天然媚态她的画作也将无法摆脱一种低级趣味的情调，与其这样，还不如不画还会好些。

    老画师赵赟传授给记名弟子南宫云娥的，就是这样一种需要通过自己的临摹后产生的认知和感悟，并通过提炼升华以后才能琢磨到的一种高层次的绘画技艺。这一次在洛阳期间里，他对自己的这一位记名弟子南宫云娥的传授，也仅仅只有这样的连续作画的三天。老画师赵赟在这第三天中，对南宫云娥说过最重要的话就是：“学画须先学做人，做人要立身方正，不可使之有所欠缺。只要人正了，所绘出的画自然也会正。坦坦荡荡的君子之作会有一种浩然之气。心怀慈悲之人的一幅乡野情趣的小品，也能包含一种慈悲心怀。在绘画中，一草一木无不包含了作画者的心胸修养。对大自然的感悟，不能只靠读几本古人先贤的教诲之书就可以获得，因为书中记载的只是先贤古人的感悟。要想真正的理解古人先贤所说的道理，还需要依靠自己去大自然的山川大河中去感悟。要学会放开一切杂念思绪，彻底的放松自己，才能够让自己真正的融入自然。真实地感受到大自然的呼吸，聆听大自然的脉搏。并从中找到一种自然运行中的韵律。而这一种自然运行的韵律，也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自然大道，也是道的最高境界。我们只是大自然中的一分子，要学会敬畏自然，只有敬畏自然才能以一种虔诚之心去更好地感悟自然，从大自然中汲取充分的养料。并用这些养料来助力我们的成长。”

    由于老画师赵赟不可能带着一位女弟子去闯荡江湖，更何况同行的都是一些年轻气盛的毛头小伙子。有个妖孽一般的南宫云娥肯定是多有不便。更何况南宫云娥还有前些日子留下的“案底”。只不过有了这三日来老画师赵赟特意为她所作的这一幅《千里江山图》打底，就凭南宫云娥这样的聪明伶俐。虽不能说是轻而易举地学会了老画师赵赟的绘画真谛，但是照着这一幅长卷的《千里江山图》去临摹，只要肯下功夫去练习，想要成为一个不落俗套的画师，还是非常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