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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金缕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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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丘野草青绿,云海缥缈。跋涉多日,贺青竹终抵达洞口。

    葫芦埙声律柔和,音域宽广,鸟雀盘旋天际,似也被这声音吸引前来。

    从慢到快,从轻到重,贺青竹坐在洞口,想到哪首就吹响了哪首,毫无章法可言。

    雷引生出来一见是她,脸色闪过不自在。

    贺青竹不和他客套,直接拿出长萧:“雷叔,师父说你通晓法器异能,能否帮晚辈看看此萧。”

    雷引生一顿,接过长萧,注视良久,话口转向别处:“施罗她何时回来?”

    贺青竹眼带凉意,加重了语气道:“师父见到了扶娄师叔,说是想在外多玩些时日。”

    雷引生若有所思,不再追问,将重点放在长萧身上,“此为御灵萧,可唤上古灵兽。我记得,像这类法器,是玄机阁使者所有。”

    使者,那个女童竟然是使者!她不禁回想,以前爹爹和雁长老还在时,这些使者也是这般行事的么?不按对错,只遵命令。她忽然感受到了法器的可怕。人身之躯,何其脆弱,拥有强大力量的人,已经破坏了世道平衡。

    兄长的决定或许是对的,炼化魂火,彻底烧掉这些法器。照雷引生这种优柔懦弱的性格,炼化不成,岂不白白错失机遇?所以他接过重担,独身上路。

    她问:“雷叔会用御灵萧吗?”

    雷引生:“灵萧认主,非结契之人不可使用。”

    贺青竹心有盘算,礼貌朝他施礼:“晚辈请求雷叔代为保管灵萧。”

    下山的路轻松愉悦,不再对书中人耿耿于怀,还给法器找到了好去处——放在她这里,没准哪日就被薛凝夺回,谁知道玄机阁还有没有与它结契的人。

    暮色降至,贺青竹寻了处山洞。盛夏时节不讲究,周围撒了些驱虫粉末,她随便铺了块布,就地小憩。深夜忽被一股恶臭惊醒。那气味并非山洞传来,而是外头。随之而来的是急促的脚步声。

    察觉到有人接近,她浇灭火堆,借着黑夜藏匿身形,躲在暗处查看来人。

    那身影一瘸一拐,跑几步就往回头看,仿佛后面有洪水猛兽。贺青竹彻底看清那人的脸后,忙迎出去扶住她,“玉儿。”

    玉昭娘脸颊带灰,狼狈不堪。看到贺青竹略显惊讶,很快被恐惧取代,她慌忙道:“救我!”

    “谁在追你?”

    这句话刚问完,贺青竹抬头,天边以千百计的飞蛾朝她们压来。她手里还有未撒完的驱虫粉末,扬手一挥,抓紧玉昭娘头也不回往前跑。

    经过这些天的游荡,她对山里地形大致熟悉,知道玉昭娘腿脚不便,抄近道到了一条溪边。那些飞蛾仍是紧追不舍,她夹住鼻子,带她一同沉入了水底。

    水清澈如镜,抬眼望到蛾子并未止步,雨点似的砸进水里。挣扎了几番,水面浮出大片飞蛾尸身。

    全身湿透的二人从水里爬出,玉昭娘惊魂未定,哪里还有上次的大言不惭之态。

    贺青竹心知这飞蛾与薛凝有关,没急着多问,自行捡了干柴架起,要点火时想到身上东西都湿了。她用枯树枝写写画画,装作无意地大声道:“玉儿,你说现在要是有火该有多好。”

    玉昭娘也对这湿漉漉的一身不痛快,用手给自己扇风,笑她的痴人说梦:“现在想有火?除非天雷轰顶,劈到你起火!”

    距离她们约两丈远的空地上,骤然多了一束火点。

    玉昭娘惊到张大了嘴。

    贺青竹去点火,把柴燃了起来,神秘兮兮地跟她说:“这些天,我只要饿了前面就有野鸡野兔,还有柿子动不动就砸到我怀里,你说奇不奇怪。”

    玉昭娘被她神秘的态度感染,左顾右盼,试探性道:“怕不是山神?”

    “对。“贺青竹笑道,“山神是个笨蛋。”她起身站起,朝着远处空无一人的地方大喊:“出来呗,我想见你了,胡萧。”

    胡萧翻跟头现身。他摸了摸头,露出一抹憨笑:“还是被你发现了。”

    三人围坐火堆前,衣服烘干后,那股恶臭始终萦绕在鼻尖。

    贺青竹擦了擦鼻子,正想问玉昭娘怎么会被蛾子追,胡萧赶在她之前开口:“阿竹,你……想清楚了没?”

    烈火映在他的脸上,闪烁不明。贺青竹望着他:“我不会因任何人的话怀疑自己的存在,书中人又怎样?我不在乎。”

    她就地画了两个圆,分别写下‘甲’、‘乙’二字,“我可以把世界理解成一个圈,我在这个甲世界生活,而你们……”她指向第二个圆,“在乙世界。”

    “乙世界的你们看到了甲世界的我们,却因为意外,加入了我们的生活。如今,你们也是甲世界的人了,和我们没什么两样。假如我是书中人,那你们不也是吗?”

    胡萧哑然失笑。贺青竹不干了,她这么认真地在分析,他却在装傻充愣?这可不能忍,便用树枝去敲他的脑袋:“不准笑我!”

    “没有。”胡萧捧腹,笑得更大声了。在她发怒前识相止住,温和地解释:“我在笑我自己,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一旁的玉昭娘白眼翻上天,她有气无力地说:“喂,你们快管管我,我快疼死了。”

    这句话把二人的注意力拉了过来。她把裤脚卷上去,露出脚踝上腐烂到仿若烧伤的皮肉,对贺青竹生了责怪之意:“你不是说薛家宝贝多嘛,我去偷薛凝的东西,但她邪门得很,身上宝物没有,全是毒虫。我还被她的蝎子咬了一口。”

    贺青竹:“都烂成这样了,还不去看大夫呢?”

    玉昭娘:“你少给我说风凉话!我回去后越想越气,于是我一不做二不休,去盗了她家的墓!”

    贺青竹拱手:“女侠英勇,女侠顽强。”

    “嘘。”胡萧食指抵唇,侧耳倾听,面色严峻道:“有东西来了。”

    说蝎子蝎子到,那蝎子和刚才的飞蛾群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密密麻麻的一群,饶是贺青竹不怕蛇蝎,也是惊起了一身疙瘩。她想起那股恶臭,狐疑地扫向玉昭娘:“你在墓里偷了什么东西?”

    转眼蝎群近在咫尺,贺青竹不等她作答,忙推她往河边走,有点嫌弃的意思:“你躲水里,咱们上树。”

    胡萧心领神会,搂住她就跃上了树。

    只留下玉昭娘面对蝎群,她大骂一句,离溪水就两步距离,偏偏脚痛到失了理智,慌乱中竟摔到水边。蝎子即将爬到脚上,她忍不住叫了一声,却有人拦腰将她抱起,下一刻便沉到了水底。

    救她的不是旁人,正是胡萧。水里的他散了头发,紧闭唇,白皙的脸与担忧的眼让她看出了神。

    再出水时,她望着胡萧,声音多了柔情:“为何救我?”

    胡萧:“阿竹叫我过来的。”

    玉昭娘心碎满地。

    三人重新聚于火堆,贺青竹直言道:“说吧,在薛家墓地偷了什么?”

    玉昭娘心有不甘,从怀里掏出金灿灿的物品。

    完整摊开,这是一件金丝编织的短衣。臭味就是从此物身上传出来的。

    玉昭娘:“棺材里就躺了个女人。我看她尸身不腐,必有宝物庇护,就脱下了她这件衣服。”

    贺青竹没去细看衣服,说:“你看到的是薛夫人。她生前和她女儿一样,喜欢与蛇虫打交道。这金缕衣吸引毒虫,你还是趁早还回去,否则那些毒虫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玉昭娘:“那我扔掉不就行了?”

    贺青竹:“哪有这么简单,你身上的腐臭入了体,听我的,把金缕衣还回去,好好给逝者磕三个头,什么事都没有。”

    这番话,贺青竹完全是吓玉昭娘的。

    薛夫人生前待她不薄,时常会给她织衣送礼,俨然把她当第二个女儿看待。她入棺时披了金缕衣。这不是法器,而是薛长老重金买来的异宝,可保尸身不腐。一旦脱下,不消三日,肉身湮灭,化为尘土。

    她与薛家后面才结仇,没必要牵连到逝者尸骨无存。

    见玉昭娘腿脚不便,她就提议送她一程,先还金缕衣再去找大夫治脚。

    去墓地的路上,又驱赶了几批蛇虫鼠蚁。玉昭娘脚伤加重,她还总是挠,指缝里塞满烂皮血肉,脚踝的伤口更是狰狞不已。

    好不容易熬到墓园,她听贺青竹的,规规矩矩给逝者穿好衣服,磕了三个响头,再出来,竟是一头昏倒了过去。

    醒来是在一间破庙,胡萧架起了火堆,正在烤一只山鸡。他的背影端正挺立,让她心念一动。

    她记得自己晕倒后,好像有个人背起了她。脚踝处清清凉凉的,被人敷好了剁碎的草药。

    四下张望,没见贺青竹,她嘴角上扬,拖着步子一瘸一拐地坐到他身旁。胡萧见她醒了,把手里的山鸡递给她:“给你留的,吃吧。”

    人一生病就容易生了依赖的心思。他之前给她煮药,还给她药方,她至今都保持着每月喝一次的习惯。慢慢的,那种绞腹之痛缓解不少。再加上这一路,他对她关怀备至,她直来直往惯了,不由得接下山鸡,对着他说:“我喜欢你。”

    胡萧吓得退到一旁。

    怕他没听清,玉昭娘又说了一遍。这次的声音洪亮、清脆,毫不遮掩。

    下午的阳光热烈,照进庙中,也照在两人的脸上。

    只听胡萧轻声说:“除了我你还喜欢什么?”

    玉昭娘不假思索地道:“喜欢偷宝贝。”

    “那我不让你偷宝贝了,你还喜欢我么?”

    “不喜欢了。”

    “那我不让你偷宝贝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

    胡萧笑,这一笑又撩动了她的心弦。她不顾腿脚不便,挪到他面前,“你对我这么好,我脚很痛,你还有没有药方医我?”

    “我不是大夫。”

    看他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玉昭娘不服:“你为什么对贺青竹那么好?”

    胡萧的脸上露出了柔情,“她值得。”

    “我不值得?”

    “不是,玉姑娘,你因为我对你好就说喜欢我,其实,阿竹对你更好。她背你,她给你采药,她还让我看着你,怕还有毒虫会过来对付你。”

    “那不一样,她是女人,我又不喜欢女人。”

    她反应过来:“她背的我?”

    “对,她不准我背你。”

    玉昭娘翻了个天大的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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