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等雨停
贺青竹拉着胡萧就往前冲。
期间碎石乱飞。等跑到泥地处，再回头一看，石阵恢复原样，依然高高耸立。
再望向周围的人，祝九的队伍一个不少。看样子这群工人还有点本事在。
天色越加阴沉，偶有雷鸣。
贺青竹注意到阿瑛身子发抖，俨然一副受惊过度的模样。虽知他不是自己的亲弟弟，但到底顶着阿瑛的脸，肯定是不想他出事的。便唤道：“阿瑛，过来。”
原著没有这段，贺见瑛不知道会怎么发展。会跟过来，是想在少主那里刷同阵营的好感度。突然被叫到，他挨得离宁柏渊更近了一点，说：“不用了姐。”
心里想的是：少主与贺青竹不合，他不能离她太近。
贺青竹无可奈何，只好提醒道：“遗迹群在一千多年前，曾是修子济的道场。虽然荒废已久，但还有残留的灵气存在，大家切记要当心。”
话刚落音，听到不远处传来大笑：“哈哈哈哈你们别玩了。”
她循声望去，眼前是片郁郁葱葱的芭蕉林。巨大的芭蕉叶把祝九小队里那个八尺高的男人轻轻抛起。叶尖钻到他的腋窝，引得笑声不止。
就连祝九都被芭蕉叶纠缠，叶片拂过他的脸颊，他嫌弃地拍走：“别来惹老子！”
是群颇通灵性的植物，应该并无恶意。贺青竹被这幕逗乐，抱臂饶有兴致地看了会儿，却被宁柏渊打断好心情：“贺青竹，你是完全没把本公子放在眼里啊。”
芭蕉随她而来。
她伸出指尖勾在叶片上，叶片的触感又酥又麻。它察觉到她的玩心，擦过她的腰身，一路往下。她一边和它嬉戏，一边说：“宁少主，我加入奉天门，可没有签卖身契，这天下之大……”
她猛然顿住，视线往下移。方才还轻飘飘的芭蕉叶突然裹住她的双腿。叶片疯长，蔓延到上身，眨眼间窜至脖颈。窒息的压力使她呼吸急促。
胡萧一把夺过祝九的长刀，干脆利落地斩断枝干。
束缚住贺青竹的芭蕉叶顷刻剥落。
与之而来的是林中躁动，硕大的芭蕉叶风驰云卷向众人扩散，有几个眼疾手快地斩断了枝干。这片丛林太大，从里钻出的叶片绵延不绝，仿佛翠绿的海浪般纷至沓来。
后方便是石阵，贺青竹不想白来一趟，拔腿就往还没被芭蕉叶侵占的另一头跑去。
她这一跑像是讯号，引得众人迈步跟上。她不时回头，脑子里想的是：为什么是她？本来不是相安无事么？
未等她多想，一座低矮的山丘横亘在前方。荒草遮拦之处，隐隐能看见一个洞口。
酝酿多时的雨滴砸下。
已无他路。爬山只会拖慢脚步，被叶片吞噬。她借着外面的光线，粗略地往里扫了两眼，便站在洞口，示意众人进洞。
胡萧站在她身旁，帮她引导旁人。
所有人都进到了洞穴，雨越下越大。电闪雷鸣间，她回忆起进来后发生的种种事件，忽然醍醐灌顶。脱下自己一只鞋，鞋底有血迹——是她踩到残肢时沾上的。
这些芭蕉叶嗜血。
她快速脱鞋，往洞旁一抡。追随而至的芭蕉叶调转方向，剩下钻进来的叶子被悉数斩断。
雨大到似想把地面砸个坑出来。一伙人挤在洞中，躲避芭蕉叶的追逐，亦是为躲雨。
贺见瑛对遭遇的一切感到心有余悸，去扯宁柏渊的衣袖：“那个……少主，不然咱回去吧？”
宁柏渊按住眉心，忍住想要爆发的冲动。
都怪那个贺青竹，不待在山庄，偏要往外跑。她跑到外面能做什么？不就是为了找东西跟玄机阁作对。这点，他无需问贺见瑛就能明白。
穿到这个世界两年多，他除了明哲保身以外，什么都没跟那个假爹学到。假爹看在九凤珠的面子上，表面同意他们暗中搜寻法器；实则背地里告诫过他，注意贺青竹的举动。一旦引起玄机阁注意，势必要收手。
奉天门不能主动招惹玄机阁，这是铁律。
他佩服他的虚与委蛇，却很难不赞同。尤其在知道，玄机阁的人，真能抹杀掉一座岛之后。
为顾及面子，他并未表现得太过失态：“回，当然要回。贺青竹，你马上跟本公子回去。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擅离奉天山庄半步。”
贺青竹不会就此离开。无论是为法器还是霹雳弹，她都要找到雷引生。足袜踩地，她自顾自朝洞里走：“少主，就算要我回去，也得等雨停了再说。”
好啊好，他气得咬牙切齿，这个纸片人，凭什么不把他当回事！
这样想着，行动先于理智出手，九节鞭就甩了出去，却落到一个男人身上。
那位八尺高的壮汉承了他这一鞭，若无其事道：“这位兄弟，看你长得人模人样的，对姑娘家出手算什么本事！”
贺青竹晃亮火折子，回首对壮汉道谢，心里琢磨这鞭子要是打在她身上，可不得皮开肉绽。她望向那位独眼扛刀男人，直言道：“自从进来遗迹群后，我有种直觉，就好像这些人中，真正挂心我死活的只有你。所以，你还要演多久，阿之？”
祝九，哦不，是武陶之惊到语无伦次：“可恶！怎么又被你认出来了！”
贺青竹：“你喜欢演，我就陪你演，差不多得了。”
武陶之找理由开脱：“我不是演。我来到石坊，真的祝九告诉我，雷引生偷了他的图纸躲到了这里。我肯定不能自己来啊，这可不是我该干的活。”
“于是你就假扮祝九？”
武陶之起初还得意洋洋：“每次易容都被你认出，我就想这次演个不一样的，看你还能不能揭穿。”接着萎靡下去：“行吧，这次失败了，下次我再接再厉。”
反正被拆穿，她也无需顾及，上前挽住她的手臂，一本正经地介绍她的兄弟们：“来这里我不是怕危险嘛，就雇了一帮游侠，帅不帅？”
贺青竹：“武大小姐真有钱。”
她们谈天说地的时候，那群游侠和宁柏渊动起手来了。
暴雨只下了不到片刻就停歇。
宁柏渊边动手边说：“贺青竹，本公子再说一遍，给我回去！”
真是有病。贺青竹不想再和他对话，诚恳地对武陶之道：“阿之，少主这边交给你了，我要进去找雷引生。”
武陶之斜睨她。
她笑：“放心，我师父教我的戏法，我一定全部写下来给你。”
听到学戏法有望，武陶之瞬间打起精神。大抵是成本高，她没有撕掉脸皮，用的仍是祝九的脸。这张脸本就狰狞，她还做了个视死如归的悲壮表情：“兄弟们，加油干啊！”
等在旁的胡萧见她们聊完，便跟着贺青竹往里走。
武陶之忽然想起一事：她扮演恶人祝九最重要的原因，是为了摸清胡萧的品性。毕竟只有危机关头，才能显现真实人品。事关她姐妹的终身幸福，她可不得帮着把把关。
“阿竹，你方才说错了一点。”她叫住她，阴阳怪气地道：“这里关心你死活的可不止我。”
贺青竹心里一暖，没有回头。
洞内别有洞天。
越往里走，越是敞亮。照明的非烛火，而是一种千足虫，远远地聚在角落爬行，速度堪比蜗牛。一节一节的虫身泛着青绿色荧光，映在脸上挺渗人。
胡萧感觉自己呼吸都要停止了！
贺青竹察觉到他的悚然，轻声道：“放心，这是幽萤蓝蚣，怕人，不会靠近你。”她舔了舔唇：“用来炭烤味道不错。”
胡萧：“……”谢谢，没有被安慰到。
走了约一炷香时间，千足虫逐渐稀少，最后不见影踪。单靠微弱的火折子照明，浓重的黑暗将二人笼罩。
贺青竹没有穿鞋，与地面只隔着层白袜，触感明显。先是干燥平整的泥地，走到没有千足虫的地方时，泥地变成了石砖。她停步往后看。
原来不知不觉中，他们进了甬道。
身后是一个拱形状入口处。
周围静得好比坟场。
胡萧一直走在前面，没注意环境的变动，见她停步，问道：“怎么了？”
她吸吸鼻子：“有奇怪的气味。”
听她所说，他认真嗅了嗅四周，确保没有任何异味后，才摇头，苦笑道：“我闻不到。”
贺青竹了然于心。为确保她的答案万无一失，她拉着胡萧往回走。
踏出拱形状入口，她拿出一把折扇点燃。变大的火束使照明范围变得更广。她借着光线，发现这里不止一个甬道。
摆在他们面前的，足足有四条甬道入口。
胡萧看着她站在另一条甬道处，脑补电视剧里怪兽吃人的剧情，始终忐忑不安。想跟在她身旁，她却抬手，掌心正对他，示意他不要靠近。
顿觉失落之时，他听到她在说：“你身上有酒气。”
他想起昨晚，他坐在屋顶上喝酒的情景，只当自己是满身酒气惹人厌的醉鬼，忙抓起衣袍闻了闻。
没有，他什么都闻不到。
有那么一瞬，他怀疑他失去了嗅觉。
检查完每个入口后，贺青竹把未烧完的扇子往第二个甬道一扔。里面霎时绽开一团火苗，照亮凹凸不平的壁面。
她胸有成竹地说道：“过来，是这里。”
胡萧走在前方开路，二人相隔一步之遥。本来可以更近些，但他怕她嫌自己身上的酒味，便刻意保持距离。
贺青竹手握吊坠，感受到他的那股自惭情绪，说：“你不用在意，我的鼻子比一般人灵敏，就算是三天前的……”
三天前的什么？他侧身准备搭腔，身子蓦地怔住。
掉在地上的火折子忽明忽暗。
他颤声唤道：“贺姑娘？”
回应他的只剩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