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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魂火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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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安来到山丘,贺青竹拔开罐塞,醇厚浓郁的酒香闻之口舌生津。

    漆黑看不到尽头的甬道,她手提酒坛,每走一步,都有液体流到地上,只听她清晰的声音缥缈回荡:“天地迢遥日长久,白兔赤乌相趋走。身后堆金柱北斗,不如生前一樽酒。”

    反复吟诵第二遍,一只手穿墙而出,紧抓她的酒坛,她顺势往身前一带,那人就从墙中钻了出来。

    她看不到对方的轮廓,也听不到对方的呼吸,但那三日不消的酒气可是闻得一清二楚。她道:“师父,徒儿惹上大事了。”

    再次来到供有三座佛像的殿内,贺青竹俨然没把自己当外人,和雷引生打过照面,跟随师父施罗的脚步,进到佛像后。只见施罗扭动一架灯台,狭小的偏堂映入眼帘。堂里灯影绰绰,软塌轻幔,“脱了,让我看看。”她听到施罗如此道。

    贺青竹见面就和施罗说了身上的淤青。施罗一反常态,酒也不喝了,直接让她宽衣。

    她照做。灯不算太亮,她借着光线,发现怪异的淤青蔓延到了全身;随之而来的,还有手脚的沉重,仿佛戴上了千万斤的枷锁。

    “是扶娄的功法,千斤囚。”施罗叹了口气,她就地坐下盘腿,端起贺青竹带来的酒,仰头豪灌,湿了满袖,“你被他种了记号,倘若不找他解除,你的脚重,手重,头重,到最后就会变成石头。”

    这什么变态的功夫!贺青竹心想,她在身上出现异常时,就想到和戏子有关。再回想起戏子说过的话,判断他对神仙索的主人感兴趣,才会来找师父求救。

    “师父,你和扶娄可是旧识?”

    “哼,熟得很。”施罗眼神朦胧,她舔了舔唇,身子侧卧,手背撑着脑袋,意味深长地道:“论辈分,他算是你师叔。”

    这么厉害?那她斗不过。贺青竹掏出生死牌,向她道明戏府之约,本意是求师父出手,哪知她双手一摊,喝剩的空坛还倒在她的腹上。她不管不顾,淡漠地回复:“不去。”

    师徒相识已久,贺青竹知道她的性子,默默地穿好衣裙,“师父,徒儿只知师父隐退多年,时常搬家,不会是在躲某人吧?”

    施罗翻身,背对着她哼了一声。

    她张口就来:“师叔问我神仙索哪来的,我看他心急如焚,便将实情告之。师叔听后高兴得很,说想要和你再续前缘哦。”

    施罗先前还没反应,听到后面那句话,一个鲤鱼打挺,追着跑出去的贺青竹就道:“兔崽子,再敢胡说八道,看我不薅死你。”

    贺青竹火速溜到外殿。

    施罗追着她跑了一圈。

    她躲到雷引生身后,施罗追上来,揪住她的耳朵,她挣扎着摆手服软:“师父,我错了!”

    雷引生本在抄经书,见她俩这么闹腾,正想说两句,忽瞥到一本册子从贺青竹身上掉落,他定睛一看,勃然变色。

    贺青竹也发觉有东西掉了。她方才宽过衣,带在身上的好多东西都是随意一塞,没作整理。她捡起那本册子,瞥见雷叔脸色不对,疑惑道:“雷叔,你看过这本书?”

    掉出来的那本册子,正是她从藏书楼拿出来的《修子济万法归宗》。

    雷引生偏头,躲过她的视线:“从未见过。”

    他在撒谎,贺青竹敏锐察觉到。从上次她来到这里,就感觉他的身份特殊。他在石坊做事,却知道法器的事,还拿了法器躲进遗迹群,更知道殿堂的存在。

    怕不是修子济大师的后裔吧?那辈分可就大了,就算贺家先祖也只是修子济的徒弟而已。她思虑再三,转到雷引生正对面,毕恭毕敬地朝他一拜:“前辈,上回私套法器,是我无理,晚辈在此,向您赔罪。”

    雷引生许是没料到她这一拜,忙道:“快起来。”

    她面带虔诚,继续说:“青竹眼拙,未能及时认出前辈,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前辈见谅。”

    说着便要再次一拜,男人的手挡过来,制止了她的动作。她只当是前辈大人有大量,不与她计较。起身时,忽瞟到他的手掌,心下大乱,惊急地抓住他的手,声音颤抖:“前辈手中,怎会有这道疤?”

    男人掌心的疤痕微凸,颜色淡到和肉色融为一体。

    贺青竹认出了它的形状。似燃烧的火焰——与她在檀宗掌心看到的一样。

    此时施罗抱了坛酒在怀,见到这幕,她连连摇头:“唉,阿生,你还是告诉她吧。”

    玄机道长修子济飞升一百年后。

    那日,天地异象,不辨昼夜。次日才恢复正常。道场的青铜燎炉内,燃起一束熊熊烈火。

    早起的少年看到烈火惊骇不已,只见火上堆满人脸,嚎叫的声音不绝于耳,人脸们在喊:“烧掉、烧掉,全都烧掉。”

    少年吓晕了过去。睡梦中,他感到自己腾云驾雾,到了一处璇霄丹阙。悬空而立的老者手持拂尘,唤他的名字。

    老者正是修子济,而少年则是他的后裔。老者告诉他,他为降妖魔而锻法器,如今世人却以它作恶;法器原本不可被毁,但时移世易,死在法器手下的冤魂,竟自行凝成天地魂火。这些魂火可将法器燃烧殆尽;因道场为源头,才会汇聚到此。

    众生皆有使命。他三位徒弟的后人,终生负责收回法器;而他修子济的后裔,则需烧毁所有法器。

    “天地魂火只可燃七日,下次再燃不知是何日。为破七日之限,我赐你术法,你可从炉中抽出一缕火种,以身为炉,炼化魂火。切记将火种传续,烧毁所有法器。”

    少年醒来,照祖宗所言,从炉中抽出一缕魂火留为火种。火种在掌心成符。他将手伸进燎炉,点燃火种,只觉浑身滚烫不已。

    魂火果然只燃了七日,他们烧毁了数样法器。之后的日子,少年四处收集魂魄。此时举世混浊,每日都有无数法器冤魂。他需要到现场,及时收走魂魄,否则就会错过。每次那些魂魄钻入体内,都会有不属于他的声音在脑海回荡,只重复两个字:“烧掉,烧掉。”

    少年谨记祖训,摒弃杂念,一心只想炼化魂火。无人知道多久可以炼成,就像无人知道魂火需要多少冤魂才能凝成一样。他日复一日在战场收集。

    等真正炼成那日,他已到花甲之年。玄机阁的大半法器已被他烧尽,剩下的,那些弟子却不愿他再烧毁。因为想要收回法器,就得有大法器去与之抗衡。

    他这时才发觉,这本就是无解命题。这个世道,真会有法器全部消失的一天吗?

    带着这个问题,他遗憾离世。离世前,他将火种留给后代,也将老祖宗的话,原封不动传给了他们。

    这次的后代,足足等了两百年,才等到燎炉中的魂火重燃。后代将手伸进炉,又开始了收集魂魄之旅。

    只不过此人因受不了脑海中的声音而自戕,没能成功炼化,而火种仍会传给下一代。

    沧海桑田,老祖宗留下的使命愈发模糊,子子孙孙们不再对烧毁法器怀有执念,甚至祷告魂火不要重燃。

    等到炉中魂火再燃时,四百年过去了。遗憾的是,后辈没能炼化成功——他被声音折磨成了傻子,溺水身亡。

    这次的事件让修家后人失控,他们举家搬迁,改名换姓,混迹于市井。只剩火种之印还在提醒他们的身份和使命。

    “没事的,没人知道魂火何时再燃,肯定轮不到我,我一定能当个普通人。”

    雷引生也是这样想的。

    但两年前的一次异象,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异象起,魂火燃。

    他的好日子,到头了。

    第三日玄机阁就派了人来石坊寻他。他早知道会被找上门。他是独子,也是继承火种之印的人。

    来找他的是一个青年,年纪轻轻就在江湖上打响了名头。他记得,埋骨双剑面世时,四方争夺,而这名青年击败数名对手,埋骨双剑的獬豸冒出幽幽青光,自带生命一般,飞到他手上。

    这法器里的宝剑,主动选择了他。

    如同当初持剑的他一样,他神情严冷,一丝不苟,说出来话亦不拖泥带水:“你有使命要去完成。”

    使命是什么?这么些年,雷引生担心魂火重燃,惹上是非,早和玄机阁划清界限,过他普通的生活。可掌心的印记令他焦躁,让他面对喜欢的女人不敢开口;不敢去组建家庭。他还私心地希望,修子济一脉,就在他这里终止吧,不要再有下一代承受这样的‘诅咒’。

    一切都是由于火种之印。它留在他的左手,擦不去,躲不掉。终日都在盛气凌人地告诉他:你看,你逃避这么久,还不是要面对?

    是啊,都是它。只要没了它,他就能过上正常生活。他举起一把刚铸好的铁剑,对着自己的左手砍下去。

    雪白的剑挡住了这一击,铁剑在触到它的那刻,瞬间粉碎。

    青年说:“匠人怎能无手?”

    雷引生掩面哀恸:“我不想去炼魂火!法器祸世,与我何干?就因我是修子济的后裔?他倒是好,功成身退,还受人敬仰,留给我们的呢?只剩下一堆烂摊子!”

    他把怨气都发泄出来,又是笑又是哭:“收集魂魄?有那么多魂魄给我收吗?那些魂魄的嘶吼谁来替我承受?要是我到死都无法炼化呢?岂不是白白蹉跎一生?我是人,不是炉子!”

    还有很多怨言,他都想说,却被青年的话打断。

    “给我。”青年朝他伸手,“我来炼化魂火,烧掉世间所有法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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