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意外祭天
清冷温润的氐人见到他并不意外:“上神，这只小鲤当真是龙女转世？”
“你怎会知晓？”
“龙女幼时我便在宫中当职，只因龙女替我出头，才有机会在她身边，后因听信魔族谗言才害了龙女，我只以为龙女她永远不会再回来，在龙宫中人言轻微，新任的龙王也看我不顺，寻了借口让我转世成了氐人，这样也好，若是龙女知晓，心里的恨也会少几分。”
言笙藏在珊瑚后，远远听着他们对话，龙女不是五百年前就魂飞魄散了吗？怎么上神会询问这样的事？
“竟是如此，此事也并非你有意之过，好在我带她寻找灵识，不久便可将她灵体修补好了。”
“上神这样替龙女着想，我感激不尽。”建木诚恳道，“上神，恳求您别再让天、魔族伤害龙女了，龙女她本就过得不好。”
“我都知晓，看来上天让你转生此处，都是命数。”
言笙大为震惊，上神是在借陪鱼熹微历练之便替她修补灵体，难道说，她是龙女转世？
听说五百年前龙女手刃生父，勾结魔族，要攻占天族，当上龙王，所幸她兄长与天族巧设陷阱，才让他们诡计未能实现，若是她回来，不知要生出多少事端。
定是那无情无义之人施了何种妖术，要上神替她做事。
见祁元琮似要离开，她也急忙先行一步，不料他瞬移到她面前。
“你在此作甚？”
“上、上神，我刚才想如厕，却找错了地方……方才什么也没听见。”
“是这样？”祁元琮神情和气，语气却步步紧逼，“之前熹微戴了你赠予她的香囊，里面装的东西是谁给你的？”
“上神在说什么？我对此一无所知，那香囊是去庙里求的，我怎会加害于她？”
“之前本上神是因为你与她同族，才未加提醒你，若你想再动什么心思，本上神对你绝不轻饶！”
九霄之上，天帝召司乐战神在凤陵渡有事相询。
“帝兄，近日来两族间皆无动乱，此番召我前来是有何事？”
“咱们的圣物琉璃盏，失窃了。”
“什么？容臣弟速去寻找。”
“不必，当日之时，有人曾看到我侄儿前去乐都，胞弟可否知情？”
“这臣弟不知，他此番历劫还需些时日，他日仙归，臣弟必定向他问询清楚。”
天帝祁琈缓缓道:“胞弟可知，那圣物有何效用？”
“臣弟自然知晓，有凝聚灵识，护佑仙泽之效，帝兄言下之意是，元琮他要用圣物来救活神仙？”
灵宝天尊也在此时前来:“天帝莫要冤枉了他。”
“哦，天尊此话怎讲？”
“是本神托徒弟借圣物一用，如今圣物在此，本神这就把圣物就归还乐都。
他唤出琉璃盏，气泽深厚，灵力非凡，在场的人都不会认错。
“原是如此，天尊其实也该我告知一声，否则本君侄儿可不就……”
两人双双从凤陵渡退出来，祁雉问道:“委托天尊之事，天尊看他如今历劫如何？”
“战神放心，他有心有慧根，历劫自是十分顺利，相信假以时日便能回归天宫，协助战神了。”
“只是近日我总有一些预感，魔族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祁雉微微皱眉。
灵宝天尊拍拍他肩头:“无妨，如今天族也不同往日，魔族再如何做，也只是以卵击石。”
“天尊所言极是，如今没有了那龙女，魔族皇子又是个不成气候的，他妹妹也嫁于四海龙王，这样的渊源，相信魔族首领不会轻举妄动。”
第二日方才上岸同建木告别之后，有一群村民举着火把，将他们团团围住，带头的竟是昨日那两位纤夫:“就是他们，同妖怪勾结！害死了人！”
“船家你们怎的信口雌黄？昨日分明是我们将你们救上岸的。”江翊歌义愤填膺。
“住口！都是你们惹怒了山神大人，不祭天，难平洪灾。”
村民中有人喊道。
众人不能施法，恐伤了百姓，便被他们一齐绑了起来，白瑾怀可管不了这么多，催动法术却失效了，尹初年同他皆试了试，法力难成气候。
怎么回事？难道是昨日同烛阴一战，将法术都散光了？
村民中有一老妪，见到她们三个姑娘笑得合不拢嘴:“太好了，太好了！天意使然！将这三位天仙好生照看起来。”
“大娘……祭天是何意？”
老妪笑得皱纹益深:“自是个好去处，给山神大人娶亲的好去处。”
“大娘，同他们说这么多做什么？先将大娘带下去。”
“不用送自己孙女祭天，大娘也是高兴嘛。”
“就是就是，另外几个想来也是富家公子，倒不如让他们交些钱财，再杀人灭口！”
“那便如此，先将那些人都押进牢里。”
鱼熹微同他们分离，被独自关进一间小屋。若是召唤了韶光剑，指不定会引人怀疑，她必须想别的法子。
屋外有人低声同两个看守的百姓道:“……就放我进去吧，是替我死的，我和阿嬷都想感谢她。”
“……好吧，送完饭就出来，这伙人指不定会何妖术，当心伤了自己。”
“好好，多谢王大哥。”
门被打开，一个面庞清瘦的小姑娘从门外溜进来，大概也是豆蔻年华，身上衣着朴素:“你叫什么名字？”
“鱼熹微，你是……”
“我是小暖。”她皱起眉头，自责的眼泪在眼眶打转，“姐姐对不起，让你替我死去，但我真的劝不了大家伙，放了你们。”
“你们这边有何习俗？为何祭天要借助女子？”
“姐姐。”她扭头观察四周，见没有动静，低声道，“我们这里洪灾频发，直到孙大娘家的秋秋不慎在钟山溺水，有人这才发现，整整半年都再无洪灾发生，村长特去寻了巫者，原来钟山山神烛阴性情暴怒，只有女孩年已豆蔻才可平复他的怒气。就这样，村里的女孩渐渐都被祭天了，我舍不得阿嬷，真的，姐姐，我不想看到那一幕……”
“原来是这样，小暖，天命自有定数，上苍定不会看到人界是这副模样，放心吧，姐姐神通广大，可厉害了，定能护佑你们村庄。”
“姐姐，多谢姐姐恩情，小暖没齿难忘。”
在她走后，鱼熹微总感觉哪里不对劲。洪灾定是有神仙布雨太过频繁，天族向来是将这类职务交给龙宫的。
怎会有以人性命换洪灾平复之事？
难道有人在背后作祟？只是现在，如何将此事告诉大家？
“熹微，我感应到你了。”是江翊歌的声音。这是她的心声？
“江姐姐方才的事，你想必都知晓了吧？”
她继续在心里默想。
“嗯 ，我和言笙在一起，表哥他们三人应在我们隔壁，瑾怀方才动了穿墙咒。”
“为何要将我一人单独关押？”
“熹微你先别急，我听说他们要先将你祭天，应该在一个时辰之后，到时我先施法让你脱困，咱们再想法子。”
“好，江姐姐，告诉他们说我没事，师父他应该知晓如何做。”
“我知道了。”
江翊歌有些奇怪，先是看到她前世残影，又与她有了感应，这是否说明熹微灵识可能在她身上？
“定是受了烛阴影响，我如今法力微弱，不知你们如何？”
祁元琮竟连穿墙咒也施不出来。
白瑾怀、南佺期同尹初年也俱摇了摇头。
“上神如今你无法力庇护，伤势就好的更慢了。”
“回天宫我再自行医治即可，现如今救她要紧，她不会召唤韶光剑……”
祁元琮从袖内取出一匹焕彩的绸缎:“这鲛绡是建木交予本上神的，若是有事可召他前来。”
“听闻鲛绡世间极为罕见，价达百余金，入水不湿，果真名不虚传，只是该如何使用？”
“不急，还不是使用之时。”
容安周身隐没在茂密的山林间，眸中明暗难定，他飞身到钟山脚下，烛阴洞口。
“好，只要再刺激你一番，势必也会为我魔族所用，天族有何仁义可言？你是上古神兽，却被关在这样的地方，昏天黑地，永无天日，你也甘心？”他向半昏半醒的烛阴体内注入一股黑气，才飞身离开。
烛阴眸中红光一现，镇压它的封印竟开始动摇起来，一瞬间天崩地裂，钟山左右开始摇晃，发出沉闷的响声。
“山神那边出了异动，祭天，提前进行！”
“来人，将她绑在江边巨石柱旁，准备祭天！”
“是。”
门外一阵骚动，门随即被打开，有人将鱼熹微双眼直接蒙住，带了出去。
“两位大哥，难道说祭天提前了？”
“是，到了那边也别怨恨我们，昨日你们同妖怪一伙，今日别怪我们不顾情义。”
鱼熹微听见江涛翻滚的声音，浪花拍打在她衣衫上，十分清凉，她的双手被牢牢捆在柱子上，蒙着的双眼才被解开。
台下围了一众百姓，小暖由她阿嬷陪着，她泣不成声，那老妪仿佛失了神智一般嘴角上扬，百姓眼里满是悲悯，是愧疚。
只是她听不到师父他们来了没有？
村民们不知，她是鲤族，又怎会轻易被淹死？只是烛阴凶狠，恐怕会将她吃的尸骨无存，她还未完成心之所愿，难道就要……
“熹微，熹微 ！”有人的叫声在她脚边不远处喊出来，“相信自己有控制洪灾的能力！”
她一听便知是建木大哥。
“什么？建木大哥没开玩笑吧？”
眼下两个中年男子已帮她去了眼上蒙的布，看着远处已翻涌成墙的浑黑江水，鱼熹微咽了口唾沫。
死马当活马医吧。
她用意念控制着远处的景象，建木将一枚龙灵珠注入她体内，骤然间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乌云盖布，倾盆大雨，倾覆而下，与江涛搅成一团，洪灾非但没减，还愈发严重。
人群中有人窃窃私语:“怎会如此？平日里祭天之时，倒不会有这样奇特的景观。”
“这姑娘有控制布雨的能力？”
“去请巫者来，去请巫者来！”
“这祭天还是否进行？”
鱼熹微半眯着眼睛，雨中一倾国倾城的女人残影正望着她，她不由自主跟着这残影说出一连串咒语。
一柱香的功夫，江水竟趋向平静，明练如洗。
村民们纷纷向她跪拜:“不知是神仙下凡，还望仙女见谅。”
“大家快请起，我也没有做什么。这祭天只是向来是鬼神之说，不可轻信，今后万不可再做这样的事。”鱼熹微也不清楚那转瞬即逝的残影是何来历？
是龙女？却和她梦中所见过的不像。
还未想完，江水又复翻滚起来。
人面蛇身的烛阴游走在空中，长啸当空。
“韶光！”鱼熹微忙召出韶光剑，烛阴又怎会突然出现，当务之急，保护大家要紧。
师父他们怎么还没出现？她一人又怎赢了过这上古神兽？
韶光剑巧妙的在空中同烛阴周旋，烛阴因身形虽庞大但不够灵活，击来的招式虽凶狠，也被她一一躲开。
“熹微！”江翊歌将她双手上绳索解开，将她扶下来，“大家还请先回屋内，我们都是资质颇深的捉妖师，对付这种妖，势必会伤到人。”
“听这位神女的，大家都先回去吧！”
“江姐姐，你同言笙姐何时被放出来了？师父他们呢？”
“表哥怕是与烛阴打斗，法力耗散，不便前来助你。没关系，咱们有建木相助！”
建木在江中冒出头来:“两位姑娘，扶桑木已用尽，这烛阴忽然发怒，此处危险，还是先同村民们撤去别处吧！”
那你呢，你怎么办？
鱼熹微紧皱眉头，用担忧的眼神望着他。
建木面上一片释然，只是同她露出微笑。
苍穹之中落下一道光柱，打在烛阴身上间，建木也周身被光包围，万年前封印烛阴的法阵再度开始修复，钟山的山崩地裂停了下来，翻腾的江水也慢慢平复，光柱的光亮一刹那间照了世间万物，强大的光亮使人们睁不开眼。
半刻钟的功夫，天地间终于归于平静。
南佺期大声对村民们道:“烛阴已被氐人族首领封印，大家此后不必再受洪灾泛滥之苦。”
村民们心照不宣，朝江中方向齐齐跪拜，庄严肃穆。
看到祁元琮缓缓走过来的身影，她匆忙跑过去:“师父，建木大哥他，还会回来吗？”
“世间万物，诞生于某地某时某刻，都着自己的使命，他们一族本就守护着烛阴……”
祁元琮也有一丝不甘。
若非他仙力多半被封，又遭烛阴反噬，恐怕也能助他一臂之力，事情或许还有转寰的余地。
他们也面向建木方向，静默地行礼。
村民们这才清醒过来，他们之前所谓的祭天，不过是毫无根据的迷信，便留众人用了膳食，以弥补自己内心的愧疚。
建木看向她最后一眼时留给她一块灵识，灵识中的东西是她和师父一起看到的。
一身血衣的女子瘫倒在地，被一个眉目冷峻的男子扶着，两人皆穿着喜服。
那男子泪流满面，声音发颤，与容安有些相像:“无论如何你都不肯原谅我，即便那个人已死……”
她的气息已只进不出:“我死也不会原谅你。”她原来不是凡人，催动咒语撕裂自己内丹，大口吐着鲜血同那男子同归于尽。
“我替你，报仇了。”她朝着并不存在的虚像微微一笑，终是功力尽毁。
只是这女子不像龙女，也不像她，着实令人猜不透她的身份。
“师父，为何这块灵识会有容国师？这个女子又是何人？”
祁元琮声音发颤，忍住翻涌起来的悲凉，淡淡道:“想必只是他前世发生之事，这女子我也不识。”
“那师父，只是这样真的可以治愈我的恶疾？”
祁元琮将灵识放入琉璃盏，微微点头。
鱼熹微猜测，搞不好这是师母？师父气愤容国师抢了他意中人才这般暗自神伤，唉真是可怜。容国师也做得忒不道德了些，若是再见到要劝他一番。
信阳江一过便是雷海，蓬莱仙岛所属地界，只是木舟已毁，又该如何动身？
从村中离开，又在钟山不远处见到了几个氐人，他们同样人身鱼尾，面容和善。
“几位还请留步，首领，他有件东西要赠于你。”
他们施法从江中调出一艘半透明的木船，船身雕刻精巧，造型奇特不失美观，各样工具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