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6
什么叫“你们快穿司”?说得好像你自己和快穿司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一样。再说了,快穿司关她苏末什么事?现在的她才是真正和快穿司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好吧。还有,有洁癖的她平生第一次被人嫌脏,这一点是她最不能够忍受的。
猝不及防地被挑起了下巴的苏末原本已经开始在脑海里思考着要如何与眼前的这个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自己的女人同归于尽了,直到她一个不小心近距离地对上了女人的双眼。
这是一双足以令人一眼就心动的眼睛——标准的双眼皮,眼型呈桃花状,眼尾略弯。远观的时候就已经觉得美不胜收了,近看更是漂亮得勾人。但与寻常所见的桃花眼不同的是,在这双眼睛里,瞳孔之外的右下方还有一颗像泪痣一样的小瞳孔,大小瞳孔都被包裹在眼睛的虹膜里头。这样的与众不同为这双本就好看的桃花眼平添了几分世故,顿时更加有韵味了。可惜的是,只要稍微离得远一些,就看不见这样的异象了。
这是重瞳子?
吸引了苏末的并不是眼前这个女人的眼睛有多漂亮,而是对方拥有的是重瞳子这一事实。一时间,各种支离破碎的、记忆中根本没有出现过的画面涌入了苏末的脑海,突如其来的窒息感逼得她不得不大口喘气。
她看见了神殿,看见了廊柱,看见了廊柱上饰有的与祭祀有关的浮雕,看见了高处不胜寒的王座,看见了王座上的暴君,看见了神坛下的正在叫嚣着的人群
现在的人所说的“重瞳”或者“双瞳”指的都是眼部的疾病,和古时候所说的根本不是一个概念。证据是前者丑陋可怖,后者则正好相反。虽然传说拥有“重瞳子”的人都拥有“天相”,再不济也会拥有“帝王相”,但是大世界的历史足以证明——“凡重瞳者,无以善终”。
不知道是因为窒息感带来了身体上的不适,是因为依旧对“小朋友”这一称呼感到不服气,是因为依旧对今日的败北感到不甘心,还是因为和女人同归于尽的决心在刚才溃堤了就意味着她全方位地接受了来自于对方的羞辱,现在苏末的内心里很难受。
当然了,她是绝对不可能承认自己难受的原因还有可能是她刚才私自脑补了眼前这个女人的悲惨命运。
想到存在这种可能性的苏末不由得在内心里暗自唾弃了自己一番。
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不过话说回来,她能够感受到身体上的不适尚且是合理的,毕竟她的病症是“无法感受到也无法产生任何的情感波动”而不是“全身失去知觉”,但是这样的她为什么还会感到不服气、不甘心、很不爽,甚至认为眼前的这个女人是在羞辱自己?
此时此刻的苏末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反常。如果不是自己现在正在亲历着明知道打不过眼前的女人却又对来自于对方的杀意无动于衷的场面的话,她真的会以为自己的病已经痊愈了。
但是就她目前的处境而言,痊不痊愈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她指不定等会儿就要死在眼前这个杀意盎然的女人的手里了。
还是继续想想怎么和对方同归于尽吧。
苏末冷冰冰地如是想道。
然而正当苏末已经对自己的生还率不抱任何希望的时候,一小道裂缝突然出现在了女人的身后。这道裂缝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一道一次性能够通过一个成年人的口子。
没过多久,从这道口子里一前一后地走出来了两个面容俊朗的男人,看上去都是将近四十岁的模样。奇怪的是,自打踏进了这个逃生副本的一刻起,两人的脸色就同时变得苍白了起来,隔着老远都能够看得见两人的额头上的冷汗。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对于眼前的这两个面容俊朗的男人的到来,苏末一时间有点儿难以置信。
因为这两个面容俊朗的男人,一个是她的母亲苏慕晚的至交——柳夜,另一个是这位至交的伴侣——罗轩林,平日里她这个小辈和他们之间几乎没有交集。唯一能够被想起来的交集也不过是他们都是她的一位被从福利院里领养回来的发小柳书意的监护人。
难不成柳书意真的出事了?可是这小子出事了也不应该来找她才对。
还没等苏末对眼前的这两个男人出现在这里的原因猜出个所以然,就看见其中名叫“罗轩林”的男人毕恭毕敬地对着眼前这个杀意盎然的女人行了一个军礼——单膝跪地,一手紧贴胸前,略微吃力地开口道:“位卑见过初大人。年轻人血气方刚,难免有些不知进退,还望大人海涵。”
苏末听了不禁有些意外。
居然是为了她而来的。可是他们怎么会知道她在这里的?
由于女人的穿着实在是太清凉了,罗轩林根本不敢抬头,把脑袋垂得极低,就差埋进地底了,唯恐冒犯了眼前的女人。和他一起进入这个逃生副本的名叫“柳夜”的男人见状也连忙照做。
梦回封建社会?不是说大清早就已经亡了吗?您们搁这儿“文艺复兴”呢?
眼前的所见所闻让苏末一时间以为自己正在古装剧的拍摄现场。
然而再次出乎苏末的意料的是,眼前的这个被罗轩林称作“初大人”的女人和她的所见略同。
“我不是在很早之前就和你说过,在见到我的时候可以免除这些条条框框的礼仪么?怎么时隔越久,反倒变本加厉了?”或许这位“初大人”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穿着不成体统,出于避嫌的考虑,即使是在与身后的两人进行对话的时候她也一直是背对着身后的两名男性的。
由于这位“初大人”在说这话时的语气太过平静了以致于一时间不好判断她的喜怒,罗轩林的内心里不禁有些打鼓,紧张之下敬语、谦辞和大白话串联而出:“还请大人恕抱歉,位卑我习惯了。”
“因为时刻对您保持尊敬已经成为了他的一个习惯。”一旁的柳夜听了连忙开口为罗轩林的结巴救场。尽管他在说起这话来的时候看着也有些吃力,但是和罗轩林的紧张相比还是要好上太多。
在为罗轩林救场后,柳夜继而看了一眼被吊了起来的苏末,紧接着深吸了一口气,又开口道:“想必英明神武的您已经知晓这个正被您吊起来的小朋友的身份了。但她不仅是苏芸蔚的孩子,也是罗轩林和我共同的一位旧识的孩子,算是我俩儿的晚辈。这孩子从小娇生惯养,难免不太懂事,如有冒犯,还请您见谅。我们一定会如实地转告她的监护人,好好地教育她一番,保证她以后不会再犯了。”
虽然苏末自认为她和“娇生惯养”这个形容词一点儿都不沾边——她从小就是公认的“懂事得令人心疼”的孩子,因为她成绩优异,从不哭闹,独立自理,安分守己,但是她对来自于柳夜的“诬陷”丝毫不在意。要说原因,除却她心知柳夜之所以这么说是为了拯救她的性命以外,更重要的是她原本就不怎么在意他人对自己的评价,自从患病以后就更是如此了。比如柳夜刚才也使用了“小朋友”一词来称呼她,对此她却并没有认为有什么不妥。倒也不是年龄差的问题,姜寻也曾开玩笑地称呼她为“小朋友”,对此她也只是听一听就过去了。
事实证明不是她幼稚,而是这位“初大人”有问题。她就是莫名地和这位“初大人”不对付。
“以后?”在聆听完了柳夜替苏末的一番求情后,这位“初大人”所给出来的答复却让柳夜和罗轩林不约而同地心里一沉,“有句古话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今天能够摧毁我的‘权杖’又对我无礼,以后还指不定会对我做出什么更出格的事情来。”
柳夜听了顿时开始急了。正当他还想要开口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一直没有怎么开口说过话的苏末却平静地打断了他。虽然被打断了说话的人是柳夜,但是苏末看着的却是她眼前的这位“初大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求一个痛快。你现在掌握了我的生杀大权,以你的能力想要处决我明明就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你也根本就没有打算要放过我,但是你却给予了我挣扎的时间。你是不是觉得观赏弱者垂死挣扎的过程很有趣?你以为你是谁?至高无上的神明吗?”
在提及“神明”一词的时候,苏末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了一抹讽刺。这一点就连她本人都没有发现。
“是不是真的神明还不知道呢,就率先选择不当人了。”
话音刚落,罗轩林顿时大惊失色,原本就苍白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苍白了。他生怕初大人一个不高兴直接就把苏末给手刃了,而且他总觉得苏末所说的最后这句话不只是说给初大人听的。
一旁的柳夜的脸色比他的更加苍白,完全可以说是煞白。
不吐不快的苏末在对这位“初大人”口出狂言后就重归了沉默,垂眸静待死亡的降临。然而她等了大半天也没有等到预想之中的意识消散。重新抬眸一看,不想却再次近距离地对上了这位“初大人”的双眼。
她发现眼前的这位“初大人”居然正看着她出神,一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上虽是不喜不悲,但总归是没了先前的那种虚伪的笑意。
有这么一瞬间,苏末觉得她是在透过自己去看另外一个人。
一个对她来说挺重要的人。
紧接着苏末认为自己一定是疯了,因为她竟然有点儿羡慕这个对于这位“初大人”来说挺重要的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末忽然感觉自己的双臂有些痒,紧接着蓦地一轻。左右仰面一看,发现原本缠绕在自己的双臂上的爬山虎正在逐渐地往回缩。
“现在的你还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先活下来再说吧,否则不仅是你刚才所说的那番话,也包括你自己,都只能够成为笑话。”在给苏末松绑后,与苏末初见时的那种虚实莫辨的笑意又重新回到了这位“初大人”的脸上。
这位“初大人”在说完后这才微微回眸瞥了一眼身后的罗轩林,温言道:“如今我已经失去了‘权杖’,想必过了今晚就会被列入候选名单。从此你也不必再称呼我为‘初大人’了,可以直呼我的姓名‘秦子初’。只是很抱歉连累了你,有可能会和我一同进入候选名单。”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末总觉得有了这位“初大人”的“赦令”之后,罗轩林和柳夜的脸色顿时就没有刚才时的这么苍白了,额头上的冷汗也止住了不少。
罗轩林听了哪敢真的接受来自于这位“初大人”的道歉,连忙谦让道:“君权神授,何来连累一说?”
仿佛一旦接受了他就会折煞一般。
秦子初似乎早就料到了罗轩林会是这个反应。她没有再多说什么,一根削葱根般的玉指轻轻地在虚空之中比划了一下,紧接着一道一如罗轩林和柳夜二人出现时的裂缝兀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等到这道裂缝敞开到极限时,她便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墨发如瀑,楚腰盈盈,婀娜多姿。
光是一个背影就已经足以叫人挪不开眼睛。
“恭送初大人。”尽管秦子初刚才已经说过不用再尊称她了,罗轩林却依然没敢僭越,仍旧保持着行军礼的姿势,想来是真的把对秦子初的敬畏刻在了骨子里。直到虚空中的这道裂缝重新闭合乃至消失的时候,他这才卸了姿势,紧接着如释重负地瘫坐在地。
“罗叔叔,柳叔叔。”苏末见状快步走上前去,颇有礼貌地和两位长辈打了个招呼。这副乖巧的模样与在见到柳夜和罗轩林之前的判若两人。
罗轩林听了刚想应声,一旁的柳夜却抢先他一步对苏末道:“别,你别管我叫叔叔,还是换我来管你叫祖宗吧。你说你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这么一号大人物。要不是罗轩林感知到了来自于她的‘权杖’的动荡,你以为自己现在还能够完整地站在这里和我们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