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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炎玉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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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琈在凤凌渡内紧急召开了大会。

    他紧皱眉头看下在场之人,语气不免多了一丝威严:“如今龙女已再度堕魔,与魔族同流合污,沆瀣一气,她已知晓当年之事,定对本君是恨之入骨,我们要好好商议一番,看如何将魔族彻底打败。”

    元始天尊见紫虚真人遮遮掩掩,随即大声道:“天帝仍有一事不明,那邪女复活并非偶然……”

    祁雉抢先一步道:“五百年前先是臣弟动了复活龙女的念头,臣弟也是不想见到元琮悲痛欲绝,以为复活龙女,她便会回归天性,不再惹是生非。臣弟未及时向帝君禀明,也是事出有因。”

    祁琈眯着眼睛语气中有股试探之意,用二指时不时叩向殿椅的扶手:“司乐,本君正心中存疑,那日元琮为何敢冒犯他的亲叔,说那一番大不敬的话,原来如此。”

    元始天尊性子直爽惯了,眼下只顾将自己所知道明,竟忘了天帝与司乐战神间早有隔阂,平日里那番风平浪静,皆是表象。紫虚真人无奈朝他摇头,示意他不再言语。

    气氛正僵着,忽然殿外风尘仆仆走来一位女子,这女子移步生莲,兰味馨馨,繁复的发髻更衬出她出尘的气质,直让人瞧不出她的年纪。

    “阿岚,你怎么来了?”祁雉低声问道。

    岚雪眉头间微有些不适,但还是径直朝向祁琈行了礼,从广绣内掏出一支檀木制成的簪子,压抑内心厌恶:“帝君,当年道此物可许我一个心愿,咱们许久不曾见过,我一直在战神殿内静养,此番前来,只是想为我儿祁元琮求一条无罪之身。”

    此话一出,祁琈脸色微变,过去这么久的事她难道还没有忘怀?他不可能违背他身为天族帝君所言的承诺,他弟弟这样护她,她竟也舍得再踏入这里。

    “……元琮也是本君子侄,本君难道不曾苦恼?龙女不替自己赎罪,反而伤了天族多少族人,如今扭头便走,这罪过,本君又如何替他免过?”

    岚雪语气却有胁迫意味:“堂堂帝君所言之事便不当真了吗?我今日再说一次,我只求,用这簪子换元琮无罪之身,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阿岚,不可如此,你先回去。”祁雉只担忧他这胞哥恐会伤到他的妻子。

    “本君答应你,只是龙女鱼熹微,戴罪之身仍不知悔改,本君下令,势必要将她处以极刑!”

    岚雪点头,眸中却是无可奈何。她帮不了熹微那孩子,但若是解了元琮戴罪之身,他定有法子助她脱困。

    世人皆歆羡仙人无忧自得其乐,殊不知,一切冥冥之中早被命数定了此生,陷入无尽痛苦。

    “魔族迟迟没有动静,我们还不知晓其中有何诡计,我们不能在此处坐以待毙,是该派人去探探虚实。”九尾狐族首领白云奚看四周剑拔弩张的气势缓和下来,静静开口。

    “白首领所言极是,只是要选个合适人选,时刻与我们保持联络。”梧凤族族领江疏桐点头示意,“此外,要让咱们各族及天族士兵都提高警惕,时刻准备好抵抗外敌。”

    祁琈不再言语,冷眼望着众人商议。

    鱼时静近日身上或有或无的血腥味愈发浓厚,而且他总是在某个固定的时辰不知前去做何事。安瑶即便离他几步远也能嗅到几分蹊跷,她一边哄着孩子,一边暗自决定要知晓他究竟在做什么。若是直接发问,他势必不会告诉她。

    一日,见他在屋内歇息了半个时辰便起身离去,用眼角分明瞥到他刺了阿若手指挤出几滴血存在小瓷瓶内。安瑶愈发不解,她缓缓从装睡中醒来,捏了个隐身咒跟上他。

    鱼时静这几日心绪不定,果然不曾注意到有人在身后。跟着他左拐右拐,来到一座庞大的宫殿前。她嫁来此处鱼时静并不让她平日里走动,她养着阿若就是三年,三年才诞下魔胎,不认得路也是自然。

    殿前戒备森严,几排士兵一道巡逻更衬得此处古怪,安瑶还未进门,便闻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鱼时静径直进去,里面装饰并不像龙宫里那样繁华,只能用简陋来装饰。里面有些昏暗,只在穹顶上开了一面天窗,从海面折射下来几束亮光。

    其中架着一口极大地锅子,正熊熊燃着水柴。有许多士兵神情淡然来来回回忙碌,不知在做什么。

    “龙王。”有个士兵向他点头示意,“不必忧心,炼化了五百年我瞧着这锅子内已生出了丹雏,龙王千秋大业就要成功。”

    “慕天尺,玄月戟,还有咱们龙族圣物噬魂锁,这三样东西都蕴含着极大的邪气,这五百年本王杀了多少魔族士兵来辅助炼化,待炎玉丹炼化成功,本王便会当上这天地共主!”

    安瑶捂住嘴,内心早已千疮百孔,她如何也想不到,鱼时静,迎娶她的四海龙王,竟想要致他们魔族于死地?这炎玉丹是魔族禁地中所写的对他们魔族有着克制之力的丹丸。如果他服下炎玉丹,有了控制炎玉火的能力,就能让他们魔族死伤惨重!

    不行,她要立即离开这里。

    虚空中,响起一个沧桑的声音:“安瑶。”

    她见鱼时静并没有动静,四处张望这声音来自何处。

    “安瑶,我是鱼时静的父亲,之前的四海龙王鱼荀,是我们龙族对你有愧。这孽畜害死我,并将我的元神封印在此处,眼下已过了五百年,不出多久,我的元神也将会四散于龙宫。”

    “依礼,我该唤您声父亲,只可惜,您见不到阿若,他生的模样很是讨喜。”

    “我多谢你了,将孩子带上,我如今终于见到了你,你也知晓这孽畜究竟在筹谋什么,去魔族,无论如何要告诉鬼烜,你的父亲,让魔族免于更大的伤亡。此外,我已知晓,我的女儿如今也被魔族利用,她孑然一身,却还要替她这孽畜哥哥替罪!若是不助她一臂之力,我死不瞑目,她的母亲与我相见之时,我也难辞其咎。”

    安瑶双唇微微发颤:“好,父亲,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我这次,一定要让鱼时静这个恶人付出代价。”

    鱼熹微脑中嗡嗡作响,她定下心来,睁眼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和无穷无尽的黑暗。

    彼岸花妖的叫嚣时不时在脑中响起,吼得她心烦意乱。

    她随意便用龙族的法力便将这缕魂魄压制下去了,脑中随即又闪过无数画面,她终于明白了,原来那个灵识中所见的龙女不是他人,就是她,鱼熹微。

    容安带他脱身到噬骨峡旁,关切问道:“熹微,你没事吧?”

    鱼熹微非笑似笑:“整整五百年我都被蒙在鼓里,如何好的起来?”她毫无波澜朝峡谷俯视:“我走了这么多年,这里倒还是不曾有大的变化。”

    “你都想起来了?”容安大喜过望,即便是他,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她能回到他身边,是命中注定。

    “是,只是,我猜不清,究竟你有没有骗我。”鱼熹微皱着眉,怒气逐渐平复下来,尽是茫然,“你究竟,是宋容安,魔君,还是容国师?”

    “我是谁并不重要,你回来了,便好。”

    “你与我所说过的誓言,可还当真?”她轻垫脚尖,复在他额头落下一吻,“我想与你成亲。”

    容安一时征愣,他原以为,他那颗心禁锢于万年寒冰之下,今生再难跳动,没想到她依旧让他难以控制。当初作为鱼时静的门客,潜伏在龙宫时,他那颗平复如古井的心才泛起波澜。

    “你,你所言是真的吗?”如今,得到想要的,他反而踟蹰不敢上前。

    “我说,我鱼熹微想要嫁于容安。”

    鱼熹微眼神中极是坦然,她心知肚明,如今无路可走,“只是,我有一事想请求你助我完成,杀了鱼时静。”

    容安早便猜到她会如此说:“上次我未助你完成,你心里可是恨我?”

    “容安,我不蠢,如今魔族准备完备,诚意邀我入伍,天族又是那样视我为不齿,连师父和他们也自始至终将我瞒在鼓里,他们所想的,只不过是想将那个当初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迎回来,但父亲死的那一瞬那个小姑娘,就已死了。我钦慕你,况且有血海深仇要报,这不足以让我决定好加入你们?我恨你,又有何理由?”

    容安对她这样清晰地言语甚是讶异,但还是点头默许:“既然如此,我也有件事,要你完成。杀了祁元琮。”

    她鼻头涌上一丝苦涩,但面上镇静,不曾言语。

    “你可是,还对他念念不忘?”容安一眼便看出她的异样,嘴角不觉勾起,“我也知你狠不下心来,只是你想想他瞒你最久,此番你入魔他不曾前来,五百年前亦是如此,他内心同天族那些道貌岸然的人,有何不同?江翊歌同白瑾怀,你也视他们为挚友,你猜猜,他们见到你,究竟会是何反应。”

    她内心不解他这番说辞是何缘由,只是早有了不好的预料。

    “他们若是救你,你何苦陷于这样一番境地?我将他们关押在此处,也是想让你内心不至于太过气愤。”

    她心头一颤,原来他是想用江翊歌和白瑾怀来威胁她?

    “好,我答应你,只要你能将祁元琮引来。”她的衣袂翻飞,半张脸隐没在黑暗中,“我便杀了他。”

    容安将手掌翻上,一面铜镜浮现出一幅灰暗的场景,里面偌大的牢狱几乎黑的伸手不见五指,长发如瀑的女子护着怀里已昏迷过去的男子,警惕的观察这四周。

    “不过在此之前,不许动他们。”

    孤若望向漂浮于面前的琉璃盏,催动法术将一双血淋淋的双眼注入其中,这眼睛恐怕是此时才被剜下来的。

    他起身,徐徐走过艳如鲜血浇灌的彼岸花丛,飞身向南天门行去。幽冥司周遭阴气深重,就连守卫的两个仙兵也一眼认出他,二话不说便放了行。修为深重的仙人,偏偏要隅于幽冥司这样不得天日的地界,实在是令人捉摸不透。

    孤若眼瞧着四处无人,捏了隐身咒,同时又隐去周身的阴气,飞身来到灵宝殿后山的山涧。他从未来过此处,想不到这里真同她所言一般,美如佳画。他本是罪孽深重之人,又怎敢奢望这样的景象?

    他脸上再不见在幽冥司内的戏谑,惴惴不安朝这里靠近。

    “你是何人?”一支鹤羽迎面飞来,擦着他面容只一寸距离。

    “听闻灵宝天尊坐骑,是位绝色佳人,奈何双眸失明,我只是一介小仙,见不得这样瑕疵之事出现,为此前来想为姑娘治好眼疾。”

    恍若隔世的声音再度响起,仿佛有何事物在脑中再也寻不回来了。知鹤一时间微微愣神,趁她不备,孤若催动法术将她迷晕过去。这么久过去,她不记得他,也好。

    孤若将琉璃盏内护佑的一双眼眸疗接于她蒙着薄纱的眼眶处,随即转身离去。

    知鹤只觉得眼眶一阵暖意,奈何不知此人究竟是谁。

    难道她这眼疾不是天生的?

    回到殿内正欲离开,两位仙婢正言说着什么。

    “那位,竟是龙女?我本以为那是上神下凡收的小徒弟,想不到她这样凶残!”

    “当日死了多少人,我亲眼瞧见她面无表情,仿佛无心一样,那样多的人她如何下得去手。真是错付了上神一番真情!”

    “……当时龙女真是为魔族那位魔君堕魔?”

    “谁知道呢,不过从她又被魔族的人救走来看,此事也是八九不离十。想不到龙女竟有如此本事,将上神哄骗如此深!”

    “这次仙魔大战,上神务必不能手下留情呀,否则日后恐怕平稳不复。”

    “嘘,此事你我在此言说几句便可,切莫让他人听了去,赶紧去做事吧。”

    孤若紧皱眉头,一言未发离开。他知道,有些事终究要有他自己的选择。

    言笙静默等候在容安殿前,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有一日竟也会同魔族同流合污。这里四周晦暗无比,只给人一种压抑的气氛。

    容安在黑暗中向她走来,惊才绝逸的身姿与脸上冒出的残忍冷酷不符。

    “早知你是魔族,我也不会向你求取跃龙门的诀窍。”她语气不屑。

    “天族如何,魔族又如何?天族多少位列仙班之人,却为情为恨堕魔,如此来看,魔族倒是处好地方。何为正,何为邪,不过是你们这些鼠辈自己妄加定义而已。”他抽出手,掌心有枚透着魔气的丹药,“是想这样如此浑浑噩噩下去,还是想拥有巨大的力量?全在你。”

    言笙眸中有收敛不住的魔气,内心竟是渴望,毫不犹豫便将丹药取过服下。随即转身离开:“魔君,你也好自为之。”

    容安静默看着她远去的身影,一言不发。

    “言笙这个小贱人!我果然是不曾看走眼,她分明就是个骗子!若是我早些察觉到不对劲之处,咱们也不会困于这样的破地方。”江翊歌忿忿不平,将平日里的教养也顾及不上,破口大骂起来。

    许是这里魔气厚重,与白瑾怀体内九尾之力冲突,才导致他暂时昏厥。他悠悠转醒,听到这番话,忍俊不禁:“许久不见你骂人,倒是恍如隔世了。”

    “着实是气愤不已,忍无可忍了!”她望向漫无天日的周遭,用法术也寻不到踪迹,火冒三丈,“他魔族想来是让我们为饵,以此来威胁表哥和熹微他们,真是居心叵测!”

    “此处阴气太重,你不必逞强消耗不必要的仙力,咱们两人先合力探寻一番此处是何地。”

    “对了,我试试看能和表哥联络上吗?”江翊歌一拍脑门,立即掏出窥天镜。岂料镜子周遭邪气围绕,也施展不出本事。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黑暗中“窸窸窣窣”的声响向他们接近,白瑾怀先一步听到,将她拉向另一边,念了火诀点亮一瞧,竟是数十条壮如人臂的银尾毒蛇吐着信子,双眸像镶嵌着宝石熠熠生辉,说不出的诡异。

    坏了!这是魔族的剧毒之物。江翊歌同白瑾怀脑中同时响起这样的声音,气氛也变得紧迫起来,静得听的清两人急促的呼吸声。

    若是不想法子突围出去,他们就先成了毒蛇口腹之物。

    江翊歌镇定下来,催动她的数只凰翎飞出,惊得毒蛇退了一步,随即更凶猛的攻上前来。

    白瑾怀召出用狐尾化成的那柄匕首,幻化成长剑,刺中的毒蛇立即发出呲呲作响的烧焦之声,发出尖利的怪叫。

    想不到他们周围循着同伴的声响从四面八方围过来更多,黑夜中无数琥珀般的瞳孔沉寂如同暗杀者的猎杀。

    两人背靠背共同迎敌,集中精力击退一波又一波不怀好意的毒物,只是绞杀望不到尽头,他们即便仙力充沛,也筋疲力竭了。

    忽然,他们周围出现一圈光晕,将两人保护起来,那些企图接近的毒蛇,皆被光线刺穿身躯,惨叫着化为一股黑气。

    “这是……结界?有人想保护我们?”江翊歌四周张望,却见不到谁在出手。

    “如此,先歇息一番,咱们将养好体力,再迎战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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