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氐人族
原来他施了遗忘咒。
鱼熹微看着他们相拥而泣，也不禁有些伤感，方才许继兰给她一块灵识，她十分困惑。
依旧是这样的倾盆大雨，大雨不住拍打着林中苍翠欲滴的树叶，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众将士如排山倒海之势袭来，围在一个白衣女子身旁，那个女子衣衫已被鲜血泅染。
之后，人群中仅分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小道，一锦衣盔甲的少年手执长枪缓缓走来。
他眉眼如墨，鬓若刀裁，较一齐将领有着霞姿月韵，这是，师父？
不过这枚灵识貌似与上次的龙女无何关联。
这容貌惊为天人，竟同她有些相像。
白衣女子泪流满面，却是在笑:“我是亡国公主，你是宋国大将军，你身为细作留在我身边，害我亡国，承受丧亲之痛，一并不可相谅，只是，本公主不悔，与你相识，我原谅你，却原谅不了我自己！”
说罢，她挥剑自刎。
这难道是她和师父前世？如此看来容国师所言之事又有几分站不住脚。况且师父……
“熹微，怎么愣神了？”祁元琮疑惑看向她，“方才可有灵识？琉璃盏又有了异动。”
“是，师父。”鱼熹微睁大眼睛，“师父，我会是魔族人吗？如果是，师父是不是会杀我？”
祁元琮坚定地摸她发顶:“为师以自身修为保证，绝对不会，你法力薄弱，怎会与魔族有关？”
“师父，你相信前世记忆吗？”
“你方才见到了什么？”
“我，我见到师父穿着英俊潇洒……”
“为师一早便知，具体些。”
额，说自己自刎是有些不太吉利，要怎么说呢？
“师父当了叛徒，把徒儿杀了。”
祁元琮脸一沉:“此事切不可当真。”
南佺期同言笙也是一惊。
言笙道:“上神要继承战神衣钵，杀敌卫道，怎会反叛？莫不是你故意所言，想摆脱嫌疑。”
“言笙姐，这是我亲眼所见，但此事还在凡界发生，如今定不会再重演。”
“为何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有熹微的灵识出现？莫非她的身份真的与众不同？”
“不错，我也是奉天帝之命来下界查看，若是集齐了她的灵识，定能大助天界，她颇有慧根，若能位列仙班，也算是件美事。”
“原来如此。”
容安算到发生的一切，奉出许继兰的魂魄粉碎殆尽:“可恶，一点用都没有，枉本君肯给你那么多力量，待我寻到灵识，熹微，你会主动回到本君身边的。”
晏温闪身到他身旁:“奉父君之令，我特来捉宥沐回去，以胁天族，望魔君相助。”
“皇子，此事不妥，如今龙女神识未齐，只有祁元琮在，才能助她寻回，才能助魔族一臂之力，天族若是受了胁迫，定不会善罢甘休。”
“听魔君所言，是不打算助我？”
“是，但你贸然出手，我也不会袖手旁观。”
父君向来信任他，晏温心里清如明镜，但如今只有成功抓回宥沐，才能让父君另眼相看。
“那魔君，便不必再言了。”晏温变幻出飞刀，朝他攻去。
容安几个翻身轻易躲过，变幻出几个分身，将他团团围住，声音慵懒之中一丝狠绝:“皇子，看在魔首的份上，我饶你不死，若你执意要改变我的计划，我也只能杀了你。”
早知他杀人不眨眼，冷血无情，说出这样的话来，是连父君都不放在眼中，眼下再无死磕下去的机会。
周围的空间似乎有了异动，容安冷笑道:“皇子还不走，一会儿，可是想走也走不了。”
“今日你给我记住！”
赵铎眼下恢复正常，以为四位道长只是他请来捉妖的，眼下妖物已除，他便让他们先歇下，明日为他们饯行。
忽然，一白发仙者的虚像出现在祁元琮面前。
“师父，你怎么突然前来？”
祁元琮微有些慌张。
既然是师父的师父啊，那就应该称……
“祖师爷，请受长徒一拜。”鱼熹微先行了份大礼。
灵宝天尊不威自怒，见到这小丫头，语气平常:“可是元琮新收的徒弟？知礼数，不错。”
“不知师父忽然来信，是有何要事？”
“一方面，你父亲协助天帝脱不开身，便托我前来查看，另一方面，我知你在凡界不易，用仙术探查到蓬莱岛上会有你要找的东西。”
“师父，你怎会知晓？还烦请师父回去转告父亲帝叔，我一切安好，渡劫顺利。”祁元琮不想鱼熹微知晓太多，匆匆结束。
“为师知晓。”灵宝天尊看向鱼熹微，“这孩子你果真没有看错，那你们就早点启程吧！”
在他消散之后，祁元琮又道:“徒儿这下可否知晓？拜我为师也是你品行端正。”
“师父，方才是十二玉剑的灵宝天尊！”鱼熹微恍然大悟，两眼放光。
“不错。”
“师父，果真不曾骗我，太好了，竟然是灵宝天尊。听说元始天尊、灵宝天尊、紫虚真人同太上老君，都是天族资质超凡的几位元老仙者，能得他们指点，可谓三生有幸！我一尾平凡的小鲤，真是走了大运！”
鱼熹微扯住他衣袖，笑逐颜开，恰似无忧的孩童:“对了，蓬莱岛就是那座仙岛吗？”
“是，时候不早了，先回去歇息。”
言笙只听到她一阵阵笑声，内心十分气愤，同南佺期遥遥走在前面。
言笙忽然问道:“为何不在皇宫里当自己的皇子？这样险象丛生的日子，咱们或许还要半年。”
“我向来不喜繁华富贵的生活，你是知道的。”南佺期望向她，和以往一样，她的目光从未落在他身上，但能与她同行，便足够了。
“父亲养育之恩，没齿难忘，背信弃义，非君子所为。”
“鲤跃龙门，究竟是机遇，还是黄粱美梦？”她沉思着，并不在意他的应答。
“你怎么突然这样想？以往不是最有信心吗？况且你为之如此努力……”
“罢了，我也描述不清楚，早早歇息。”
果真如尹初年所想的那样，江疏桐自是知晓他的身份，关他没多久，就亲自放他出来。临行时暗自嘱咐他一句:若无要紧事，劝江翊歌同白瑾怀少回梧凤族。
他们较他走的早些，想必也是去沙棠庄了，他恰好前去追他们，却被上神师父拦住。
“元琮这孩子我也清楚，性子同他父亲一样直率，凡是他认定之事，无论如何也不服输，他偷看命簿所受的反噬如何了？”
“回天尊，上神他虽也注重修行，自行医治，但下凡渡劫本就法力被封，周身气流运转不周，效果不佳，还瞒着不肯告诉别人。”
“如此，你平日里别叫他动用法术，这丹药是我从老君那里要的，你先给他用着，不可叫旁人发现端倪。”
“多谢天尊。”
第二日清晨，众人不欲麻烦赵铎一家，恰巧也等来了江翊歌同白瑾怀、尹初年，便收拾齐全动身。
查看地图方才知晓，进入蓬莱岛并非轻而易举，要破开层层叠嶂中隐藏的封印，先得过两岸连山，源源不绝的江涛。
眼下，御剑并非好事，只因那岛附近封印力量庞大，影响周围气场，蓬莱仙岛才得以浮浮沉沉，不以真容示人，他们只怕还没过去就被冲垮了，且瞬移的符纸也寥寥无几。
经赵铎指点，沿西南而下，有不少渔民摆渡可助他们一程，这里恰是湛阪江的源头，江水清澈剔透，清凉透亮。来往的纤夫，有拉客的，有拉货的，都停靠岸边，等待接客。
再三考虑之下，祁元琮还是决定租几只船，只怕路上出了什么变故，便挑了经验丰富的老纤夫。
鱼熹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十分疑惑:“师父，我们三人本就生活于水中，你也会水，不用叫那么多只船吧？”
“这江内险滩、漩涡防不胜防，你们那条江可是平静多了。”祁元琮敲敲她脑袋。
“小舟不宜坐三人，那便我和翊歌，元琮同熹微，南佺期同言笙吧。”白瑾怀好容易分配好，一回头还有尹初年，“哟，把你给忘了，这样，一会儿我假装是翊歌灵宠，你同我们一起，可好？”
“不必，一路颠簸，你变化真身也多有不便，我一人一舟也无妨，我在最后，如有何状况也好告知你们。”
“如此也好。”
如诗的美景，不是草芽出生的嫩绿，也不是初夏叶盛的翠绿，而是毛笔调试出来的墨绿，恰似在画纸上推开，悠然自得，满眼的苍翠欲滴，百草丰茂，山涧时不时传来鸟兽的啼鸣，空谷传响，哀转久绝。
江水宛如掺杂着花纹的玛瑙玉石，深不可测，鱼熹微将几根手指轻放进其中，拨动花纹，十分惬意。
“为师有位故人，曾给为师作了不少画，真称得上天人所为，画作就如同这番景色栩栩如生。”
“是师父的好友？师父这般夸奖，想必这位故人一定有些非凡本事吧！”鱼熹微躺在舟中有一下没一下扭动脚丫，凉风拂面而来。
祁元琮背手，迎风远眺，却没再言语。
“瑾怀，你伤势如何了？不如我帮你输些修为吧，这样恐怕硬撑不到蓬莱。”
“不必，我本来修为也不算深厚。”他风情万千望向她，“换来这样一个娘子，我便知足了。”
江翊歌怀疑自己看花了眼，木舟另一端，一个轻盈的残影立在舟头，盈盈一笑，她指向那边:“瑾怀，那不是熹微吗？”
“什么，我怎么不曾见到？是怎样的？”
“同数百年前我与她初始一般，明眸皓齿，白衣飘飖。”江翊歌又望了眼另一条木舟上的鱼熹微，她不会认错，只是为什么，她忽然出现在这里？
那残影只是静静瞧了她一会儿，不一会儿便消散了。
这还是她灵识四散，魂飞魄散以来她第一次见她，难道说，他们快成功了？
纤夫提醒他们:“两位客官，此番咱们要去湛阪江支流的信阳江，这里险象丛生，客官是否还要前去？”
“是，请船家继续行驶吧！”
在木舟行驶了大概有十几个时辰，恰好是黄昏时日，一路的确崎岖难行，祁元琮暗自给几条木舟都加了封印，以防翻船，加之纤夫们的确熟知地形，也将要行驶到信阳江江尾了。
江水在船行过后愈发开阔，波涛暗流汹涌，掩盖在昏黄的背景中。
一个赤红色的庞大身影，从他们身后的水中腾跃而起，这庞然大物人面蛇身，紧闭双眼，身形足有千里之长，他一呼吸，周遭顿时刮起狂风来。
“这，这，这从未听说钟山有何怪物呀！”一个纤夫吓得双腿发抖，不住的叩头，“钟山山神大人，是我们有眼无珠，触发了您的神威，山神大人饶命，山神大人饶命！”
“当然，你说这山是钟山？”鱼熹微恍然大悟。
“传说上古异兽烛阴因触犯天条被贬到人间钟做此处的山神，守护此处安宁，他法力无边，闭眼即黑夜，呼吸即狂风，性子暴怒。”
祁元琮细细打量这赤红色的身影:“只是它不轻易出现，怎么今日突然？”
话音未落，烛阴尖啸一声，冲他们攻来，几人合力制衡，奈何僵持不了多久，阴风怒嚎，浊浪排空，四条木舟都被打翻。
“熹微，救人要紧！”
鱼熹微立即会意，施法将几个纤夫先救上来，又施了法，想来一会儿便能恢复，所幸江姐姐，白大哥同尹大哥都会水。
“上古神兽不会轻易攻人。”江翊歌望向烛阴，她虽同为上古神族，但还未亲眼见到这样怪异的神兽，仍是心悸。
烛阴似是受到什么刺激，又朝他们攻来。
“咱们四散开来，这样分散它的注意力。”尹初年飞身冲到它面前，想将它引开。
怎料烛阴挥动长尾，将他直接打进水里。
“初年！”还未来得及救他，烛阴又朝祁元琮扑来。
几人在这里不断斡旋，但体力不支，渐渐落了下风。
从水中生出一团烈火，直直冲向烛阴，它狂嚎了一声，竟连连后退，随即又有好几团烈火从江中浮起。
烛阴见状，才收回狂性，回到它原来的洞穴中去了。
落水的尹初年被一个水球笼罩着，缓缓移到岸边，同时还有一人身鱼尾的身影，皎洁月光下他清冷高洁，明眸秀眉，鱼尾是月白色的，像是撒下碎银熠熠生辉。
他知礼数，先是一拜:“各位，不知是何人？烛阴性情暴怒，索性以扶桑木燃之烈火，可退之，否则就……”
鱼熹微笑容弯弯:“谢谢你，我们准备前去仙岛，没想到今日碰到烛阴发怒，多亏了你，不知如何称呼？”
“我是氐人族首领建木。”
“原来是氐人族的，我是鲤族一尾小鲤鱼鱼熹微，多谢建木大哥。”
建木脸色一滞，见到祁元琮又没有追问什么:“原来如此，已是深夜，这一带没有人家，不如你们先到我们族居住的泉宫一歇？”
“还不知你为何突然出手救我们，恐怕不是同那烛阴一伙的？前去正好将我们一网打尽。”
言笙冷冷道。
“对，熹微，咱们还不知他究竟是何底细，先别前去。”
南佺期对建木也有些怀疑。
祁元琮突然说:“无妨，不必担心，我相信他不会对我们不利，有个地方歇脚也好。”
“若是我有心害你们，又为何大费周章出手相助？”建木脸色淡然，“我一氐人，身份简单，害你们又对我有何好处？”
建木一番话才让大家都真正放下疑虑，他所说的泉宫，正在水底深处。
他还特意封了个大水球，将他们周遭都围起来，提供养气，还算舒服。
待他们都歇下，祁元琮这才起身去找建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