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环佩之鸣

    糜氏三杰的这样一番行走的步伐很是奇特，经常是前进两步，后退一步，前进后退之间，还要有节奏的左摇右摆。通过这样的步伐和左右晃动的动作，引发了挂在三位公子身上的一整套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的玉质环佩也随之一起晃动摇摆，摇摆晃动着的玉质环佩在奇特的步伐牵引下相互撞击，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奇妙声响。这一种极其悦耳的由大小不一的玉质环佩撞击所发出的声响，却又可以清晰的辨别出各种不同的声音。不同的声音恰好符合中国古代音律中的五音，由此这一种由奇特步伐引动身体各个部位环佩发出的声响也被称为环佩之乐。这一种引动环佩声响的神奇步伐被称作环佩之舞，环佩之舞也被称为君子之舞。原本是由中国古代那些富豪的王侯贵族的公子们，在相互攀比、争强好胜的活动中引出来的一种游戏之作。就如同投壶、角力一样，都是被这些富家公子们吃饱了以后，撑出来的无聊之作。

    正因为这一种环佩发出的悦耳的玉佩撞击声，需要场中的舞者用这样一种神奇而又繁复的步伐来引动自己浑身上下挂满的形状、大小各不相同的玉质环佩，仅仅就是这样一套玉质环佩就足够一个中等家族用度一生了。而且由这一套极其复杂的步伐所带动的身体左右前后的摇摆晃动，从而引动了悬挂着身体各部位的大小不一、形态不一玉佩所发出的声响。也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够有那么多无聊空余时间能够玩得起的。各种不同的步伐动作，可以引动悬挂在演奏者身体不同部位的玉质环佩的撞击。发出不同的声响，这些声响却又必须符合中国古代音律中按五度顺序相生的宫、商、角、徵、羽的五色音响。如果对中国古典音律没有一定的了解，这样繁杂的花活也是绝对玩不起来的。

    古代五音所指“宫、商、角、徵、羽”的五行配属为：“土、金、木、火、水”。在《礼记》记载：“宫音”代表天子，统帅“众音”，“商音”代表臣子，“角音”代表百姓“徵音”代表政事，“羽音”代表万物。由宫、商、角、徵、羽构成的五音也被叫做五声，是中国古代音乐的基本构成。中国古代的音律是按五度的相生之顺序，从宫音开始到羽音，依次为：宫、商、角、徵、羽。按音高顺序排列的五音形成的五音，最早产生于中国古代陶制乐器“埙”所发出的五种发音而得名。在中国传统乐理中，对“音阶”这个现代概念，常分别从音、律、声等不同角度来表示其内涵。传统中的乐曲的调式，最常用的主音即为五音或五声，被分为：宫、商、角、徵、羽，被称为五声音阶。“五声”一词最早出现于《周礼·春官》：“皆文之以五声，宫商角徵羽”。“五音”最早见于《孟子·离娄上》：“不以六律，不能正五音。”

    在《灵枢·邪客》中将宫、商、角、徵、羽五音，与人类身体中的五脏相匹配：脾对应宫音，其声漫而缓与现代西乐中的斗（1）音相同。肺对应商音，其声促以清，与现代西乐中的瑞（2）音相符。肝对应角音，其声呼以长，与现代西乐中的秘（3）应相仿。心对应徵音，其声雄以明，与现代西乐中的韶（5）音同。肾对应羽音，其声沉以细，与现代西乐中的啦（6）音一致。此为五脏正音。然而，由于中国的古典音乐中缺少了西乐中的发（4）和西（7）两个半音阶，因此也不可能同西乐的“哆、来、咪、索、拉”五个全音符的发音完全相同，在五声音阶中，分别以不同的各音作为主音时，可构成不同的调式。调式名称是以阶名命名的。比如以第一级音“宫”作为主音时，就称为宫调式，以第二级音“商”作为主音时，就称为商调式，以第三级音“角”作为主音时，就称为角调式，余类推就可以得知各个调式的形成规律。

    而将五音之声引入这样一种君子之舞之中，原来只是一种贵族公子们之间的争强好胜的一种繁复的步伐比斗，虽然一开始只是出于一种游戏，但是发展到后期，却又被加入了祭祀大典中巫师所用的巫神之舞的内容。使其又能暗合天道，逐渐演变成了一种祭祀大典中被奉献给上天神灵的献祭之曲。而如此繁复步伐的舞动，主要是用来引动身体各个部位所悬挂的大小不一，形状不一玉质环佩，使其在规定的时候相互撞击发出声响，由这些玉质环佩发出的声响符合五音的发声，并在一种被严格规定次序、节奏所形成的特殊声韵的乐曲。由这样一种乐曲，再配合其他如编钟、玉磬、古琴、古筝长笛、洞箫一些乐器以后，才能最后形成美妙的向上天、神灵供奉的华彩乐章。只有能够熟练地运用这样一种特殊的步伐，引动身体各个部位玉佩发出了富有特殊声韵的乐曲，才是这一种被称之为君子之舞，环佩之音的最高境界。

    一曲美妙的华彩乐章，就是传自周典之中的礼乐。礼乐是古代帝王用来维系尊卑有序远近有别的统治秩序的一种彰显帝王身份高贵的一种工具和手段，礼乐中的华彩乐章也只会在一些涉及到国家大事的大型祭奠仪式上被采用。这一种华彩乐章也常常被用于和上天、神灵沟通时，为了取悦于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神灵而特别举行的祭祀大典中所必须使用的乐曲。这一种礼乐乐曲常常被当做一种封建王朝森严等级制度的典范。不同等级的贵族所使用的礼乐也是不同的。这一种被孔夫子赞口不绝，并想用生平之力去维护的礼乐，也是被他认为是一种维护封建王朝的等级制度，可以被用来陶冶情操，教化子民的最好手段。

    实际上这一种环佩之乐产生于原始部族之中。从原始人使用陶器和动物的牙齿骨头，作为身上悬挂着的配饰，以彰显自己的勇武过人，到后来又被引入原始部族最重要的向上天、神灵祭祀中巫师的装扮之中。在一次又一次的祭祀活动中，随着巫师向上天神灵献祭时，希望吸引神灵关注的各种舞蹈动作中，这些被悬挂在巫师身上的骨石制成的挂饰相互撞击所发出的声响，也逐渐的发展成为了一种有规律，有节奏的连续声响，逐渐由演化成一种祭祀所特有的音乐。到商朝时期，由于当时流行的宽袍大袖传统华服的下摆比较宽大，在汉代之前的古人是不穿内裤的。到了汉代以后才有了遮羞布，叫做犊鼻裈。由于商代以前的古人并无穿着内裤的习惯，如果没有腰间的配饰压制，迎风走动时衣袍就有可能被风吹起，难免失态贻笑大方。而经历了夏商时期，贵族们渐渐开始注重青铜、陶制的礼器，身上悬挂的配饰也逐渐的转向青铜、陶器发展。再至周王朝的春秋、战国时期。玉质器物越来越受到王公贵族们的重视，玉质环佩的地位逐渐上升，当时的贵族们纷纷用玉质环佩取代原先悬挂在身上的陶器和兽骨狼牙，以在腰间、胸前佩戴玉饰为时尚风气，到了周王朝时期，佩戴玉器已经变成了一种显示地位的身份象征。

    中国古语：“披竭怀玉”也被用来形容一个人的情操高雅。这些贵族所佩戴的环佩大都为玉质，其种类繁多，主要有玉环、玉瑗、玉珏等等，品种繁多。而且古代文人以佩玉的多寡为相互攀比风雅的高低。在这些文人见面行躬礼之时。这些玉质配饰就会相互撞击成声。而大家都以这一种撞击声被赋予的符合五音乐章为荣。于是这一种环佩之乐也就逐渐的在贵族圈中的公子之间流行起来了。

    随着曾经强大无比的周王朝逐渐的衰亡，到了先秦时期，贵人公子腰间佩戴的玉佩也是多由各种组佩组成，有瑞玉、礼玉、佩玉、组玉等等。由于在周王朝时期，佩戴玉佩有着严格的礼制等级要求。这些繁复无比的组玉佩或悬于颈、或系于腰，走动间叮当作响，配合贵族们经过特殊训练出来的步伐，肃然的神态富贵风的范。行走时之人就会发出悦耳动听的乐曲。当这一种悦耳动听的玉质环佩所奏响的乐曲逐渐被加入了祭祀礼乐的内涵之后，这一种原本只是王族贵族中的公子们戏耍玩乐时产生的环佩之舞由转向祭祀礼乐方向。最终形成了一整套有着严格规定的君子之舞，环佩之音、

    到了秦汉时期，礼崩乐坏，繁琐的礼仪等级逐渐废弛，男子们佩戴的玉饰慢慢趋于简约，腰间主要是各种精致造型的单块玉佩，但这些玉佩的造型还是与贵族等级相关，平民们是不敢逾制佩戴的。妇女腰间系带的玉佩玉环则相对限制宽松许多，商女歌姬盛装打扮时，腰间环佩争奇斗艳，让人眼花缭乱。在接下来的历朝历代里，环佩的造型纹路随着时代的变迁各有当时流行的花式，但这种玉制的配饰仍然在人们日常穿戴中占据着重要的位置。虽然魏晋隋唐直至宋明，袍服有了不小的变化，但锦绣汉服配合精美环佩总是尽显诸夏服章之美。

    这一种传自周王朝时代最高祭祀大典中的礼乐，经过了秦汉时期的战乱，大都已经失传。只有一些世代相传的高门大户之中才得以口口相传。而在世上，普通人几乎无缘相见。周王朝时期的礼乐是被严格按照贵族的等级区分的。有王者之乐和诸侯之乐之分，普通的小贵族也根本不配享有这样高雅的乐章。而且这样的乐章却并不是使用乐器弹奏出来的，而是需要由一些品格高雅的公子，用一种特殊的步伐，引动身上佩戴的高低不一、形状大小也不同的玉质环佩。相互撞击而发出的极其美妙悦耳的乐曲。在最高等级的大型祭奠仪式上，一大群公子就会脱下脚上穿着的木制鞋履，赤足走上前来，以一种奇特的共舞，奏响这样一曲高雅的乐章。这是向上天敬献的供奉，就不是常人可以听的到的。

    糜氏家族也是花费了重金，才从一位将要绝嗣的老贵族的手中买下了这一份极其贵重的大典乐章。并在这一位老贵族的亲自传授下，才学会了这一套据说是在周典中最高等级的乐章。跟随老贵族学习的108人中，最终也只有十八人学会了这一套极其繁琐复杂的，如同行云流水一样美妙的步伐，以及这一种步伐所引动的美妙乐章。在一片悦耳的环佩叮当发出的乐章面前。就连大师兄山寨寨主的傻儿子杨峰都会大惊失色，因为杨峰过去在山寨时期，师从的几位老夫子们也曾经多次在杨峰面前提及这一套久已失传的周代祭祀大典所用的乐章。纷纷为不得亲眼所见这样一场盛世大典而感到终生遗憾。虽然这几位老夫子从来也不肯好好地教导山寨寨主的傻儿子杨峰，可是这样一整套引发环佩撞击形成华彩乐章的步伐，却被被他们仔细的精心教导了杨峰。也许这些老夫子觉得教他一套高雅的，用一套繁复步伐引动环佩声响自成乐曲的君子之舞，可以消磨一下这一位山贼后代身上的一些凶戾之气。对于那一位凶神恶煞一般将自己和其他几位同行的私塾教授，从城中私塾教馆中强行抢回山寨，并强迫自己几个人来专门教授他的傻儿子杨峰。大家都是和有怨言的。这几年以来，这一位山寨寨主每个月的供奉虽然没有丝毫的短缺，而且数目还比城中的私塾教馆还整整多出了一倍，可是无法去和城西渡口的孙大娘私会也确实是一个大问题，空有这么许多钱财银两，也没得个花销的去处，确实也很为难了几位老夫子。山寨寨主家的傻儿子杨峰对这一套神奇的步伐也很是喜欢，学习时也是非常刻苦认真。可是他学会了这样一套步伐以后却并非仅仅只是用来引动环佩之声，而是另有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