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黄粱梦7
离了陌州,船在江上又行了十几天,停靠在了燕州。
燕州被称为北方第一城,内连江,外靠海,陆路也四通八达,有重兵把守,城池建得厚重规整,固若金汤,本地百姓崇尚武功,好骑马打猎。
云杉三人下了船,带着行李坐上了贺家的马车,去了贺家在燕州的别院。
贺家在燕州有铺面有别院,打理生意的是贺嘉的本家侄子贺杨。
贺杨看着和贺嘉差不多年纪,中等身材,圆脸笑模样,看见贺嘉,一口一个小叔,对云杉和杜尚也客气周到。
马车停在了贺家别院前,管家带着人已经在大门外等候着了,见马车停住,赶紧上前问好,帮着安置行李,回话说,“四老爷,两位老爷安排在您院子的隔壁松涛院,您看怎么样?”
贺嘉听了,回望云杉和杜尚,询问道,“你俩是和我一个院子还是住隔壁松涛院?”
云杉和杜尚互看了一眼,默契道,“我俩住松涛院。”以贺嘉的风流,院子里少不了娇娥侍女,还是分开住的方便。
松涛院院如其名,种了许多松树,苍绿满目,杜尚住了正房东间,云杉住了西间。
安置好,洗漱休息了一个多时辰,贺嘉来找两人,“走走走,咱们去飞燕楼,给你俩接风洗尘。”
飞燕楼在正街,三层高楼,鹤然独立,青砖乌瓦,白墙红柱,灯火通明,人声喧闹。
三人刚进去就有蓝衣小二热情的迎了上来,也没上楼,就在一楼大堂捡了靠里靠窗的桌子坐了下来。
小二沏上茶,又口齿伶俐的介绍今天的特色菜,贺嘉都要了,又要了几样时蔬,要了一坛燕州清酒。
等菜上齐,大堂也坐满了人。燕州人体格高大魁梧,说话声音洪亮,一群人的领头是个叫李亨的二十来岁英武少年,他们应该刚刚打猎归来,兴奋不减,谈论今天的猎物,夸耀各自的骏狗好鹰。
云杉一边吃饭一边听着,已经听到了好几个名字:修毫、厘睫、白望、青曹应该猎狗名,青翅、黄眸、青冥、金距应该是鹰名。
又听他们说起城外杨家庄杨万里养的一手好猎狗,现在手里有条好狗叫青驳,要价百金,改天去看看值不值这个价。
云杉三人用闲话下酒,慢饮慢酌,消遣时光。
一群游猎年少们说得正起兴,最角落里独坐的四五十岁男人放声大哭,哭声悲切痛彻心扉,把众人都哭愣了,大堂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大家面面相觑。
有小二赶紧过去劝慰,“曾先生,您节哀,您看客人们都被您吓到了!”
哭者曾先生满脸是泪,抓住小二的手哽咽道,“我儿,我儿也喜欢放鹰走狗,打猎游玩。我因为他不好学,经常责骂打他,棍子都折了好几根,我悔啊!我悔啊!”边哭边说边捶胸!
又过来一小二,两人搀扶起曾先生,“先生节哀,曾公子看您这么难过,走的也不安心。我们送您回家,好好睡上一觉就过去了。”说着,搀扶着曾先生出了酒楼。
掌柜的过来道歉,“打扰给位了,这曾先生也是可怜人,白发送黑发,只有一个独子,养到二十岁上不幸早亡了。”
云杉想起一首诗,“远送新行客,岁暮乃来归。入门望爱子,妻妾向人悲。闻子不可见,日已潜光辉。孤坟在西北,常念君来迟。褰裳上墟丘,但见蒿与薇。白骨归黄泉,肌体乘尘飞。生时不识父,死后知我谁。孤魂游穷暮,飘摇安所依。人生图嗣息,尔死我念追。俯仰内伤心,不觉泪沾衣。人生各有命,但恨生日稀。”
听了掌柜的解释,年少们也都没了说笑的兴致,李亨突然道,“饭吃完了,我要回趟家,十几天没回去了,改天再聚吧。”说罢留下钱,起身离开。
其他少年也有起身告辞回家的,乱纷纷后,只留下一人还坐在桌前喝酒吃菜,嘴里嘟囔着,“人人都有家,独我没有家,人人有父母,独我没父母。”
云杉想又是一个可怜人!
三人吃完结账出了酒楼,顺着大街散步消食,过了两个路口,有一座戏院,戏院门口竖着块牌子,上写“古家俳戏,连演三天,今为最后一天”。
云杉三人进了戏院,院子中间是戏台,周围是隔间、座椅。
买了正面坐票,三人找位置坐好,俳戏已经开始了,丑角打扮的男子插科打诨,言语讽刺幽默,动作滑稽可笑,台下的观众被逗得哈哈大笑。
就故事而言特别简单,就是一家有三个女儿,三个年轻人请媒婆上门提亲,过程中发生了许多搞笑讽刺的事情,爱财的、爱俏的、骗婚的、装帅的、阴差阳错将错就错的,歪打正着的,结局算是各得其所吧!
毕竟现实中,人人都有不如意和无可奈何的时候,看戏又何必虐自己呢!
看完戏,云杉他们随人流出了戏院,走上大街。贺嘉和二人商量明天去哪里游玩,说起了顾家船厂。
顾家起家于前前朝,第一代家主是会稽人顾翱。顾翱早年丧父,母亲辛苦抚养他成人。他长大后,也很孝顺母亲。因为母亲喜欢吃雕胡饭,他就引水挖沟,自己种植雕胡供养母亲,后来他家附近的湖里都长满了雕胡不再长其它杂草。
顾翱被举孝廉做了官,后管漕运,开始了顾家与水打交道的历史。
现在,顾家船厂在整个大周都是数一数二的。燕州有他家的一个造船基地,主要造海船。
三人商量出海玩,明天先去港口看看近期有没有海船出海贸易的。
云杉建议可以问问贺杨,他在燕州经商多年,应该知道。
贺嘉一拍脑门,“我怎么把他忘了,回去就问问?”
杜尚笑道,“贺贤弟还是这性子,现在回去多晚了!明天再问不迟。”
云杉也劝道,“我们有的是时间,不急这一天两天的。”
回了贺家,各自回院子,云杉二人洗漱休息,一夜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