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洞若观火 下
前往宣慈观的路上清风微雪,瑶林琼树,身着猩红绒袍的女孩如生长在白雪中的一朵红梅,艳丽而生动。
也许是心情愉悦,脚步也越加轻盈,只见慕容伊带着一身晶晶亮亮的雪花和风雪独有的清冽气息,欢悦的走进了宣慈观云鹤殿。
“明德,我来了!”慕容伊声音清脆得如银铃。
“女君!”明德见慕容伊来到,笑容可掬的行礼道。
“不是说了,平时叫我伊伊么?”
“好,恭敬不如从命。”明德笑道。
“今日,特地带了酥酪佐茶,听说你和玄奕一样爱吃。”慕容伊一边说,一边让侍女乘上点心。
“你尝尝,桂花馅儿的。”说着女孩笑眯眯的看着明德。
“有劳费心。”说着明德欣然尝了一个。
“怎样,玄奕最爱桂花馅儿,你喜欢这个味道吗?”慕容伊此时一口一个玄奕,幸福的表情写满脸庞。
“看来是沾兄长的光了,这酥酪味道确实是很好的。”明德笑着点点头说道。
“我说怎么耳朵热热的,你们在说我什么呢?”明德和慕容伊正聊着天,突然一个磁性的声音从殿外门口传来。二人转头一看,来者正是玄奕。
也许是宣慈观外冷冽的寒气,又或许是玄奕一身绣着赤金盘龙的玄色狐裘绒袍的映衬,让他看上去眉色如墨,面色如玉更加清冷俊美。
“说你好福气!”明德见到兄长到来,一边行礼,一边笑答道。
慕容伊此时忙过来为他脱去狐裘交给身旁的侍女,满眼温柔的说道:“冷吗?喝杯热茶暖暖。”
“不冷。”说着玄奕握着女孩的手,搓了搓柔声道:“你冷吗?”
此时二人对望的眼神如秋波般柔软,上扬的嘴角带着春日般暖意。
还没等女孩回答,一旁的明德就忍不住接茬道:“哎哟,眉来眼去,你俩也真是够腻腻歪歪的,难怪母亲说你俩在一块,其他人都变成了多余的。&34;
女孩听到这话,羞赧得脸红到了耳朵根,垂首笑着心想:刚才还恭恭敬敬的,怎么一见到他兄长立马就有了调侃的劲头。
”怎么?你要羡慕那就弃道还俗,我也给你选个贴心的佳人。“说着玄奕挑衅的对明德挑挑眉。
明德一听此话,俊秀的脸上原本满满的笑意此时清浅了几分,笃定的说道:“天上婵娟也不能动我道心!”
“好,好,好!他日我宇文家若是出了什么惊世圣人,那一定是你。”此时玄奕心里却觉得有几分遗憾,自己弟弟这般潇洒倜傥的人物,如若没有修道不知有多少名门闺秀为之倾心呢,可偏偏这小子,一心向道,自己与父母也只能顺他的意了。
“今年的雪下得早了。不过你倒是有闲情雅致,还要出宫踏雪,这偌大的洛阳宫都圈不住你了?全不知你兄长心中的烦恼滋味。”玄奕看着正在弄香的明德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就有些气,便说道。
“此次出宫巡游,也是为兄长分忧啊!”明德听到兄长的话,略带神秘的笑了笑说道。
“嗤,巧言令色,西山雪景如画,你想去踏雪寻梅,支炉煮酒便说,还说什么也是为兄长我分忧?!”玄奕此时更加没好气的说道。
明德此时依然浅笑着说道:“听说都城中有股暗中活动的人马,却不知南宫云是否查到是何许人也,藏身何处?”
此话一出,玄奕心头一惊,问道:&34;你怎知晓?!&34;
“兄长莫问我如何知晓,这次去西山赏雪,弟弟有一计能帮到兄长把这些人引出来。”此时明德一边说着,眼光却落在慕容伊身上。
玄奕顺着明德的眼光看向慕容伊,立马一手拍着案几厉声道:“不行!你是糊涂了嘛,拿你阿嫂做棋子?!”
此时玄奕明白明德的意思,原来他是要拿慕容伊当诱饵,把潜伏于都城中的暗桩杀手引出来,然后一网打尽。
“兄长,莫慌,听我说完,上次阿嫂在龙池遇险,定是他们的同党所为。此次,我们可先把出游的消息散播出去,然后再让人假扮阿嫂,那些要暗害阿嫂之人上次未曾的手,这次必会再次出手。届时不怕那些人不出来。”
“你可知天下没有万无一失的计策?让你留下来帮为兄,这样让伊伊以身犯险,这算什么计策?!此事万万不可!”
玄奕此时语气凝重而愤怒,眼见兄弟二人脸色都沉了下来,慕容伊便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正要开口,就听明德继续说道。
“战事将起,城中的那些暗桩必定会生事端,到时候内外生乱,岂非不妙?兄长放心把事情交予我,我定能保阿嫂安全。”说着明德又转向慕容伊躬身问道:”阿嫂可愿为兄长分忧?!“
&34;愿意,听着还挺刺激!哎呀,夫君,你莫要担心,我相信明德会安排妥当的。何况,我们即将征讨巴蜀叛军,如果能把都城中的逆贼也一并肃清,那就无后顾之忧了。&34;慕容伊此时一点都不害怕,反倒有些兴奋。
“真是无知者无畏,你当真忘了当初阻止我宇文家掌权兵变时的情形了?刀枪无眼,更何况那些刀枪冲着你来?我宇文玄奕何须一个女子来冲锋陷阵!”玄奕此时气愤难当,他回想起慕容伊受伤昏迷那夜的情形,他怎能容忍危险再次降临于女孩之身?
“女子怎么了?殷商还有妇好呢?!她也是女子,她就能为家国征战四方。况且,我又不是去战场打仗,到时我就假扮一个不起眼的士卒,宫女什么的,一定没事的。”女孩越说越觉得自己此次非去不可。
玄奕此时抬手示意女孩不用再说下去道:“此事到此为止,不必再提!”玄奕的语气毋庸置疑。
“你怎么如此专制!简直不可理喻!”女孩见玄奕如此,也很生气,还从没有人这样蛮横的让自己闭嘴的。
“什么叫专制?我是你夫君,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哪有女子自作主张?在家从父,嫁人从夫!这个道理你不懂?”
好一个封建主义直男,玄奕这番话直接把慕容伊气的呼吸都变急促了。
玄奕此话一出,一旁的明德也直摇头心想:兄长啊,兄长,今日做弟弟的也帮不了你了。想到这里,明德干脆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边喝茶一边观战。
只见女孩,气嘟嘟的说道:“你,简直不可理喻,我又不是一个物件,什么在家从父,嫁人从夫,凭什么?!谁告诉你我就一定要听你的?!你!你!我今天就告诉你,我一定要去!”此时慕容伊的倔劲儿也上来了,一屁股坐在座塌上,瞪了玄奕一眼,便撇过头不看他。
玄奕见惯了她温柔可爱的一面,如此倔强还是头一回。在他的一生中,慕容伊也是唯一一个违抗自己的女子吧。
明德见气氛变得如此充满火药味,便决议不再看戏,说道:“这样吧,那届时阿嫂便不用出面。就谎称女君出行便是。”说完,他看了看二人的反应。
只见玄奕默许的点了点头,也不做声。而慕容伊却不依了,看着明德说道:“你怎么朝令夕改的,你以为那些人是傻子吗?我这么一个大活人,又没有出宫,多少双眼睛看着?瞒得过去吗?”女孩着急的夺命三联问,让两兄弟都陷入沉默。
片刻后,玄奕依然坚持道:“我已经说过了,你不准去!老老实实待在宣华宫!”
“宇文玄奕,我不是你的犯人,你想幽禁我不成?!你让不让我去,结果都一样,我一定会去!你阻止不了我!”只见女孩彻底气得炸毛,直接拍案而起高声说道。然后气急败坏的披上绒袍就出了玄慈宫。
此时云鹤殿内只留下宇文家这两兄弟。堂堂一朝君上居然被自己的娘子吼了一通,这可了得?只见玄奕的脸黑得像一团乌黑的乌云笼罩,紧皱浓眉之下,一双满是怒气的眼神就快要着了火,正瞪着自己的好弟弟明德。
“你看看你出的馊主意!真乃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是做弟弟的错了,不过这也确实是个好法子嘛,阿嫂倒是有胆识。”
“什么胆识,小女子一个!懂得什么?!!换做以往,她定不会如此!莫不是······”玄奕说到此处,也不知道如何说下去,慕容伊的性子确实是与之前大相径庭,尽管如今的她与自己琴瑟和鸣,如胶似漆。可今日这幅凶悍模样,简直是不把自己这个夫君放在眼里。想着想着,玄奕的思绪又回到原点。
“兄长啊,阿嫂确实是与慕容伊不同。”明德此时,不紧不慢的说道。
“你这是什么胡话,什么叫与慕容伊不同?你是有什么事瞒着为兄?”玄奕听到明德这番话,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明德此时沉默了片刻,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向兄长说道:“既如此,那今日就跟兄长如实详禀,阿嫂确实不是往昔那个慕容伊,眼前的她,是也不是。她并非此朝此代之人,但她又与你有夫妻缘,所以今生能与你相见。”
“明德,你说的什么疯话,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无稽之谈!她怎会·····”说到此处,玄奕便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说下去,因为他知道,明德说的都是真的,这不仅仅是因为一场昏迷所致。包括,她的行为举止,一颦一笑,都与往日不同。
“你是何以知晓的?”玄奕看着弟弟疑惑的问道。
“天机不可泄露!”明德此时神秘的笑笑说道。
“说到重点,便总是这一句!”玄奕此时瞪了明德一眼。
“那,她到底是谁?”玄奕很想知道身边的女孩到底是谁。却又莫名的不愿意去拆穿。
“兄长何不自己去问?”明德笑着回答道。
“只怕她今日怒气难消,她怎可告诉我这些?”
玄奕这么想是对的,一路疾步的慕容伊很快回到了宣华宫,满脸的怒气,让魏嬷嬷和宫女内侍们都敬而远之,不敢多问。这是小两口头一回闹别扭,此时两个人只顾着生气,还没有想过如何收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