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张诗景

    糜氏家族在京师洛阳城中的主事之人二长老糜曜，待在京师洛阳的时日已经很久了，由于糜氏家族所产之雪花精盐颇受王公大臣世家大族家庭喜爱，一年时间仅仅卖盐一项，就可为糜氏家族赚取大笔的银两，更不用说那些贵族豪门为了相互攀比，纷纷找糜氏家族定制的豪华四轮马车，那又是一大笔收益，除了这些，糜氏家族出产的各式铁器也在洛阳城中大受欢迎。各种丰富多彩的生鲜肉菜，也是洛阳城中各大王公贵族豪门家中以及街头酒坊食肆，宴请宾客必不可少的美食佳肴所需食材的来源。而糜氏家族在皇藏峪山区和黄海海滨水泽地带，植桑、养蚕、缫丝、纺织出来的绸缎，再经过秘法染制而成的五彩绸缎，更是皇宫中的贡品。西晋王朝皇宫中几位司职皇宫中采买各种皇宫所需物品的黄门大宦官与糜氏家族的二长老关系也很密切。这一次调派一队宫廷侍卫前来助二长老一臂之力也是有所企图的，一来这些黄门宦官知晓《山海赌坊》每日的流水非常丰厚。而且现任赌坊的西门掌柜也是靠在乱世中杀害《张氏赌坊》中的前任掌柜全家以后，才将这一座日进斗金的《张氏赌坊》的财产全部据为己有。眼见得糜家二长老手中的人证物证俱全，这一次肯定能扳倒、拿下这一位山海赌坊现任的西门大掌柜，此事一旦成功，糜氏家族的二长老以及答应自己，每年都可以暗中拿一份暗股分红。这一次只是派出一队宫廷侍卫前去镇镇场子，自己又用不着出面，如此简单操作，就可以获得大笔的高额回报，此事又何乐而不为之？

    堂上那一位廷尉府衙门中的廷正陆世锦大人，又回到案桌前重新坐下，糜氏家族的二长老又命手下人将一叠宗卷递了上来，廷正陆世锦接过宗卷打开一看，不由大吃一惊。指了指桌上的宗卷疑惑的抬头看向二长老糜曜。只见的二长老糜曜肯定的点了点头。廷正陆世锦又问道：“可有人证？”二长老糜曜答道：“有，就在庭外等候。”听到糜氏家族的二长老如此回答，廷正陆世锦也就放下心来。他决心在这一次的审判中，自己要当一回公正无私的清官，只有这样才能够对得起糜氏家族的二长老刚才为自己的遮掩，让自己可以就坡下驴地站到正确的方面来。

    到了此时，廷正陆世锦已不再犹豫。一拍惊堂木大声喝道：“大胆刁民，你原姓张氏并非自称所姓西门，过去曾为洛阳城中一家《张氏赌坊》中的护院保镖。作为护院保镖的你，不思量履行职责替主家看家护院，却伙同其他同伴将赌坊掌柜一门老小七十余口屠戮殆尽。干下如此丧心病狂之事以后，你还不肯罢休。你借口给大家分赃，将那些同伴骗来家中，在酒宴之中下毒，将这些同伙全部毒死。其心思何其歹毒，现有死中求生的原赌坊掌柜的幼子前来首告。你还有何话说？还不快快从实招来，以免受皮肉之苦。”

    听到此言，西门大官人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惨白，原本心里担心的什么，还不就真的来了什么。这件事怎么就被人捅了出来？十几年前自己确实已经将《张氏赌坊》的掌柜家中，男女老少七十六口全都杀死以后，又经过了重复多次的清点，已经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不缺一人。可是怎么又出来一个漏网之鱼的老掌柜幼子？想到此处不觉中声音却大了点，“老掌柜家族七十六人明明都已死去，又何来老掌柜幼子出首告发于我？”此言一出，西门大官人立刻发现自失言，连忙低下头去一言不发，却已经是来不及了。廷正陆世锦掷下令签命令衙役将西门一家众人全都锁拿。押在案桌之前跪下，又大喝一声：“带证人！”随着廷尉府廷正陆世锦的一声大喝，门外有两位糜氏家族之人护卫着一个年轻人进入公堂。西门大官人不由得抬眼望去，不由得大吃一惊。只见得这一位年轻人的相貌和被自己亲手杀死的《张氏赌坊》的老掌柜非常的相像，传说中老掌柜除了有一位极其美貌的掌上明珠大小姐之外，还有一位从不见外人的小公子。可是自己鼓动其他一些看家护院保镖杀死老掌柜全家以后，明明清点过老掌柜全家的遗体，一个不少。这一位老掌柜的小公子又是如何逃脱的？

    只见这一位俊俏的张姓青年公子，进入公堂之后就重重的给堂上的主审官廷正陆世锦磕了三个响头，称自己正是当年《张氏赌坊》老掌柜的老来子张诗景。他声泪俱下的控诉了西门大官人一伙歹徒残害自己全家，霸占自己家财产犯罪事实。而当时自己是由于患了急症，被自己的乳母和几个下人带去洛阳城中的一位名医处诊治。从而逃过了此劫，而留在自己家中的正是自己乳母所生之子。这一位被留在自己家中的乳母之子却被错当做自己，成为了无辜被杀的刀下冤魂。虽说自己当年尚在襁褓之中，对发生在自己家中的惨案并无知觉，可是在以后跟随乳母逃命的日子里，将自己视为亲生子的乳母，却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自己这一段永远也不能忘记的血海深仇。

    这一位张诗景在跟随乳母逃命的日子里，一直过着颠沛流离，缺衣少食的日子。父亲以往的一些好友，都因为害怕西门大官人的凶残，以及他身后的势力而不敢接济他们。最多也就是给了一点散碎银两，就赶紧打发母子俩离开。等到张诗景稍稍长大一些以后，乳母只好去一个大户人家帮佣。乳母替人帮佣却不要工钱，只求能够让自己的养子张诗景可以跟大户人家的孩子们一起读书。因为乳母相信，自己的养子张诗景一定会是一个有出息的孩子，他长大以后，一能够替全家人也包括自己真正的儿子报仇雪恨。当这一大户人家的家主听说此事以后，觉得这一位前来帮佣的女人很不简单。就让管家将她唤来询问详情。当他听说小公子张诗景身负的血海深仇之时。就下定决心要帮助这身负深仇大恨的母子二人。而这一位家主，正是糜氏家族派驻京师洛阳的掌事之人，糜氏家族的二长老糜曜。

    糜氏家族的二长老糜曜收留了母子二位，他十分敬重这一位乳母救助这一位已经失去所有家产的主人家幼子的行为。在艰苦困顿的颠沛流离中，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喝，总要保证故主家的幼子不会饿着冻着。糜氏家族的二长老糜曜吩咐管家将这一对母子，按照糜氏家族嫡系成员的例份供养。而这一位乳母也不用再去干那些粗活，只要照顾好张氏小公子张诗景的日常生活起居就行。张诗景跟随洛阳城中糜氏家族的孩子们一起进入糜氏家族私学读书，一切支给都按照糜氏家族中的嫡系成员的孩子同样规格。经过了十多年的苦读，如今小公子张诗景已经长大成人。这一次能够出庭作证，也是糜氏家族的二长老糜曜特意安排的，为的就是为了扳倒西门大官人，替张氏家族和那一位令人尊敬，已经溘然长逝的乳母报仇雪恨，并夺回小公子张诗景家中霸占的全部家产。虽然这一位张氏小公子也不可能重操家族的旧业，再回去继承经营《山海赌坊》。但是糜氏族的二长老糜曜却可以找人代为经营管理。而且这些年来西门大官人经营有方。《山海赌坊》的规模，比原先《张氏赌坊》整整的扩大了数倍。小公子张诗景应该被发还的也只是《山海赌坊》中的一部分。其他的部分正好可以被靡氏家族的二长老糜曜用来拉拢一些朝廷高官，引为奥援的助力。

    最终一场大快人心的审判终于结束了，西门大官人以及一直跟随他坏事做尽的一伙亲信，都被判为斩首之刑。西门家族中的其他人们都被判处充军流放，押送去边关，送与一些守边戍卒为妾为奴。这是一种从那些游牧民族中流传过来习惯。西晋王朝的廷尉府感觉这种办法很不错，既不用杀人太多，又不用担心这些罪犯家族中的后人将来会对自己报复。于是就借了过来用上一用。此判决一出，立刻轰动了整个京师洛阳，洛阳城中大街小巷、街肆酒坊里大家都议论纷纷，都说这是廷尉府这些年以来所干过的唯一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由此可见。西晋王朝的司法体系又是多么地肮脏黑暗。十几年以来身负的血海深仇终于大仇得报，可是张诗景也只能在廷尉府的大门前的空旷之处，为自己的惨死的父母家人焚上三支香以告慰死去的亲人。因为除了那一位一直照顾自己的乳母死后，被糜氏家族的二长老糜曜安排了厚葬，张诗景十多年前惨死的家人的尸首都不知道被弃于何处。

    发还张氏家族家产的有关事宜，还需等到被北部都尉府查封的《山海赌坊》全部财产被清点出来以后。这一次糜氏家族的二长老糜曜，暗中先行通知北部都尉府，前去查封《山海赌坊》的行为，也是为了预防廷尉府中有人与西门大官人勾连过深，暗中将大批财产转移出去，并放跑了罪犯。不管审判的结果如何，提前将《山海赌坊》的全部人员，财产扣押查封，在现代司法体系中被叫做财产保全。可是在西晋时期就没有这么一说。直接通知另一个朝廷衙门前来查封，这就说明了糜氏家族的二长老糜曜和这一位北部都尉的关系也非同一般。看起来这一座被查封的《山海赌坊》的财产中肯定也少不了北部都尉的一份。

    审判结束以后，罪犯西门大官人和他的几位亲信，被判问斩后押入了死牢。当晚，廷正陆世锦特意前来探望待死的西门大官人。在死囚牢房中，廷正陆世锦支开了狱卒，然后和这一位将死之人西门大官人痛饮了一番。无论怎么说，西门大官人对调整陆世锦还是有恩的，而陆世锦恰恰又是一个知恩图报之人。这一顿的酒菜，都是陆世锦特意在洛阳城中西门大官人最喜欢的芸薇园大酒楼定制的。这一顿酒，俩人足足喝了两个时辰。在俩人对饮喝酒的时候，西门大官人对廷正陆世锦详尽地讲述了当年为何要杀自己的东主《张氏赌坊》的老掌柜的缘由经过。这其中的是非曲折，来龙去脉就连廷尉府老资格的廷正陆世锦也大吃一惊。

    实际上被杀全家的《张氏赌坊》的老掌柜，为自己全家人惹来一场杀身之祸，完全是咎由自取。虽然西门大官人伙同《张氏赌坊》那些杀红眼的保镖祸及家人确实很过分，被判砍头也是罪有应得。但是这一位《张氏赌坊》的老掌柜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每个月都要拖延、扣克大家的工钱也就算了，可是他还为了省下一笔开支，竟然要让这些保镖们去自己家里的田庄里去干农活。若有不从，就以扣钱走人相威胁。《张氏赌坊》老掌柜在洛阳城外购得数十顷的良田。可是吝啬成性的他，却不愿花钱去请一些佃户前来耕种，而把免费劳力的鬼主意打到赌坊中的这些看家护院的保镖们身上。这样奇葩的抠门，也确实是天下少有。众人为了求得安稳的生活，只能依从了老掌柜如此这般的吝啬之举，可是这一位老掌柜还是不肯满足。得寸进尺的他，甚至就连自己家中的佣人厨娘都不肯花钱雇请。他要求自己赌坊中的保镖，都要让自己的妻女去他家中帮佣。却不给一个铜板的工钱。居洛阳大不易，更何况身居战乱之中的王都洛阳城中？为了一家人能够糊口活命。众人也只能听从老掌柜的吩咐，将自己的妻女送入老掌柜的府上。成为了老掌柜的免费佣人。如果老掌柜看在这些保镖们辛辛苦苦为自己卖命的份上，能够善待这些为自己免费提供各种居家服务的帮佣们，大家也不会计较老掌柜的抠门。可是谁承想这一位已经年过半百的抠门老叟，竟然还对几位颇有姿色的保镖家眷肆无忌惮地动手动脚大加勾引。《张氏赌坊》老掌柜这样的无耻行为，终于惹起了众怒，也为自己以及全部家人引来了一场大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