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身世之谜
回到宣华宫,慕容伊一肚子怒火,越想越生气,跑到院子里把地上的雪团成一个又一个的雪球,砸着一棵歪脖树撒气。
魏嬷嬷见状,忙拿着狐裘披风过来低声相劝:“女君,这是怎么了,谁惹您生气了?也不穿件厚衣衫,冻着了可怎么得了?”说完,便把披风给慕容伊披上。
“嬷嬷你别管我,您回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会!”慕容伊便说着,扔下手里的雪球,就往花园深处走去。
其实,慕容伊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那么大火气。自从苏醒以来,她就觉得自己的人生就一直在失控状态,虽然她一直在忍耐,尽量让自己适应,但终究还是爆发了。
曾经,她是一个艺术家,每天在自己钟爱的工作室里作画。不仅如此,她还有无话不谈的闺蜜,可以跟她一起去旅行,去到世界的每个角落,见识所有有趣风土人情,她本可以去做一切想做的事。
而如今,她已经有好几个月没碰过画笔,每天只能待在宣华宫,遵守着这里的各种规矩,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的人生就经历了被人下毒,婚礼等等。
明明孑然一身,潇潇洒洒,突然多出了个丈夫,小叔,玄奕的父母,还有一堆亲戚……这些都让自己来不及仔细琢磨,就一股脑的塞进了她的生活,她觉得自己身上有张无形的网,让她动弹不得。她就是想离开这座宫城,把禁锢她的一切全部抛下!
女孩此时脑子里思绪正混乱的飞扬,脚步也变得急促,全然顾不得树枝碰掉了她的发簪,也顾不得树上的积雪,洒落在自己身上,她只想一直往前走,就这样漫无目的,直到走出这个禁锢之地。
“如果我走了,他该怎么办?”一阵乱如麻狂想,此时玄奕的脸浮现在她的脑海,让她慌乱的脚步停了下来,呆呆的站在原地。此时,女孩耳畔只能听见风吹雪落,以及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她明白,自己是爱他的!唯一让自己割舍不下,让她忍耐至今的也只是他,宇文玄奕!
想逃脱,又又不舍的复杂心情让女孩莫名的气恼想哭,她愤怒的使劲扯拽着头顶上被积雪压低的松树枝,竭尽全力的大喊道:“都是你!为什么会喜欢你!为什么让我困在这里!”女孩一边发泄着情绪,眼泪不住的流下来。因为女孩的扯拽,树枝上的雪此刻毫不客气的砸了下来,女孩的脸也被砸的生疼。
女孩正要继续往花园深处走去,突然脚底一滑,重重的跌倒在雪地里。这下可把慕容伊摔疼了,原本就气恼女孩,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你刚刚是在说我么?”不一会一个洪亮且磁性的声音从女孩身后传来,她猛然回过头一看,“真是白天不能说人,原来是他!”女孩一看是宇文玄奕,便气呼呼的起身离开。就在此时,男人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用力一拉,女孩便重重地跌倒在他的怀里。
“你!这么用力干嘛?!撞疼我了!”说着,慕容伊涨红着脸,用力推开玄奕,跌跌撞撞往后退了几步,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大声说道:“你走路都不出声的啊?!干嘛突然出现在人家背后偷听?!不能让我一个人待会吗?!”
此时,女孩的头发也因为刚才的挣扎,如瀑布般散落了下来。四周积雪的反光让慕容伊的脸看上去晶莹剔透,白如羊脂,双眸含泪的她如带雨梨花般我见犹怜!
看着眼前的慕容伊,玄奕是又气又心疼,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他只不过想保护她而已。看着慕容伊此时的伤心气恼的模样,他隐隐觉得或许妻子的恼怒,并不仅仅因为自己不让她去西山。
“你到底在气什么?!我只是不想你受伤!”玄奕的语气,也有几分怒意。扪心自问,自己一直小心翼翼的呵护着眼前的女孩,可还是让她不开心。
慕容伊此时只想把满腹委屈一股脑全倒出来。“我是生气,我气为什么让我来到这里;气自己哪里都不能去;气自己什么都不能做;气自己再也回不去;还有……”说到这里,慕容伊已是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此时玄奕静静听着女孩的话,心头像被人用力拧了一把。于是玄奕赶忙上前两步,轻轻把抽泣着的女孩拥入怀中,轻声抚慰道:“好了,好了,别哭了,你哭的我的心都乱了。”
“你明白吗?我不是你要的慕容伊!”女孩在玄奕的安慰下情绪稍微平复了些,小声说道。原本,这是一个秘密,也许会埋藏在她心中一辈子的秘密。可今天,她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你可以告诉我!”玄奕此时心中虽有万般柔情,只是不知道如何表达。他真的很想知道,眼前的女孩到底是怎么了。
“走吧,回去吧,这里太冷,你会着凉的。”看着还在流泪的妻子,玄奕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搂着她往寝殿走去。
回到寝殿,玄奕让宫内的侍从宫女都退下,只留下他们二人独处。
玄奕拉着慕容伊的手来到暖炉边坐下,柔声道:“好了,就只有我们俩,你可以说了,我想知道关于你的一切。”
女孩此时的情绪已经平复许多,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便缓缓道来:“我,叫洛伊,洛水的洛,伊人的伊。并不是你的慕容伊,尽管我们长相一模一样。我是一个画家,来自于公元2020年,我出生于公元2000年6月,因为一次海难,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溺亡了。不知道怎么醒来就来到了这里,在此之前,我就在梦里见过你,那是一次车祸之后的事了……”女孩一点一滴将所有的来龙去脉全部托盘而出,女孩近半个时辰的讲述,让自认为见过世界,见过风浪的宇文玄奕也禁不住目瞪口呆。
“所以说,你们的样貌一模一样,只是,只是这身体里的精魂已经不同了?那我应该叫你洛伊,还是慕容伊?”看着眼前的妻子玄奕面露疑惑,像是与她初见一般。
“难怪,你初醒时,看我的眼神那样怪异……”说到这里,玄奕只是盯着眼前的女孩端详着。
“你,是不是怨我夺走了慕容伊的身份?你是不是……”此时女孩想问的并不是这个问题。
话到嘴边,女孩还是没有问出口。此刻,她痛恨自己的怯懦,因为她实在没有勇气知道答案,万一,他还是爱着慕容伊,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此时二人之间沉默的气氛,几乎让寝殿内的空气凝结。
女孩抬头看窗外,才发觉夜幕降临。
“我,去宣慈观坐坐,你早些安歇。”一阵沉默以后,还是玄奕先开口。因为刚才女孩的那番话,已经让他心如乱麻,千头万绪难以理清,他急于见到明德,或许唯有明德能让他看清楚眼前的人,还有看清楚自己的心。
听见玄奕说要去宣慈观,女孩也只是呆坐着没有回应,直到玄奕离开后,她又忍不住默默地流泪。
她以为把秘密说出来,自己会变得轻松,可是她错了!此时的她心如乱麻,根本无法安定,她甚至感到心中的恐惧,特别是当她看着玄奕离开时,那种莫名的恐惧更加恣意生长。她觉得也许玄奕再也不会回来了,因为,自己并不是他梦寐以求的那个人,那个被他称之为妻子的慕容伊。
女孩越想心里越是难过,不禁泪如泉涌。直到泪水让她视线渐渐变得模糊,于是她起身来到床榻边,脱下衣裙,把自己深深的包裹在厚实的被褥中,无助的放声大哭了起来。
有人说,爱情是邪教,它能让脆弱的人变得坚强,也能让洒脱的人甘愿画地为牢。在爱情里,每个人都是囚徒,宁愿永远不被释放!
此时的玄奕,冒着冷夜寒风,满脸愁云惨雾的来到了宣慈观,而明德好像知道兄长要来似的,早已煮水泡茶,静待客来。
“你来了!”看着满身风雪的玄奕,明德不紧不慢的说道。
“她什么都告诉我了!”此时玄奕神色幽然落寞。
“所以,兄长来我这,是为何?”
只见玄奕长叹一声,并没有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如何表达此时的心情,也不知道该问什么问题,只想让自己的心静一静。
明德给玄奕斟了一盏茶,缓缓道:“兄长,心里可是还在念着慕容伊?”
玄奕听言苦笑着摇摇头。
“不念,还是不知道?”明德又进一步追问道。
“不知道!”
“她,叫什么?”
玄奕知道明德口中的她指的是谁,只见他眼中带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说道:“她说,她叫洛伊,洛水的洛,伊人的伊。生于公元2000年……”
“兄长,打算如何处置洛伊?”
“为何如此问?为何要处置她?我……”
“你倾心于她?”还未等玄奕说完,明德便说出了他心事。
“兄长,你可知凡尘中的爱侣,能相见只是几百年的渊源,能结为夫妻的则必定是三生石上的旧精魂呐!她能跨越千年,来到你身边,此等缘分不是寻常人能遇到。”说到这里,明德端起茶盏品了一口,又继续说道:“缘起缘灭,都是命中注定的,那慕容伊与你缘分已尽,而洛伊来到你身边也不是她自己能左右的。”
“我知道,她们俩太不一样,最开始我就感觉到了。只不过,没想到这尘世间竟有如此离奇之事罢了。”
说到此处,玄奕突然又苦笑道:“曾几何时,我以为慕容伊真的变了,原来倾心于我的是这个叫洛伊的女子。而我,也心悦于她的一切……”是啊,她是如此的明媚,就像春风化雨一点点的润泽着他的心。
“既然如此,兄长还有什么解不开的结?”明德听到兄长此番言语,轻笑着问道。
“她说,不喜欢这里……”说到此处,玄奕眼中生出了些许忧伤。原以为,他给女孩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可今日她的愤怒和眼泪,让玄奕觉得她并不快乐。
“或许,她曾经拥有的那个世界,与现在大不相同,兄长姑且允她一些时日适应新的身份。或许,兄长可以与她聊聊那个世界。”
明德的话,让玄奕紧锁的眉头舒展了许多,他轻轻叹息着点头道:“是啊,是啊!”
“你说,什么是专制?这天下本来就是我的,包括她在内……”
“呵呵呵,兄长还在为阿嫂的言语而恼怒不成?小女子的气恼之言,不必当真,哄哄她便是!”
“你一个玄门中人,倒是懂得哄女人?!”此时,玄奕心情已经不那么低沉,开始有心情怼这个励志要修得仙骨的弟弟了。
“看来,兄长心情好些了,那便早些回去吧,万一阿嫂以为你要弃她而去就遭了!”
明德说的不无道理,半个时辰前洛伊就已经哭成泪人,此时的她已经累了,睡着了。
玄奕听了明德的劝说,便赶忙回到了宣华宫。
回到寝殿,只觉得四下寂静无声,唯独窗外凛冽的北风在呼啸,寒风卷着飞雪盘旋于宫廊之中。
玄奕脱下满是雪花的衣袍,轻轻躺到洛伊的身旁,此时的女孩蜷缩在被褥中,眼角还带着浅浅的泪痕,被褥上早已湿了一片。
玄奕明白,定是在他离开之后,女孩一直在哭,眼下是哭累了。看着熟睡的妻子,玄奕心疼极了,他侧着身静静的看着女孩,轻轻的拨开落在女孩睫毛上的几缕发丝,轻吻了一下那长睫如羽,紧闭着的眼眸。
此刻,他看清楚了自己的心,即便眼前的女孩不是慕容伊又如何?她已经住进了自己的心里,再也出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