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沙棘果,围猎与蹴鞠
随着白瑾怀将这一枚小小的玉石镶嵌在凹槽,小小的响声传来,随即面前这堵墙上冒出来一个缺口,上面缓缓被推出来一方锦帛。
两人大喜过望,随即便拿起上面的文字研究起来。
兴许是从古书上匆忙撕下来的,有不平整的痕迹与污渍,拿在手上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他们也认不得这究竟是什么文字。
白瑾怀一拍脑门,忽然冒出一句:“对了,这是上古魔族使用的,眼下已经被摒弃了。才许久没有出现过。鱼时静怎会有这种东西?”
“那你瞧瞧,这字你能认出来吗?”
“……我只在师父殿内文献中瞟了一眼,就算有记载,我也想不起来了。”白瑾怀无奈叹了口气。
“那如何是好?”江翊歌下一秒便盯着这几行文字默背起来,“回去咱们再寻有见识之人瞧瞧。”
记完便将一切恢复原状了。
白瑾怀寻了半天,鱼时静房内案几上也不曾放置什么墨笔纸张,真是不知他平日里都在做些什么。好在江翊歌一向记性不错。房外恍然响起一声:“龙王,您回来了。”
“吩咐下去,还需派些人手加强戒备,省得有些不怀好意之人混进来了。”
“是,属下这就下去准备。”
这可如何是好,眼瞧着他们二人使用隐身咒的时间就要到了,他鱼时静想必一眼便能识破。况且此处也没有什么躲藏的地方……
两人皆藏在角落,思索着下一步对策。就在这千钧万发之际,那侍卫又禀报道:“龙王,天族那边来了人说是有事相商。”
鱼时静顿了顿:“好,我这就前去。”
江翊歌这才呼出一口气,两人催动隐身咒,迅速从这龙宫内出去了。
他们方才来到北海之滨,身后有人叫住他们:“二位少君请留步。”
江翊歌担忧转过身,长呼出一口气:“原来是你呀,吓我一跳。”
尹初年笑了笑:“幸亏方才我随司乐战神前来,否则两位少君可就危险了。”
“你是如何得知我与师弟在此处?”白瑾怀好奇道。
“上仙去苍萏门前曾将窥天镜交予我,我在镜中便瞧见你们二位在这北海附近,心下你们兴许是未与我商议便前来了,我便说服战神下来瞧瞧。”
“原来如此。”江翊歌恍然大悟摸出自己袖内的窥天镜,“没想到这镜子还有这样的功效,真是多谢你了。”
“无妨,不知你们可在其中寻到了何有用的东西?”
“我和白瑾怀寻见鱼时静偷偷藏了一块古书锦帛,上面有魔族文字,我认不得便记下来了,想着回去寻咱们天族瞧瞧。”
“若是二位少君信得过我,我也对魔族文字略微涉猎,不妨让我瞧瞧。”
“好。”江翊歌在空中用凰翎写了几行文字,好在记得分毫不差。
尹初年皱眉:“……以三件戾气十足的神器,铸就……五百年……炼成。”
“炼成什么?”
“后面文字过于模糊,我也认不出来。不过后面还有一行——可以用此物灭掉魔族。”
他们俱是一惊。
眼前还未寻到鱼时静与魔族有什么关联,鱼时静却已经动了想要灭掉魔族的想法。难道他果真没有异心?若是如此,那鱼熹微身上的封印又是从何而来?
江翊歌忽然记起在取千年冰莲之时,鱼时静的门客容安突然出现且异样的行为:“我知道了,鱼时静是想在两族皆得到好处。”
她便将容安几百年前已经前来四海龙宫一事细细道明:“想不到他竟然如此阴险,利用熹微的感情!那慕天尺失窃想必也是鱼时静与容安做的好事!”
“如此说来,这个容安是魔族?龙女之前怎么从未说过?”白瑾怀这才知晓那日这个神秘人的真实身份,忍不住讶异。
“肯定是熹微还被此人哄骗,他那时就是在威胁她了!”江翊歌气急败坏,拔腿便走,“不行,我要去寻他,将他绑来给熹微洗清冤屈!”
尹初年止住她:“眼下他容安想必早就回到魔族了,咱们还未寻到什么实际的证据,就算要说鱼时静有反叛之心,也不会让天帝信服。”
“如此那也只能咱们先去寻些线索了。”江翊歌将鱼熹微房内圣物丢失一事也告诉了他,既然表哥让他们三人一起想法子,总归是要将这些事情都理顺。
“鱼时静房内没有圣物?”
“不错,他不会这样愚蠢,只是不知他究竟将圣物取出来了没有。”
“如此,既然已经可以确定慕天尺在鱼时静手里,咱们不妨先回天宫,看慕天尺丢弃之时可有何人瞧见。”
不远处冷不丁冒出一个平静的声音:“不知几位前来我四海龙宫做客,为何不进去瞧瞧?尹初年,你将战神一人放在龙宫,出来做甚?”
正是鱼时静!他露出几乎不会被人察觉到的笑意,也不知在此处何时出现。
尹初年装作何事都未曾发生,上前恭敬道:“龙王真是抱歉,我听闻这二位少君也会前来龙宫,便想着自己前来接人,龙王还望海涵。”
“如此便好,那几位都请进来吧。”他面上没有变化,仿佛方才才来一般。
江翊歌还是有些担忧,装出不屑的神情拽着白瑾怀过去:“我只是来替熹微瞧瞧龙王如今将这龙宫治理的如何了,龙王可千万担待。”
许久相处下来,连熹微这才知晓,原来看上去十分瘦弱的皇甫琮竟然比她还要大两岁,且在史书揣度与射箭一类的事情前 ,他都有独特的领悟本事,比她高出不少天分。
她常常仰慕道:“若是阿琮日后在我们国中做一个文官,定能受到我父王赏识。”
皇甫琮敛起笑意:“若是公主觉得我能,我便是可以做到的。”
就这样,鱼熹微的意识越来越淡,连熹微却在另一个小皇子的陪伴下,还算不难渡过了又三载春秋。
明煌340年,季春,恰好是草长莺飞之时,明煌国照例是有一年一度的草场蹴鞠,此外还有舞剑与踏杯舞等节目。
后世有言:圆鞠方墙,仿象阴阳。法月冲对,二六相当。建长立平,其例有常:不以亲疏,不有阿私;端心平意,莫怨其非。鞠政犹然,况乎执机!(百度而来)
照例年满十岁的王子公主便可以参加,连熹微自然欣喜不已,前几年父王甚至没想起来让她在一旁观看着。只依稀能在高高的宫墙外听到那些王子公主策马扬鞭扬长而去的声音由近及远,按照习俗,他们出宫前身份尊贵之人都是要策马在宫内游一番,她甚至连策马都不会。
凭着想象,可以猜到草场上定是有葱葱郁郁的嫩芽与星星点点的小花,风中飘过来淡淡馨香,热闹非凡,定还有不少围观的人,在高高搭起来的殿上谈笑观之。好在,虽然父王没准许她参加这种比赛,但猜到皇甫琮定是按捺不住,便下旨让他前去参加蹴鞠。
听管事的宫人说,一共有两支队伍,约莫一队有八人,皆是由她的哥哥姐姐组成,她六姐姐是魏美人所生,只是天生打娘胎里带了弱疾,到时候也是要与她一道观看的,还有她四哥听闻昨日约莫是去哪里贪玩,不小心伤着了皮肉,也是不能参加。只是她三姐姐连栎向来性子强硬,定是会参加的。
皇甫琮看似瘦弱,但之前先生教授蹴鞠技法时学的十分认真,掌握了不少诀窍,应付起来应是没有问题。连熹微惴惴不安,她的这些哥哥姐姐玩耍心性,也不知会不会伤到阿琮。
皇甫琮知晓她在担心什么,又开始讲他们琴川国的风俗转移她的注意力。
他们琴川国可没有这么多讲究,每逢不错的季节,只要肯报名,国王大多都是会同意百姓与他们一道参赛,他们琴川国虽然占据的地势是大半的沙漠,但也物产丰富,和周围邻国也都有物产上的交流, 其中他们国就有一水果唤沙棘果,滋味酸甜,也具有药用价值,是他们这地方所独有的。此外,明煌国只是草场蹴鞠,琴川国则会展开大范围的围猎,季春也恰好是牲畜生长之时,到时便可以看到吆喝与喝彩声连成一片,旌旗飘扬的壮阔景象。琴川国国王甚至会将他这幼子扶在马背前,带他一道围猎。
连熹微眸里亮晶晶的,满是向往。终了才道:“倘若我来日能见到如此景象,便也知足啦。”
皇甫琮笑了笑,没有说话,他神情里焕发出骄傲的光芒。
到了会场才知晓今日有些“不速之客”,原来是好几年都不曾见到的皇甫辰携几位琴川国人前来。
他之前想必只与连霍知会过,在场的妃嫔和王子公主也好奇地朝他们这边打量。
连栎竟大着胆子径直前来质问:“皇甫辰,你为何不给我回信?”
三载春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她心里竟一直记挂着他,恳求父王托人捎去了多少封信,他竟一封都不曾回过,即便是回复,也半句话都不曾提到她。
“公主说笑了,只是公主的话分量太重,我一时不知如何回复,今日便前来特为请罪。”
“那你今日定要拿出点实际行动来向我证明。”连栎骄傲地仰头望着他。
皇甫琮笑而不语,从自己身旁拽出来一个约莫与她年纪相仿的少年,他眉眼有些许像皇甫琮,但神情却多了捉摸不透的玩味,身形也不比皇甫琮瘦削,身着轻便的盔甲,不知是何人。
连熹微也在远处瞧见这样一个少年,十分好奇,还未来得及向阿琮发问,他已经向他们走去了。几人想必关系不错,倒是相谈甚欢。
“微微妹妹,你今日终于肯出来了,身子如何了?”一个瘦弱的身影裹着大氅朝她走来,这便是她那天生带有弱疾的六姐姐,连珏,生的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奈何身子天生单薄极易患病,不知叫了多少名医都不见好转,逐渐连霍也对她们母女二人冷淡下来。
想必她是以为她这些年不从熹辞宫出来,是与她一样身子不适。
连熹微不好拂了自己姐姐好意,以“好多了,与父王请旨前来瞧瞧这盛况”为由搪塞过去,便笼了她的手半搀着她朝新搭建好的殿台子上走去。她母亲魏美人也是风寒初愈,朝她病怏怏的一笑。
皇甫辰介绍道:“这位是我们琴川国公孙璋将军的独子公孙容,今日前来替我蹴鞠,还望公主海涵。”
连栎一拂袖,有些气愤,但又没有实在理由,便应付一声离去:“若是你们一会输了,我非要你好看!”
“你如今过得如何?”公孙容显然未将这剑拔弩张的公主放在眼里,扭过头去问比他略微低些的皇甫辰,“瞧你倒是不比往日单薄了。”
“阿……”他及时制止,“回王子,好在明煌国国王待我不错,不知琴川国围猎可开始了?”
“我们走时已接近尾声,阿琮,你不知将军有多惋惜你不在那里,否则他公孙容可就打不到那么多的猎物了。”皇甫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
瞧不见阿琮的正面,连熹微看到他微微泛红的耳朵也知晓他有多欣喜,也是,三年未见难得可在此处见到自家人,总归是熟悉些。质子不可能永远留在他们国家,她只是不愿意面对这样的结果。
“好在今年的雨水尚且充裕,只是有些沙棘也需未雨绸缪,否则……就无法有如此多的沙棘果送去邻国了。”公孙容从袖内摸出一颗小小的果子塞给他,“给你留了一颗甜的,你且尝尝。”
不知为何皇甫琮骤然面色一滞,这才恢复原样:“好,你倒是用心了,一阵蹴鞠看你发挥如何。”
她那几位哥哥姐姐皆身着护膝朝这边走来,预备比赛。在这偌大的草场上规则也简单,不过是守着自己地界向对方地界送球而已,考验的还是默契。
在这之前皆还有个习俗,要请乐坊内有名的舞姬先行奏乐,舞一曲踏杯舞,象征着祥和顺遂的预兆,跳此舞不仅需要女子身姿婀娜轻盈,此外还需要动作敏捷,反应迅速,作出各种复杂的动作。
乐坊内的舞女皆是资质深厚之人,一上来仿若天仙下凡,令众人瞠目结舌,接下来各种高超技术更是让人觉得参与着一场视觉盛宴。
之后连霍还特意请了几位道长在这四处不知说了一圈什么咒语,见道长点头并无大碍之后,这才下旨道比赛正式开始,皇甫琮知晓兴许是连霍对自己这十七公主心里大有忌惮,但又不会明说,匆忙朝她瞥了一眼。
连熹微摆摆手,示意他专注比赛。
这位邻国将军的独子公孙容想必是连霍特意下旨,才与皇甫琮分在一处,还能帮衬着些,此外两队皆有两位公主,连熹微那两位在蹴鞠方面十分出众的二哥与五哥则分在他们对面,与连栎在一起,不少人不知道琴川国来者的底细,暗自都觉得他们定是会输。
四王子瞧着这振奋人心的场景,碍于自己参加不了,不屑与他这二位体弱的妹妹待在一处,下令让侍从为自己将圈椅移到殿台边缘也好查看比赛。连珏向来是心性淡然,也不气恼,随即高高兴兴开始看比赛了。
刚一开始,连栎便守在前面,一不留神便将皇甫琮守着的球踢走了,连熹微见到他被三姐姐撞得皱了皱眉,着急地观察这局势。之后公孙容与他协调着在一脚将球踢到对面之时又被二王子拦住,一个漂亮的回旋踢,随即球听话的往上一跃径直又回到他们队内,五王子看来早就与二王子商议好了计策,一个侧身声东击西将球又冷不丁传回给了连栎,他们在此处守了空子,不留意间连栎已经将一个球踢进去了圈定的范围。
连霍瞧着拊掌叫好,周围人也纷纷开始纳彩起来,就连平时对此事丝毫不上心的王后娘娘也颇为赞赏的瞧向几位王子与连栎。
连熹微为阿琮暗自捏了一把汗,她分明瞧得清清楚楚,三姐姐用了巧劲将他冲撞的不轻,第一场结束会之间有一刻钟的歇息时间,她瞧见皇甫琮揉揉自己腹部,便前去与自己队伍商议对策了。
而连栎他们则是颇为不屑朝他们看了一眼,仿佛胜负已分,连熹微也不得不承认,她这些哥哥姐姐不知被父王惯坏了多少,与连栎一样都是颐指气使的感觉。
一旁案几上摆放的一盏点心做的合她胃口,连熹微正好想捞过来给六姐尝尝,无奈四哥睨了她一眼,当即便毫不犹豫一口气将剩下的几块点心都咽进去了,得意道:“就你还想吃点心!定是你这霉运连天,害得本王子马前失足,未发挥出自己的水准,你怎么还好意思在这里抢我的点心。”
他母妃舒妃朝这里淡淡瞥了一眼也不甚在意。连珏反驳道:“四哥,你怎么可以如此说,无论如何微微妹妹都是咱们众多兄弟姐妹中最小的,你这样说她心里怎么过意得去?”
“六妹妹,你不知。”他用一口茶将糕点都送进自己肚内,“十七妹妹天生如此晦气,保不齐你身上的霉运也是她带来的,你且离她远些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