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燕州乱
燕州，凌霄客栈。
木鱼苏醒。
他溜去隔壁房，推醒仙翁：“喂，醒醒，出大事了。”
仙翁梦得正香，被他无缘无故叫醒，喷着起床气：“天大的事睡醒再说。”
木鱼：“不好了，檀宗没有成魔！”
仙翁懵了。
木鱼来回走动，拿手心拍打手背，“完了完了，他不作妖就不是大反派了啊！我们该怎么证明他入魔了？不入魔，贺青竹怎么会给他喂药，不喂药，又该怎么搞死贺青竹……”他愁到抠头皮，大喊道：“完蛋了啊！”
仙翁比他冷静，摸了摸白须，道：“莫慌。”
木鱼呸道：“能不慌吗！你知道我给他设定的武力值多高吗！他炼化魂火，就天下无敌啊！没人能杀死他！他最后会死，还是薛牧强行把他感化，让他自杀谢罪的好吗！”
仙翁不咸不淡地安抚两句，问清原委，拧眉沉思。
木鱼还在挠头：“剧情偏了，那我说的话贺青竹不会信了……”
“啊啊啊！谁知道娥满会回去啊！檀宗这个家伙，选哪里杀人不好，偏要杀到别人老家！”
天还没亮，屋内烛火照明。
烛光把仙翁的影子投在壁上，他脸颊的沟壑加深，声音透着疲态：“要不，我们任事态发展吧。”
木鱼掏了掏耳朵：“我没听错吧？你放弃了？”
仙翁看着他，“檀宗想走烧毁法器的道……”他的态度严肃，“老实说，我觉得没问题。”
木鱼：“队友你怎么回事？”
仙翁：“你身为作者，也觉得法器不该存在吧，不然，你怎么会设定魂火？要知道，只有死在法器下，才会出现魂火。”
木鱼讥笑：“你想多了，我设定魂火，纯粹想搞个反派出来跟主角作对。”
仙翁喟叹：“没有法器，我就不会穿过来，在这个苍老的躯体里苟延残喘。”
木鱼上半身往后仰：“喂喂，你这是怪我咯？”
仙翁睃他：“哪敢。”
又过了几日。
“天呐。”木鱼大惊。
仙翁见怪不怪：“又怎么了？”
“我看到了一个爆炸剧情。”
仙翁：？
你一个作者天天看戏呢？
木鱼激动得五官乱飞，语速快到惊人：“薛凝把同心种到了檀宗身上，檀宗长出两个人格，一人要烧法器，一人不让，极限拉扯下，他为了自我保护，分裂出了一个新人格。”
“而这个新人格……”木鱼双眼含泪，握紧仙翁的手，颤抖着说：“是个傻的！”
仙翁：“……”
“薛凝这波绝对mvp啊！”木鱼迫不及待地躺上床，嘱咐仙翁：“把我这个马甲照顾好，你等着我用新马甲来找你。”
檀宗来找仙翁。
他看着自己的身体：“不敢相信！我真的附到了他身上！”
仙翁淡定道：“老实说，檀宗承受魂火的怨念，他拖这么久才精神分裂，我真的佩服他。”
檀宗兴奋到手舞足蹈：“我成了我书里的大反派，太刺激了吧这也！”
仙翁还没习惯他顶着张高冷的脸，说违和的话。
“那你要去作妖吗？”
檀宗撸袖：“当然啊！我要大闹一场！你别吵我，我先练习新马甲的技能。”
仙翁：“你都无敌了，还作什么？何不直接杀了小贺后再自杀？”
檀宗嘲讽他：“那有什么意思？我不止要杀死她的肉身，我还要摧毁她的信念。我会让她知道，作者是这个世界的神。”
仙翁默了会儿：“没人说过，你有中二病吗？”
檀宗：“……”
他推开窗，望着外面平静的天色，“按原计划来。”
“对了，”他说起薛凝的事，催促仙翁：“你赶紧去找庄主，告诉他迷魂烛的作用。”
仙翁不动：“你不是说你去吗？”
檀宗的食指窜出火苗，挥进附近的宅子里：“你没看我正忙嘛？而且，我那木鱼的马甲，就是小屁孩，你不同，你一看就是大师，装成高人去指点他，他肯定信。快去快去。”
仙翁不耐烦地动身。
贺青竹三人在沙漠中迷了路，幸好碰到归朝的军队，搭了顺风车，安全抵达呼骞镇。又从镇上买回千里马，奔波半月，迤逦往燕州。
回程路上，贺青竹当贺见瑛透明，未与他说过半句话。
靠近燕州，发现里面黑烟熏天，城门外混乱不堪。绰刀流寇之辈，成帮结队，各个横眉怒目，面似夜叉，拦住出城百姓，器械乱搠。
贺青竹对胡萧使眼色，救了对母子。那母子对他们感恩戴德，问及缘由，妇人道：“城里出了个魔头，大肆放火，官府都拿他没法子，魔头曾放狠话，要烧了整个燕州。”
燕州陷入大规模恐慌，聚在外头的，是些趁火打劫的悍匪。拦住出逃的百姓，对他们搜刮抢掠，幸好得到奉天门的保护，但有时候也有顾及不到的地方。
正说着，便有身披银甲、头戴柳叶盔的明卫队赶到，暂时驱退了悍匪。
贺青竹如坠深渊。
这番场面，不正应了木鱼的预言吗？
她来晚了。她哥成了魔头。
又是哪里出了问题？娥满不会骗她，她看得出，娥满是真正关心檀宗。
贺见瑛脸色吓得铁青，他望着空中的浓浓黑烟，两片唇瓣翕动：“没了，檀宗成魔了，他会烧掉玄机阁……没了，登仙轴也没了……我不能回家了……”
贺青竹大脑一片空白，听到他这句话，更是竖起寒栗。
明卫队弟子朝她走来，作辑道：“贺姑娘，庄主有交代，让属下带姑娘回庄。”
弟子们守住他们，不给商量的余地。
贺青竹答应和他们回山庄。
进了城，惨状超乎她的预想。
高低起落的宅院燃起烈火，根本扑救不及，只能看着火蔓延到邻里。无数火人跑在街道，发出魂飞魄散的惨叫，全身都燃了，还没断气。这是要把人活生生烧死。
明卫队弟子出手，斩杀了那些火人，算是让他们解脱。
所幸的是，火从北面烧来，位于南边的奉天山庄还算平静。
山庄门口被百姓围得水泄不通。他们不敢私自出城，因为外面还有劫匪，只好求庄主庇护，派弟子送他们出去。
奉天门向来有口皆碑，危难之际，他们的势力比官府靠谱。
宁崇杉忙得焦头烂额，安排了一批百姓进庄休整，另一批派人贴身护送。
他隔着老远看到了贺青竹等人，停下手里的活，亲自把他们带到厅堂。
喝了大口茶，宁崇杉缓足气，对贺青竹开门见山：“贺姑娘，你可知是谁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贺青竹凝神不语。
宁崇杉放下茶杯，续道：“是贺檀宗，他走火入魔，练成邪功，驭火飞天，四处为恶。本门曾与各派联手围剿，但收效甚微。如此下去，他势必引起滔天大祸。贺姑娘身为奉天门弟子，定会竭力配合本门大义灭亲，不会置身事外，对吗？”
贺青竹想了会儿，回：“庄主所言极是，家兄一念成魔，亦非晚辈所愿。若有需要之处，晚辈必当鞠躬尽瘁。”
二人相继客套，聊了约半盏茶功夫，她寻了个由头要出山庄。
宁崇杉说是外面大乱，贺姑娘不会任何功夫，招来四名弟子保护她。
胡萧张口预言，贺青竹示意，让他不用多说。
踏出门，她忽然想起贺见瑛，回头看向他，他坐在木椅上失魂落魄，想必是担忧登仙轴已毁。
宁崇杉起身，挡住贺见瑛的身影，笑道：“贺姑娘大可放心，渊儿生前，与令弟交情匪浅，老夫，自会护他周全。”
她在心软什么？眼前那人不是她的弟弟，是亲手杀了她师父的凶手。在拿到登仙轴把他换回之前，她绝不给他好脸色。想到此，贺青竹抬手，将头上的桃木簪插得更紧些，拱手对宁崇杉道：“有劳庄主，晚辈去去就回。”
出了山庄，贺青竹往薛府的方向赶。
倒是胡萧不放心，小声询问：“阿瑛一人在山庄，应该没事吧？”
四名弟子离他们不远不近，贺青竹压低声音：“庄主想把我和阿瑛扣留当人质。我们毕竟是檀宗亲眷，正面交锋时，我们这些亲眷，准有奇效。阿瑛留在山庄，是安全的。”
话虽如此，她心中却有担忧。没有证据，只凭直觉。
然而变动发生太快，她没时间揣摩。
让她讶异的是，薛府同样乱成一锅粥。小厮们背了包袱便要出逃。她随手抓住小厮的肩，道：“我要见薛凝。”
那小厮战战兢兢，应是薛府新来的下人，不识她，哆嗦着道：“小姐去漠北了。”
是听薛凝说过要去漠北，他们从未碰到过她，莫不是被瘟疫耽搁了？
贺青竹问：“她何时出发的？”
小厮急着跑，被贺青竹抓得紧，忙道：“六天前吧。”
贺青竹身子一僵，为确认猜测，她说：“燕州的大火烧几天了？”
小厮迟疑着道：“好像、好像也是六天……”
越来越多的人逃离薛府。贺青竹坐在台阶上缕清思绪。
不会这么巧。檀宗的脚程比他们快，他是到了燕州，见到薛凝，发生了某事，才让他发狂。
是那诡异的同心蛊。
同心蛊影响了他。
想到此，她对薛凝的恨意更甚，但她有更重要的事。这些大火非普通火焰，而是魂火，足以烧掉法器。若是不小心毁了登仙轴，那她的阿瑛永远都回不来了。
薛凝放了蛊，很有可能已死，那还有谁知道登仙轴的下落？
她拧眉沉思的当口，胡萧把玩着那把觉浪剑。贺青竹看看剑，又看着他的脸，突然醍醐灌顶：“我怎么忘了他！”
她劫了匹马，向胡萧伸手：“上来，我们去找他。”
胡萧在她身后坐稳，双臂把她箍到怀里，牵住缰绳，问道：“去哪里？”
贺青竹道出地点：“子济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