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玉碎瓦不全
元始天尊同紫虚真人一道出来,他掐指一算,内心却有了不好的预料。
“方才我用灵力探寻,竟寻不到我那两个小徒弟的气泽了。”元始天尊广袖一挥,预备下凡去。
“都是混了万年的老神仙了,怎么你也不想想清楚,战神同夫人前脚才将宥沐救下,你此番前去,岂不是又给天帝留了疑虑?”紫虚忙将他拦下。
“言说有理,只是我这两个徒儿性子虽一个顽劣一个却轻佻,但都知分寸,绝不会忽然从天界亦或人界消失,我看莫不是与魔族有关?”
“魔族此番举动,究竟是有何深意?”紫虚真人也猜不透,背手摇头,“只是天帝如今不得咱们私自前去魔族,宥沐在人间倒不如叫他提防着些。”
“也只能如此了。”
鱼时静在那里忙了约莫一日才方得闲回宫内去,岂料阿瑶房内婢女前来禀报,说夫人同小龙子都不知去向了。
“多派些人手前去将夫人寻回来,此事不可张扬到魔族。”鱼时静随即又返回炼炎玉丹的地界,企图唤出父亲的元神,未曾料到就连父亲的一丝气泽也寻不见了。
莫非,阿瑶她发现了……
听鱼时静不经意间提过,天帝如今派祁元琮在两族边界处守着,离龙宫不远处便是一处,不远处有座龙门山,居着鲤族。安瑶抱着阿若跌跌撞撞前行,若是不改变策略,用不了多久她就会被鱼时静追上,不如前去此处先安顿好。
她使了瞬移咒,所幸阿若他平时不喜哭,她才免了多少露出破绽的时候。来到龙门山脚下,正有数位天兵在四周巡逻着,还有位霞姿月韵的男子蹙眉深思。
见她接近,立即有天兵拦住她:“此处是两族边界,你是何族?不许再上前。”
“各位大哥,我只是人界历练的小妖,一人带着孩子却被魔族抓去吸血,所幸半路我拼命逃了出来,还望你们能救我和我孩儿一命!”
安瑶面容憔悴,衣衫褴褛,的确令人信服。
“就算如此,我们也不能让你过来。仙魔大战将即,谁也说不准你究竟是小妖还是魔族派来的奸细?”
“各位天兵大哥,行行好吧,我孩儿已饿了多时,我只想替他讨口饭吃。”
南佺期早早便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又见到她这样一副凄惨模样,免不得心软:“好,我答应你,就让她先进来吧,用完膳即刻离开。你们放心,上神若是追问起来,我来承担这个责任。”
“这……”天兵面露难色,只因近日上神同此人走的近些,他们也知看脸色,犹豫再三这才松懈下来将安瑶放进来。
“你不必担忧,如今天族上神在此镇守,魔族是贸然不敢上前的,你先在此处用膳,用完膳我再送你前去一个安身之地。”
“多谢。”安瑶时刻不忘一个公主的修养,一手抱着阿若行礼,“你放心,我用完膳即刻离开。”
南佺期淡淡笑道:“姑娘一人带着孩子十分不易,我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算不得什么。”
祁元琮已许久不曾见到鱼熹微,正预备着上天界瞧瞧她近况如何,尹初年脸色发白,像一阵风似的走进来:“上神,江少君同白少君恐怕……”
祁元琮望向他掌心静静躺着一串鲛人泪,同
九尾化做的一柄匕首,也不忍脸色大变:“这两件物品是从何得来?”
“方才山脚下来了一个魔族人,只叫嚣着让上神出去,说是有把柄在他手中,我看了一阵才发现原来这是两位少君的物件。”尹初年心中发怵,“他还说如今魔族龙女回归,想让上神一人前去解救他们,否则将会把两位少君碎尸万段。”
“熹微?”他双拳上青筋暴起,“魔族真是欺人太甚,定是容安所为!不行,我必须前去查看。”
“上神万加小心,魔族引上神一人前去,指不定是有何深意?如今天魔大战将即,魔族指不定会做出何事,不如让我同上神一道前去。”
“不行,防守两族交界线非常重要,你必须同鲤族一道守在此处,万一他们有何举动也好及时向天帝禀告。”他说着,已预备离开,“我身上的伤你也不是不知晓,在天宫想必已将养的差不多了,你不必忧心,我去去便回,若是未及时返回,你也要及时向天帝禀报。”
“好,上神你多加保重。”
魔族瘴气四溢,祁元琮点了盏灯笼果照亮去路,他当年也并非没有来过此处,只是时日已久,已有些陌生。
想必是容安先前打过招呼,并未有何魔物来阻拦他,只是密林内有无数双眼睛虎视眈眈盯着他,散发出深厚的魔气。
他在百步开外隐隐约约看到个人影,容安静默立着,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别来无恙,祁元琮,你倒还算听话,果真没有带帮手来。”
“少废话,将他们都交出来!”祁元琮用法术试探他,果然这昭宸魔君修为依然深厚。
“我此番前来叫你前来,可不是来与你打斗。”容安巧妙避开攻击,一挥手,让身后站着的人走出来。
面前人额上印着淡淡的彼岸花印记,眸中闪现出红光,手执韶光剑,却冷漠的令人胆寒:“祁元琮,你终于来了。”
“熹微,你怎会……”祁元琮一只手举起似要触碰她,半途又颓然落下,“为师未能照料好你。”
“诓骗我当你徒弟,真是可笑,看到我这副模样,你恐怕内心有些欣喜吧。你集齐灵识,不就是为了助我堕魔吗?”她嗓音尖锐,随即又平稳下来,一只玉手轻抚容安的面容,“拜你所赐,我如今很是喜欢这番局面,我马上就要同他成亲了。”
“熹微,我从来不是这样想的,我是想将你救回来……你不能同他成亲。”面对她的紧逼不舍,他的辩解显得太过苍白。
“为何?是,我还是龙女之时曾倾慕过你,但我在天魔大战之时便看清楚了,你为了不见我,甚至没有现身,只是为了不想让我与你扯上干系吧?”她的嘴唇艳如鲜血涂之,竟与起初鱼熹微不谙世事的模样截然相反。
“我从未这样想,熹微,我想将你救回来,你不应……”他反而哑口无言。他是将她救回来了,但还是晚了一步。
她的笑容分明有一种破碎感:“元琮,也许我们根本就不应相识,若是再给我一次遇见你的机会,我绝对会放弃。”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鱼熹微径直将闪着寒光的剑身刺穿他胸膛。随即便有汩汩鲜血冒出来,祁元琮瞒了所有人,他的伤根本就还未好,很快便瘫倒在地。
他用剑撑着身子,单膝跪地:“熹微,对不起,如果这样能减轻你内心的恨,我也无话可说。”
鱼熹微面无表情,将韶光剑抽出来,再一次毫不留情刺穿他胸膛,祁元琮闷哼了一声,鼻头有些酸涩,他努力了这么久,她这几句轻飘飘的言语似乎一下子都给否定了。
望着站在面前曾经那个天真无邪的少女,难以置信捂着伤口:“……你当真,如此恨我?”
随即支撑不住,晕死过去。
容安自是探查到没了祁元琮半分气息,在她身后击掌叫好:“好,果然是我昭宸魔君的夫人,果真狠的下心来。来人,将白瑾怀和江翊歌放出来。”
江翊歌好容易才适应周围环境的变化,没想到她昔日那个法力无边、万人敬仰的表哥却已晕死在血泊之中。
“表哥!”她上前一试,祁元琮已没了气息。
白瑾怀愤愤望着鱼熹微,他一直知晓他五百年都在为她努力,付出这样多,熹微怎么忍心杀了他?
江翊歌拦住想要出手的白瑾怀,语气不屑,掷地有声:“我江翊歌,从此与你鱼熹微恩断义绝,你今日所作所为势必会付出代价!走,瑾怀,咱们带他离开。”
白瑾怀忍不住瞪了鱼熹微同容安一眼,眼中闪烁泪花,搀扶着祁元琮离去。
在祁元琮躺着的地方,留下一滩血迹,触目惊心。
韶光剑本是仙剑,受到鱼熹微身上邪气的影响,也成了手起刀落的利器。
容安知晓,即便是放他们回去,祁元琮已死,也掀不起何波澜,只不过是加快了天族灭亡的速度而已。
“熹微,我还要带你去个地方。”
鬼烜来到他身旁:“昭宸你果真不令本君失望,本君这就解封十万将士,一举攻向天族。”
“魔首不必着急,眼下熹微还要同我成亲,事务繁琐,也得耽搁上三四日。”他牵起鱼熹微的手,径直离开,丝毫不给他商量的余地,“他天族失了一个上神,想必也要哀悼许多日了吧。”
“父亲,果真要听他的?”晏温暗自不平,“趁天族沉痛之际,咱们若是一举进攻,打他个猝不及防,想必天族也来不及应对。”
“你以为本君不想?只是容安和鱼熹微身上拥有深厚的魔力,只有他们助我们,咱们魔族才可一举获胜。也罢,就给他三四日又如何?”鬼烜眯起眼睛,“阿瑶,这几日怎么不曾来信?”
“父亲切莫着急,我正预备着去龙宫探望妹妹,鱼时静也许久未曾和我联络,莫不是正打他自己的如意算盘?我亲自去见,不相信他会做何事。”
言笙自我的意识逐渐涣散,她感觉自己已不能控制得了这身子了。她忽然想到西王母的残影所言:心有妄念,即遭反噬,神灵也难救矣。”
难道说,她也难逃反噬。
内心那个声音诱惑着她,一步步令她走向灭亡。
安瑶用完膳便急着离去,眼下鱼时静想必还未想到她会在此处歇息,给阿若也喂了奶,他愈发安静的如同一只小兽般沉沉睡去。
她便去寻南佺期。
“姑娘若是有何急事此时便离开也可,让在下将姑娘送一段路吧。”南佺期望向她怀中的男童,会心一笑,“姑娘的孩子倒是养的白嫩讨人喜爱。”
“多谢收留我用膳之恩。”安瑶连连道谢,虽与她处于一室,南佺期仍然觉得眼前之人有翩若惊鸿游若蛟龙之姿,有股出众的气质“不必了,我可以带孩子下山,你们想必有事要做,我也不便打扰你们,你还是先去忙吧,若是有人来寻我们,还望你不要告知我们的下落。”
“好。”
安瑶走了没多久,一伙奇怪的军队前来,并没有散发魔气,也不属于仙族,一男子上前与南佺期交谈:“我是上神派来前来支援你们的,还有一事,不知你可曾见到我夫人同孩子,她同我闹了别扭,我急于寻回他们。”
南佺期看面前的男子有种说不出的古怪感,想起之前那个女子惶然的神情,还是闭口不提。上神之前也从未说过还要派人前来,这伙人究竟是否真如他所言。
鱼时静挥挥手,眸中闪过冷意:“上神不在此处,给我杀了他们!”
什么?
南佺期连忙召人前来抵挡,两方立即厮杀起来,打成一团。南炜听到异动也带着其他族人前来支援:“务必挡住此处,若是让有心之人趁虚而入,此方地界恐就会成为魔族的突破口!”
鱼时静在远处冷眼看着他们厮杀,魔首同天族皆不曾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出手吧?若是抢先一步占了这里,魔族要想在占据此处,还不是要给他可乘之机?两方斗的两败俱伤之际,便是他四海龙王攻占魔族之时,只是决不能让阿瑶找到魔族!
他飞身离开,这里天兵甚少,鲤族又是些不经战事的软弱之士,他即便不看着,不出一阵这里便会被他拿下。
从一旁密林中闪出一个身影,言笙双目无神,只循着鲜血的刺激前来,焕发的魔气炼得所到之处的草木尽败。她只知,她要满足她的杀意。
南佺期与鱼时静这伙队伍缠斗不停,防不胜防身上早已多了几处伤口,见到言笙他满心欣喜:“快来助我们,言笙!”
言笙只征愣望他,不胜防身边冲过来一个士兵,她仅用一手便将那士兵脖颈擎住,极大地力道将士兵带离地面。那士兵喘不上气来,瞪大了双眼,只胡乱瞪了几下,也不动弹了。
言笙毫无犹豫划开士兵的脖颈,汩汩的鲜血引得她更为欣喜,胡乱用嘴吸了去。
“言笙,你这是怎么了?”南炜难以置信望着昔日内敛冷静的徒弟,却变成了这样一副沾满鲜血的模样。
“父亲,咱们要救她!如今言笙不受控制,待将这些不明来历之人收拾后,咱们合力将她罩在结界里。”
南炜也只得继续迎战,不多时原本山清水秀的一方宝地却被鲜血淹没。那方言笙竟对自己的族人动起手来,眼瞧着一对可怜的母女难逃一劫,南炜连忙用剑荡开她的攻击。
“言笙,你如今成了这副模样,只叫为师如何助你?”南炜哀叹一声,师徒间刀刃相见。
言笙低声嘶吼,只有对失去猎物的愤怒。
不知她究竟是做了何事,短短一段时间内修为大增,若不是以巧力与她周旋,恐怕他的周身经络便要被这一股子邪气给震碎了。
南佺期急的无法,内心只期望上神可早日回来,尹初年同他大喊道:“言笙此时出现,绝非偶然,难道是魔族将她变成这副模样,想让这些人突破我们。看来上神被魔族引走也并非偶然,他们果然是早有预谋,我早知如此,应跟着他。”
“咱们都在此处也不是法子,你回天宫禀报天帝这里发生的事情,让天帝再派些人来抵挡。”
“好,你们定要撑住,我去去便回。”尹初年看不远处仿佛又来了一支队伍,只得念咒返回南天门。
言笙嗅到血的味道,愈发抑制不住自己身上的魔性,向南炜发出异常强大的攻击。南炜未能抵挡得住,一个不留神被她打倒在地。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言笙早就以异于常人的速度欺上他脖颈,直接将南炜的脖颈拉开道长口子,南炜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捂着脖子向后退去,但鲜血如同流水般没有尽头的流出。
“父亲!”南佺期待看到南炜时,他只留下最后一口气,怒目圆睁望向他,变化的口型只说着一件事:杀了言笙,除去师门祸患。
他忍痛答应他,拂上父亲的双眼,看着言笙心如刀绞。以前放在内心不忍伤害一毫的女子,如今却要他亲手杀掉。
怎会有这样的事出现?
言笙站在不远处边吸食血液,边轻蔑看着他,似是在嘲笑他的无能。“我认识的那个言笙,已经死了,我今日便要替父亲和死去的人报仇!”
他狠下心来用剑砍向她,言笙只用两指便夹住他的剑锋,随即弹出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弹出几米开外。待他清醒过来,言笙早就没了身影,所幸一场大战过后,还有不少族人活着,只是,父亲他……
南佺期忍住内心悲痛,选择将父亲与母亲葬于一处,又将族人们安顿好等待天兵前来支援,只是如今几位长老与父亲都死了,大家一众选择他为族领,南佺期自然不好推脱。
他想好了,无论如何,待仙魔大战之后,要寻言笙多久,他都要亲手杀了她。
想起那个印在内心深处舞剑惊鸿的身影,只剩下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