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回忆1
“袁希男。”
“嗯？”
“该起床了，要跑步了。”
袁希男只想睡觉，被窝才是最暖和的，坚决不要起床去遭罪。
“袁希男。”
王潇叫了一遍又一遍，袁希男依旧不为所动。
“袁希男。”王潇在考虑，要不要掀开袁希男的被子。
“别叫了，老公，我不想起。”
“你叫我什么？”王潇有点开心，但是睡梦中的袁希男，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
既然都这样撒娇了，就允许她偷一次懒吧。
王潇拉开被子，露出袁希男的脑袋。袁希男的头发遮住了脸，让人找不到五官。
“mua～”
“那你好好睡，我自己去了。”
公园里的鸟雀姗姗来迟，路边的花开的妖艳，河边的风来势汹汹，不留余力的打在王潇的脸上。
清风霁月，日子恢复如常。但来日又会发生什么，无人知晓。除了祈祷，我们都无能为力。
……
派出所，午休时间。
“嫂子，你怎么来了？”关心和甄天相约去吃饭，遇到来给王潇送饭的袁希男，两人的眼睛都在袁希男手上的东西打量了一番。
“喏，给王潇送午饭。你们吃了吗？”
“没呢，正要去。”关心热情的回答，笑意盈盈。
“那别去了吧，不嫌弃的话，就一起吃，我做了很多。”
“可以吗？”关心弱唧唧的问。
“当然可以啊，走吧，一起吃。”
甄天也不拒绝，求之不得。没有人愿意整天考虑吃什么，去哪儿吃。
三人一同回了王潇的办公室，此时的王潇正打算打电话给袁希男。
“是在给我打电话吗？”
“是。”王潇变得愉悦。“不过，你们俩怎么回事，怎么回来了？”王潇表示不满，自己和自家老婆的二人世界，就这么没了！
“嫂子叫我们回来的。”关心把甄天拉在自己身后，一脸人畜无害的看着王潇。比关心高一个头的甄天无所畏惧，淡定得说道：“回来吃饭。”
“哼！”王潇嗤鼻，身体却很诚实的挪了位置。
王潇拿过袁希男手上的饭菜，本来还想干一点点小坏事，现在看来，是没有机会了。
三人行动一致，吃饭的频率几乎一模一样，连连夸赞袁希男的手艺很好。袁希男闲来无聊，就在办公室里打转转，看看这，看看那，对这间屋子充满了好奇。
王潇一小警察，居然还有独立办公室？
“嫂子，你不吃吗？”甄天塞了满足，还腾出空闲来关心袁希男。
“我吃过了，你们吃就行。”
“嫂子，你有空可以去我家，我妈做饭很好吃，不比你差。”甄天极力推荐自己妈妈的手艺。
“吃个饭还堵不上你的嘴，我家就没有不会做饭的，你嫂子为啥大老远跑你家吃饭去？”王潇还是和以前一样，怼甄天的时候，丝毫不留情面。王潇要让甄天觉得，他和以前没什么不一样，他和他的爸爸是两种人。
王潇不会看不起甄天，也不会让甄天觉得自己同情他，两人依旧平等。
“哦，我想挖你墙角。”甄天面不改色，姿态优雅，完全不顾忌王潇和关心的卡姿兰大眼睛，正在死死盯着他。
甄天看了看左前方的关心，又瞧了瞧右前方的王潇，再抬头看看袁希男。嗯，没掀起什么波澜。
“师，师哥，你冷静一点啊，饭都乱吃了，话就不要乱讲了吧。”关心表示心脏受到了暴击。
甄天表现的无所谓，气王潇的目的达到了，还纠结啥啊。
“你自己去那边吃吧。”王潇默默的推给甄天一盘所剩无几的藕盒。
“你去吧，我不爱吃这个。”甄天又推了回去，一脸的拒绝。
“两位师兄，请冷静，不要打起来，千万不要殃及池鱼，我还小。”
“你确实还小，叫你不要来派出所上班你非要来。”
甄天的视线猝不及防的落在了关心身上，关心觉得自己就不该说话。这下好了，本来只想缓和一下气氛，现在引火烧身了。
其乐融融，如果生活一直是这样的话，那该多好。
饭毕，王潇像个大爷一样瘫坐，关心和甄天自觉的收拾饭盒。
“我来就行，你们歇会儿。”
“不用，嫂子，我们来就行。”
不能白蹭人家一顿饭，还让人家收拾这一片狼藉。
“甜点你们吃吗，我还做了一些曲奇。”袁希男把本来准备给古琦的甜品留了一下给关心。
“谢谢嫂嫂。”甄天脸上春光灿烂的笑，表明了他听到这个提议很开心。
王潇没有时间陪袁希男一起去看古琦，就给了袁希男地址，嘱咐她注意安全，完事儿了早点回家。
给古琦安排的酒店不远，袁希男略有耳闻。
“你是？”
“你好，我是袁希男，之前跟你约过的。”古琦想起来，王潇给自己说过他的妻子会来看她。
但是，人心叵测，她害怕来人，是不安好心的人。
袁希男懂得古琦的不安，随即跟王潇视频通话，证明自己真的没有不怀好意。古琦见状，请袁希男进了屋，抱歉的眼神四处闪躲。
古琦的脸上，还有未痊愈的疤痕，眼角处的新伤，让人看了，心惊胆战。
袁希男把自己带来的甜点一一摆在了桌子上，背着古琦擦了擦抑制不住的泪水。这个世界上确实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但是，良知尚存的人，总是会多一份感伤。
或者说，是受害者之间的共情。
高中毕业那年，是每一个怀揣梦想的人期待的盛夏。高中三年的日日夜夜里，袁希男不像其他的高三学生一样，有闲暇去看落日的黄昏，有精力去听窗外的蝉鸣。
所有的空闲，都被生活的忙碌占据着。父母的咒骂，是其一，不能逃脱的悲哀，是其二。
拜托别人帮自己填好高考志愿，袁希男就开始筹集自己的学费。深受没有上学之苦的大姐答应借钱给袁希男读书，袁希男的困境并没有因此得到改善。
在别人都在藏着自己的志愿，讳莫如深的时候，袁希男却还在寻求帮助，寻求一个填志愿的条件。
在烧烤店打工的袁希男憧憬着美好的未来，不曾想，高考的结束，不是终结，而是噩梦的开始。
凌晨三点回到家的袁希男，轻手轻脚的开了门。脚还没踏进家门，严艳的声音响起。
“怎么才回来，我都等你好久了？”严艳和蔼可亲，袁希男却感到不自然，她没有办法确定这张温柔的皮囊下，藏了一颗什么样的心。
“今天客人比较多，太忙了。”袁希男如实回答，并不想跟严艳多待，回答完严艳的疑惑，就准备洗漱完睡觉。
“男男，先过来，妈妈有事跟你说。”严艳拍了拍身旁的沙发，示意袁希男过去。
袁希男隐约觉得自己在被什么东西盯着。
“怎么了？”
“我跟你爸商量一下，你呢，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该成个家了。”严艳并不打算照顾袁希男的情绪，也不准备征求袁希男的意见，她是来通知她的。“你姨家的女儿，还没你大，人家现在都有一儿子了。”
“所以呢？”袁希男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前两天，你大伯给我们介绍了一人，身材高大，看着就很有出息。他家很有钱，可以给我们二十万的彩礼，还会给你一套房子，就是他是二婚，有三个小孩……”
“妈，我才高中毕业，你这什么意思？”
“就是让你结婚的意思啊，你已经不小了，你看都多大了，21岁了，你看哪个21岁的人才高中毕业的？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你姐姐都四五岁了。”严艳没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错，袁希男要是不同意这门亲事，多少是有点不知好歹了。
“我为什么21岁才高中毕业，妈你不知道为什么吗？”袁希男从最初的难过，变成了愤怒。如果不是因为严艳的宝贝儿子那时候还小，严艳和自己的亲爹让自己当上了“小保姆”，导致入学太晚，自己怎么会现在才高中毕业。
那时候的袁希男，看着同龄人背着书包，蹦蹦跳的去了学校，而自己，却只能食不果腹，看着严艳的宝贝儿子。袁希男并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受到这样的待遇，只是因为自己的父母更喜欢儿子。
她羡慕那些可以读书的小孩。
袁希男讨厌平庸的自己，如果自己的智商高一点，说不定自己可以跳级，能够争取早点毕业。可是，怎么办呢？自己终归是个普通人。
“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反正这学呢，你还是别上了。过几天你大伯介绍的人会来家里，你那天也别去烧烤店打工了。”严艳逐渐暴躁，那可是二十万啊，有钱不要，是傻子吗？读书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要结婚，生小孩。
“不可能，我一定要上学。”袁希男不想跟严艳掰扯，起身离开。
“我们是不会给你学费的，你就老老实实结个婚，能怎么样？”袁江披着外套，一副一家之主的样子，从房门出来，高傲得坐在了沙发上。他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通过门缝，偷听严艳和袁希男的谈话的样子。
狼狈，难堪，不登大雅之堂。
“爸！”袁希男不明白，难道自己不是亲生的吗？袁希男的眼泪湿了脸，却不想认输。“你们不用给我钱，我大姐同意借给我钱，不会要你们的钱的。但是，婚，我是不会结的。”
“你是不是皮痒了，你说不结就不结？我养你这么大可不是为了让你跟我顶嘴的！”袁江提高了音量，想要借此压制住袁希男叛逆的神经。
“反正我不结婚，你们要结你们自己结。”袁希男起身，作势要走，这样的氛围太压抑了，那些话如同泰山压顶，压的袁希男喘不过气来。
严艳也坐不住了，把袁希男推到到沙发上，恶狠狠得瞪着她。“我怀胎十月，生你那天疼了我好几天，我受那么多苦生你下来，不是让你以下犯上的！”
手掌落到脸上的声音，震耳欲聋。袁希男红着眼看着这个被自己称之为“母亲”的女人，悲从中来，尽管她知道，挨打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我，我原本也没想出生。你们，不是你们没经过我的同意，就把我生下来了吗？”袁希男的声音越来越小，跟父母恶语相向，并不是她的本意。在道德和怒火之间游走，到底什么样的选择才是最好的？
“你说的这是人话吗？真是不孝！”严艳也不想装了，直截了当的把话挑明。
“我要去睡了，你自己想好，但是不管你是怎么想的，都必须结婚。你也不想想，就算你想上大学，你结婚了，让那个男人给你出学费不就完了！跟我在这磨磨唧唧个没完，有什么用？”严艳起身回房，养了袁希男这样一个白眼狼，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男男啊，不是爸爸说你，我都养你这么大了，你该为家里分担了。”袁江叹了口气，表现出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也回了房。
“是吗？”袁希男问自己。
接下来的几天，袁希男一边等着录取通知书，一边计划着怎么逃离这座城市。
袁圆作为袁希男的大姐，对自己的父母同样充满了抱怨，所以非常赞同袁希男的行为。她告诉袁希男，无论怎么样，她会支持袁希男，给予她一定程度上的帮助。
眼看着大伯介绍的男人就快来了，袁希男逃跑的欲望越来越强烈。可是通知书还没有拿到的袁希男，只能再等几天。
袁希男每天整理一点自己的东西，虽然不多，但至少可以保证自己能在逃跑的路上生存。
“你干嘛呢？”出去打牌的袁江突然回来，瞥见在收拾行李箱的袁希男，觉得大事不妙。
“没干什么，收拾一下东西。”袁希男抬头，并不打算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哦～后天记得打扮的好看点，你大伯会带人来。”袁江吐着眼圈，盯着袁希男的脸。
“你看我像能穿的好看的人吗？”袁希男讽刺道。
袁希男七岁的时候，隔壁邻居的阿姨把自家女儿穿不了的裙子给了袁希男，当袁江看见穿着裙子的袁希男的时候，一声声污秽的咒骂，如雷贯耳。
不明所以的袁希男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并不愿意脱下裙子，谁曾想，换来的是拳打脚踢。
而自己的母亲，却觉得自己的丈夫做的很好，维护了袁家的尊严。
在他们看来，穿着裙子的袁希男，就是在搔首弄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