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黄粱梦8
第二天，吃过早饭，叫来贺杨询问。
贺杨说海商孙家近期要出海，他家做的是南洋生意，运瓷器、茶叶、丝绸、纸张书籍、笔墨等物过去，带香料宝石矿石等东西回来。
说完自己先乐了，云杉他们看着奇怪，贺嘉问，“你笑什么？”
贺杨好笑道，“小叔父您是不知道，孙家现任家主叫孙宏，他有个外号叫‘扑满’。”
扑满，大家都知道，用土烧成的器物，用来储藏钱财，只有入口没有出口，钱积满了就摔碎它取钱。
“叫扑满，可是取笑他只进不出？”杜尚问道。
贺杨憋着笑摇摇头，“是个算命道士给起的外号。据说，孙宏找道士看风水，看完后克扣道士的钱。道士一气之下说他是扑满命，说扑满是土烧成的贱物，钱是贵物。扑满只知道收入不知道付出，只知道积蓄不知道散发出来，最终只能被摔破打烂。说孙宏只知道积聚钱财，不知道散财消灾，也是免不了衰败的命运，就是个扑满命。后来这话传开，大家私下就叫他孙扑满了！”
贺嘉听了哈哈大笑，“这孙家主也太吝啬了些，怎么连道士的钱也克扣。”
“孙家主后来跟人解释是因为道士看得不准的缘故。”贺杨补了句。
“你可有和孙家打过交道？”云杉问。
贺杨点头，“打过几次交道，孙宏虽说斤斤计较了些，倒也还诚实守信，我们家的漆器、茶叶、丝绸都和他家有合作。”
“我们想搭乘他家的海船出海，不知方不方便？”
贺杨瞪大了眼睛，看向贺嘉，“小叔父，你们要出海！虽说现在海贸易多了，可不是次次都能安全回来的，还是有风险的。伯父伯母不会同意的。”
“我都三十岁的人了。你别告诉家里不就行了。”贺嘉满不在乎的威胁道。
贺杨满脸犹豫。
云杉看他为难，劝贺嘉道，“你好歹是做人长辈的，就别为难个小辈了。”
贺嘉想了想，“你就当不知道，等我们上了船，你再把我的信送回家里，我信里会安排好的，保管怪不到你头上。”
贺杨有些不好意思，也只能如此了！又说起三日后的郊祀，祭祀天地神灵，是燕州每年一次的大祭，贺嘉也准备了祭品，到时候全城人都会去看。
三人一听有了兴致，忙问要做些什么准备，有什么禁忌。
之后几天，他们爬了云台上，云台上海拔三千多米，半山腰就云雾缭绕，到了山顶俯视云海，团团状状涌动层叠，有万马奔腾之势。阳光洒在云海上面，金光闪闪，风吹动衣袍，烈烈作响，真有“乘风归去”的冲动！
燕州城里有一位古琴大师叫刘道强，他开了一家听音馆，教授学生。
这天下午，云杉他们去燕州郊外的落日潭游玩，还没到潭边，就听到古琴铮铮，木音袅袅，颤动的琴弦扩散出水纹一样的涟漪，荡进了耳里，荡进了心里。
不知过了多久，琴音停，韵不息，云杉泪流满面，有一白袍男子抱着琴走了过来。
云杉躬身施礼，“请问先生琴名？”
“单鹄寡凫”，男子说完，飘然离去。
“单鹄寡凫，怪不得，痛失所爱，悲伤不已！”杜尚说道。
云杉点头，失去，逝去本就是最揪心的情感，最无奈的现实。
“刚才那人应该就是古琴大师刘道强吧，果然不虚此名，我们该去拜访。又能多一知己好友。”贺嘉最喜交朋友，恨不能网罗天下知己。
云杉和杜尚都知道他的性子，笑着摇摇头，不去理他。
三人接着行路，去了落日潭。
落日潭最美在落日时分，夕阳倒映在潭水里，绚丽，温暖，神秘，悲伤。
云杉坐在潭边的石头上，静静地看着，看着夕阳消失，潭水渐渐变暗，夜色降临，月亮渐升，虫鸣声响起，白天的世界消失，夜晚的世界来临，是终点也是起点。
“回去吧，再留下来就要喂蚊子了。话说为什么蚊子专门叮我！”贺嘉抱怨道。
“一定是因为你的血更香甜！”云杉打趣说。
杜尚接着说，“那你回去多吃些苦菜比如苦瓜、莲子心之类的，就不招蚊子了。”
贺嘉一边用袖子赶蚊子，一边道，“下次再来水边我一定多带几个香包。”
一回到家，贺嘉立马回院子去擦药。
云杉和杜尚也回了院子，云杉取出古琴，弹了起来，杜尚坐在一边听，是“单鹄寡凫”，听来的感觉却不一样，少了悲痛欲绝，愤怒挣扎，多了风雨过后的明净舒朗，广袤浩远。
一曲终了，余音缭绕，好似琴弦的振动的余波还在耳里、心里荡漾。
郊祀在云台山下举行，大祭司身穿黄色（地），黑色（天）蓝色（海），青色（山），红色（神）的五彩大袍，带着大耳突眼阔嘴的黄金面具，十二位男童，十二位女童个各代表一个节气站立一角，三百六十五位年轻人随着大祭司跳祈神舞，嘴里唱着郊祀之歌：练时日，侯有望，炳膋萧，延四方。九重开，灵之游，垂惠恩，鸿祜休。灵之车，结玄云，驾飞龙，羽旄纷。灵之下，若风马，左苍龙，右白虎。灵之来，神哉沛，先以雨，般裔裔。灵之至，庆阴阴，相放髴，震淡心。灵已坐，五音饬，虞至旦，承灵亿。牲茧栗，粢盛香，尊桂酒，宾八乡。灵安留，吟青黄，遍观此，眺瑶堂。众嫭并，绰奇丽，颜如荼，兆逐靡。被华文，厕雾縠，曳阿锡，佩珠玉。侠嘉夜，茞兰芳，澹容与，献嘉觞。
声音宏宏，场面撼撼，围观的百姓三拜天，三拜地，三拜神，肃穆虔诚。
等祭祀结束，有灵福粥赐下，云杉也接了一碗，有点像腊八粥，很香甜软糯。
吃完灵福粥，众人才一一有序的散去。
在飞燕楼的二楼包间见了孙家家主孙宏，孙宏四十来岁年纪，精瘦身形，紫红脸堂，少言寡语。听贺杨做了介绍，与云杉三人客气的打过招呼，吃菜只吃自己那边的，酒喝了三杯就不再喝了，听说云杉三人想跟船出海，先问可是会带货，云杉摇头，“只带随身行礼。”孙宏点头，说可以空出三间房来，看他犹豫，贺杨马上说，那就按照市价订三间房。孙宏松了一口气，保证说会安排好。
吃完饭，谈好事，孙宏就离开了。
贺杨看向三人，问“如何？”
贺嘉道，“的确计较。”
云杉说，“一是一二是二没什么不好，不占别人便宜，也不让别人占便宜无可厚非。”
杜尚摇头，“做人自然可以，做生意就不好说了。”
贺杨道，“大家不一定喜欢他，做生意倒是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