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黄粱梦5
云杉三人住的是一楼单间,二楼是套房,三人的房间相连,吃饭在船尾餐厅。
船行了几天,客人们大都混了个面熟,有走南闯北做买卖的商人,有走亲访友的夫妻,有出来游学的读书人。
其中,一对中年夫妻最被引人注目,丈夫是三四十岁的生意人模样,谈吐得体,态度谦和,给人的印象很好;妻子小几岁,风韵犹存,看得出来年轻时是个难得的美人,脾气不太好的样子,在外都不给丈夫面子,因为船上的饭菜不合口味,当下撂下筷子走人,因为脂粉用完不愿意将就,和丈夫闹得隔壁都听得见。
船上客人背后免不了叹一句,“妻贤夫祸少,好汉伴拙妻。”
这天晚上,云杉三人饭后坐在船头赏月,澄净深邃的空中明月孤悬,清清冷冷地俯视着大地,江中的月影随着江水摇曳,云杉对贺嘉说道,“现在独缺贺兄的一管箫声。”
“这有何难。”贺嘉拿来萧,就着月光吹了起来,一曲终了,天地更显安宁。
不知过了多久,有俩人拉扯着走到船头一角,听声看影是中年商人夫妻。
“现在嫌我不会过日子,晚了,我从小就要漂亮爱打扮。当初是谁不要我贤惠普通的大姐,给我买胭脂买首饰和我定亲的,你现在才认识我的吗?二十年前你怎么不说我乱花钱,不贤惠!”女人说完呜呜哭了起来。
“小声点,让人听见笑话,我的意思是孩子也大了,用钱的地方多了,我们也该省着点了。”
“呸,我省着,让你去找小妖精。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嫌我老了,不漂亮了!”
男人低声央告,“小声点,让人听见,回房说。”俩人拉拉扯扯回房去了。
杜尚感叹道,“这样的妇人只怕会闹得家宅不宁。
贺嘉随意道,“休了另娶就是。”
云杉听了侧目,“你们觉得全是妻子的过错?”
“那自然,那丈夫看着就是踏实肯干的。”
“这妇人从小就这样的性子,十几岁时花一样的姑娘,性子娇俏爱美。这丈夫不喜欢相貌普通好性子的长女,喜欢上伶俐美貌的幼女,定亲结婚,想来也心满意足过,二十年过去了,花颜不在,爱欲消退,头脑回来了,觉得妇人不会过日子,不懂持家。可是她自来如此,没有变过,变的是她的丈夫。”云杉停顿了一下,想起很久以前读过的一首诗,轻轻念了出来,“人生如若初相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当初恋她的青春美貌,现在嫌弃她的打扮爱俏,不过是男人的喜新厌旧。”云杉抬头看着明月,“还是明月好,千年万年独此一轮,照过前人,照着今人,也会照耀后人。”
“听云贤弟口气,颇为同情女子。”贺嘉打趣道。
“男子女子有什么不同,都是天地间的过客。不过世道对女子更严苛,多几分体谅也是应有之义。”
“听云贤弟这么一说,让我想起了家中拙妻。不行,我得回房去写份家书,下个码头寄回去。”杜尚说完匆匆起身回房。
贺嘉摇摇头,“杜兄真是听风就是雨。”“云弟既然体谅女子,怎么不成家?”
云杉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自然是没遇到能喜欢她到老的人了。”
“哈哈哈”,贺嘉听了大笑,“梅兰竹菊,各有千秋,哪能只喜欢一人到老。”
云杉看着贺嘉,世家幼子,俊美风流,站起身,踹了他两脚,施施然转身回房。
“诶呦,好你块石头,说不过我就动脚。”气呼呼的站起来,看看人都走远了,也只好回房去了。
第二天,云杉早起在船头打拳,从天蒙蒙亮打到红日东挂,刚收拳准备回房洗漱,杜尚推门出来,招呼云杉去吃早餐,云杉让他先去,自己换身衣服就来。
到了餐厅,看杜尚坐在窗边的位置,向外看江景,云杉走过去坐下,船工把两人的早饭端了上来,一碗鱼片粥,两个包子,一碟咸菜。
云杉慢条斯理的喝了口粥,不错,很鲜美!
正吃着,贺嘉过来坐下,看着船工端来的早饭,抱怨道,“天天鱼粥,咸菜,我嘴里淡出个鸟。等船在陌州停靠,咱们去陌州城里逛逛,吃顿好的!”
“陌州有什么好吃好玩的。”云杉随口问道。
“我就知道陌州产铁,冶炼发达,陌刀天下闻名,咱们大周的四大卫配的都是陌刀。”杜尚接话道,说完看着贺嘉,论吃喝玩乐还得看贺嘉。
贺嘉懒洋洋的咬了口包子,又喝了口粥,“陌州最有名的是鱼羊锅子、陌州梆子。鱼羊锅子能鲜掉舌头,陌州梆子听着像吵架。”
正说着,中年商人夫妻进了餐厅,妻子拉着脸,闷闷不乐,想她年轻时应该是俏丽的瓜子脸,可惜年岁渐长,成了瘦长脸,带了几分刻薄相。丈夫圆脸,想必年轻时长相一般,人到中年倒有了几分圆润的和气像。
妻子还希望如同年轻时那样,自己一不高兴,丈夫就来哄,可惜丈夫对着美貌不再的妻子已经没有了欲望,只剩下了嫌弃。女人的天真之处在于认为喜欢就是一辈子的事。
云杉看了他们一眼,转头看向窗外,种什么种子结什么果,好的坏的都得自己承受。
太阳渐高,云开雾散,有打鱼的小渔船穿梭在江上,撒网的渔夫,立在船头的鱼鹰,还有不知哪里飘来的“江水长呀流,江鱼肥呀美,打鱼的哥哥赤着呀脚,一网撒向那江中哟……”
云杉三人听得有趣,贺嘉一边听一边打着节奏跟着哼。
离了餐厅,去船头消遣,有几位带孩子的客人在船头看着孩子们玩。
几名学子站在船头看着江景联句,江风吹过,衣袍飘飘,很有几分不羁风流。
云杉去房里拿了本书,坐下来翻看着。旁边贺嘉和杜尚下棋,俩人棋艺都不高,臭棋篓子碰上臭棋篓子,凑到一起了!偏偏棋瘾还特别大,有空就要来几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