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世事难料
长安神官封锁了世君外出的事，清鹤和长安两人等了两日，不见世君归来，心下担心。
得知世君给白月神女留了一块寻龙玉，便把这消息告诉了她，白月即刻出了留仙城，因着寻龙玉，不过半日的功夫，她就寻到这人烟罕至的崖底。
世君躺在一棵柿子树下，背上的伤深可见白骨！白月连忙奔过去，却在走近时停下来脚步，世君的怀里，还躺了个人！
白月连忙上前，拂开她的碎发，露出一张与她八分相似的脸蛋，白月惊呼一声&34;是她？&34;她怎么和世君在一起？难道是她从战场上救下了世君？
“咳咳”婳泠又咳出一口鲜血，白月心里一惊，竟然病成这个样子了？她，也是可怜。白月掏出一枚灵丹，塞进她的嘴里。
“喂，你别死。”
白月看着她咳嗽的厉害，又看了看一旁的世君。心里抉择一番，还是耗费神力，把婳泠传送回了留仙城。
世君就让我照顾你吧，白月先是为玹烨喂下丹药，又为他施法疗伤。
…
“阿烨，你醒了？”
今日的玹烨已然清醒过来，一双眼睛也如同往日一般黑泽闪动。他下意识低头一看，怀里空落落的，草地上只剩下两颗鲜红的柿子。
玹烨拾起一个，在胸口擦干净，慢慢地吃了起来，柿子的味道，香甜软化，绵密软糯。“味道不错”
“阿烨？”
玹烨一下被白月声音惊醒，讪讪笑了一下，望着神色着急的白月，玹烨轻道一句 “没什么”
白月一脸苍白，昨日施法送婳泠回城，又睡了一夜野外，此时有些身体不适了。“阿烨，你醒了，我们就回去吧。玹烨扶起白月，俯身为她拍了拍裙边灰尘，架着云，便带她回了留仙城。
站在云头，玹烨看了一眼，脚下那条蜿蜒曲折的山路，原来自魔宫到这里竟然如此遥远。
其实从婳泠跟他诉说过往时候，他的神智已经恢复了几分。只是他从来没想过，那个小姑娘对他竟然情深至此，他明明从未为他做过什么啊。
玹烨看了一眼，身边立着的白月，她一身雪白，裙摆清丽飘逸。他的身子不自然的僵了僵，手中还握着那剩下的最后一颗柿子。
那株灭谛珍花再白月来时就躲在暗处不敢乱动了。它看着这来人上神的术法波动，那里还敢造次。结果今日一见，那个昨天还被它啃来啃去的男人，今日竟然这般强大！简直是吓的根都扎不稳了，只想赶紧搬家，以免这大神哪日想起它来，再把它碎尸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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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神官看着白月带回了世君，急忙迎上去，“殿下没事吧？”
“无妨，那洗吾已被我重伤。”
玹烨的记忆停留在他杀死洗吾之时，只当自己重伤之后被婳泠救了回来。并不知道极冰渊上的惨状。
二人还未说上几句话，外面神将一脸喜色地跑进来通报 “望舒公主，回来了。她，她还捉拿了魔族圣君！！！”
玹烨目光一凛，心下震。
望舒已经带着洗吾进来了，洗吾身上捆着困仙锁，低着头，全然没了当初那份气焰。
玹烨盯着他看了一眼，便觉察到了，此人不是洗吾。“望舒？这是怎么回事？”
望舒将事情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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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君被俘了，你知道吗？”
“普天同庆，普天同庆，”
“那厮终于是恶有恶报！据说可是由伏羲族的望舒公主将他羁押归来，由世君亲自将他镇压在阿谀山下，保准他龟孙再也不能为非作歹！”
“哈哈哈哈，格老子的，那杂碎终于是被抓住了。”
大街上格外热闹，人声鼎沸…直到夜深时分
此时弦年坐在城墙边，看着人间炊烟再起，放下手里擦拭的情剑，心下满是平和，公主，为您而战，幸不辱使命，这凡界终于要太平了。魔族圣君已经被镇压，我马上就能回来陪您了。
弦年抬头，望着天际，手中琉璃宝塔一转，他突然像是想起什么，猛地抬头。
发亮的眼睛直勾勾望着魔族遗地。曾经听凤宫里的婢女说过，魔族宫中，生长着一棵丹欢花，乃是上古神树，花生娇艳，鲜红欲滴。公主素来爱花，却未曾取得此花。
于是他便违背长安神官不得离城的禁令，悄悄来了魔宫。此时魔宫已经是一副断壁残垣的模样，原本屹立在冰川之上的古殿，早已消亡。他未曾多想，只当魔族剩下的残兵败将带着老弱病残溃逃了。
但是那颗丹欢花树却仍然屹立在一片破败之中，花开艳红，夜风一吹，更是娇艳欲滴。此般颜色，此花的确配得上她。
作为木精修成的仙君，他实在没什么奇珍异宝能送给公主的，唯独觉得这世间的草木方能表达他本心，所以看到此花时，他觉得这一趟，值了。
弦年快步过去，看着近在咫尺的丹欢花，正飞身而上。
谁料，一根黑色藤蔓攀附在他腿上，猛的一拉，弦年手中才刚折到一枝，枝桠之上花朵娇艳欲滴，灼灼其华。
心下欢喜的弦年并未在意脚上的藤蔓，只是有些着急的将摘到的丹欢花收到琉璃宝塔中，保存其娇艳本色。
却未曾料到那藤蔓并不是普通的藤蔓，乃是此地怨念聚集所成。
此时来的人，正如羊羔入狼群。纵使天纵英才，也难逃这一城生灵无处可泄的怨念。
这就是为什么四界禁令，不得屠杀无辜生灵，就算魔族，也有妇孺老少，他们并无过错，却命丧黄泉。如何不怨？如何不愤？如何不恨？
此怨气难消难灭，往日的修罗族就是个例子，幽明州至今怨气横行，寸草不生。
而此刻恰恰又是怨气最盛之时…
弦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挣扎不脱时，便用了最后的神力，驱使琉璃宝塔解开了他同公主之间的同生咒。
于是这位皎皎仙君，就这样被怨气缠绕，吞噬。
琉璃宝塔失了主人的驱使，径直悠悠荡荡往神界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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玹烨昨日镇压洗吾，写了回禀神殿的折子，说明了凡界的战况。
今日又早起清点神兵神将折损情况，留仙城内宿舍楼阁修复之事，被战火殃及的凡人的救治之事。
他足足忙了一日，直到黄昏时分，清鹤提醒他用膳药时。他才想起那个小姑娘，昨日便派了神医去看她，神医回来只说并无大碍。他便忙着洗吾的事情去了。毕竟秋水神君此人，他还是敬佩的。但是世人面前，他总得做场戏，才能保下他。
“清鹤，你把这药给玄子送过去。”
清鹤看了一眼，那一枚是会晤殿珍藏的百芳丸。世君一共便只得了两枚，他是知道的，可现在怎么舍给那个玄子？
虽然心里嘟嘟囔囔的，可是嘴巴上答的好好的，“尊”
“咳咳”，婳泠的咳嗽比往几日好些了，但是逆流的上善功法，时时刻刻，侵蚀着她的身体。她对外只说是自己染了风寒，有些病了。
玹烨听说她退回了百芳丸，便在夜里，亲自来了她的院中。
两人四目相对
婳泠没说话，看着白衣不染尘的玹烨，一时间有些愣神，以前那几万年从未见过他这样白衣如雪，原来有佳人相伴，也要同袍来相衬呐。
她对自己如何回来的，并不想多问他。世君清醒了，就只是世君了。只是那个和自己云泥之别的人。
玹烨望着她，婳泠一身松松垮垮素色青衫，露出极瘦的锁骨，她，竟然这般消瘦了？这才一日的功夫？
玹烨叹了口气，并未说话，只是默默转身走出了屋子，再回来时手里端着一碗热粥，他将百芳丸融进粥里，猜想自己熬的粥，她总会吃上几口吧。
当看到婳泠已经入睡了，想说些什么，终究没有开口，站了片刻，把粥放在她的桌边，便悄悄离开了。
婳泠待他走后，睁开了眼睛，她就静静地看着那粥从热腾腾到一丝热气都消散了。
夜深了，世界寂静下来。
“咚咚”
怎么还会有人想起我？“进来”
推开门的是一个凡人少女，自战事平定以后，她终于有机会来看看她了。
“阿君？你怎么来了？”
阿君看着容颜憔悴的少女，有些心疼，现在的她比上次见到时还要瘦弱些。”我就是来看看你，如今天下太平了，我真的自由了，也谢谢你”
她比别人聪慧些，也在近日的神族和魔族事迹里听出些端倪，心下也猜到几分。只是不知道为何外人皆在称赞那位灵界幼微女仙。
婳泠从床上坐起来，靠起身子，“咳咳，你自由了便好。”
“我给你带了点东西” 阿君把手里木盒子递了过去。婳泠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许多红色种子，她眼中露出疑惑的目光 “这是？”
阿君，小心翼翼地开口道，“这是大战前夜雾师吩咐我送给你的礼物，他当时还说，希望未来你能把这种子种在你喜欢的地方。”
婳泠微微一笑，抬头问道，“阿君，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阿君脸色变得很难看，那个笑容都垮掉了，可她还尽量维持着笑，看着婳泠期盼的目光，阿君不知道怎么回答，那夜她在高楼上，看着雾师化身为桥，身死道消了啊。
婳泠看着阿君的脸色，有些不可置信，“他，死了吗？”
阿君点了点头，“雾师他，他以身化桥，死在了那一夜。” 阿君絮絮叨叨说出了，婳泠其他不知道的事 “他是爱您的，他一直以梓荆称呼您，那便是魔族中对夫人的称呼。而且，他似乎一直都知道您的身份……”
“你走吧，阿君，谢谢你，我累了。”
阿君看了一眼，埋着头抱着盒子的少女，她也不知道说这些对不对，可是她想让她知道，这世界上是有人爱她的，比那些神族的人，爱着她。
婳泠埋着头，泪水从腮边滑落，她心口疼，疼得厉害，她一直以为他还活着，或者是她一直自欺欺人的相信着他活着，可是如今，他死了，这个消息明确清晰。
他为她而死，是她害死了雾渊，害死了那个男人。
她是谁呀？不过是孤儿，不过是个废物，为什么拖累他？
雾渊，你等我，我就来看你。
婳泠赤着脚，拖着病重的身子，一路小跑，终于来到陌路川边，那颗巨大的浆果树还在，夜色里，萤火虫围绕着婳泠飞舞
夜色深浓，这样一个小小的人，摇摇晃晃，几欲跌倒，才走到桥中心。
她望着这棵大树，流着泪喃喃道，“你是这天下最傻的人，为我值得吗？” 风吹树叶，哗啦哗啦。似乎在回应她。
婳泠靠着大树，躺在树下，任由落叶洒落一身，夜风吹起她的衣角，神色呆滞。
良久，她轻声道，“雾渊，来生我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