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平安发怒
吴霄道：“怎么，打输了，很难过是吧？”
平安低下头，低声道：“我都学了功夫了，怎么还是打不过林福贵，我心里不服！”
“错，你还没学功夫，学的只是功夫的基础，你今天输了，早在我意料之中。”
“为什么？”平安一听，更加失落了，泪珠儿在眼眶里滚啊滚地，几乎快要忍不住掉下来。
可是吴霄目光审视地看着他，仿佛在说，瞧吧，我不止知道你会输，我还知道你会哭鼻子。他胸腔里憋着的那股气顿时翻江倒海，眼泪转着圈又被死死压制回去了。
只听吴霄道：“你不过才学了半个月的马步、弓箭步，而林福贵长你四岁，比你高，比你壮，何况他平时好斗，打起架来比你有经验，你当然不可能那么容易赢，所以我早料到你会输。”
平安听得心服，却仍是不甘地问：“先生，难道我就赢不了他吗？”
吴霄看着他，问道：“你就那么想赢他？”平安点头道：“想，做梦都想！”
吴霄道：“那我问你，你今天输在什么地方？”
平安想了一会儿，羞愧道：“我求胜心切，没有好好发挥。”
他本已练了半个月马步和弓箭步，下盘较一般孩子而言更为牢固，却被林福贵诱的动了马步，失去重心，被推翻在地，此时回想起来，他不由得十分羞愧。
吴霄道：“不错，你是太过求胜心切，被他扰乱心神，故此输了，不过”，他话锋一转，引得平安聚精会神地看着他，生怕错过了一个字，吴霄继续道：“根本原因还是因为你马步扎的不够稳！”
平安诧异道：“先生，我，我不明白？”心里暗道我不是马步被林福贵破坏了才输的吗，怎会不稳？
吴霄道：“你若是马步扎的足够好足够稳，即便是单腿独立，也能稳立不倒！”
“单腿独立？”平安讶然。
吴霄点点头，道：“平安，你去叫大牛来。”
平安不知他所为何事，一溜小跑去喊了大牛前来，大牛虽然瘸了一只腿，但生的壮实，一身蛮力，为人又厚道，吴霄平日里也十分关照他。
大牛来了后站在一旁，一边傻笑一边搓着手掌，吴霄就地摆了个马步，却抬起右腿，只余左脚扎地，单腿独立，对平安道：“平安，你看好了，现下我只下盘扎稳，不用任何招数，让大牛使了全力来推我。”
说罢对大牛道：“大牛，现在你使劲来推我。”
大牛连忙摆手，道：“不好，怎能推先生呢，要推坏呢。”
吴霄知其性子纯良，不肯无故欺人，笑道：“大牛，你不是想学功夫吗？如果你能推的动我，我就教你学功夫，现在就是考验你，你要是不过关，就学不了了，快来吧。”
大牛吃惊地道：“真要推先生吗？推得动，就教我功夫？”
他听得又高兴又紧张，不住地摩擦着手掌，吴霄点点头，道：“你再不动手，我就叫别人了，你就别想跟我学功夫了。”
大牛忙道：“我来我来，莫叫别人，先生教我功夫。”
说着一摇一晃走到吴霄跟前，两只大手往吴霄胸前推去，吴霄一动不动，待到大牛双掌快要沾上胸膛，猛地一蹲，大牛双手推空，连忙收回双臂，吴霄趁势又直起身子，仍是摆着马步的姿势，大牛右手成拳，从侧面挥向吴霄脖子，吴霄身子向右侧一歪，大牛的拳头从其头顶挥过，吴霄忽地又从左边直起身，身体沿着大牛拳头趋势往右撞去，震得大牛手臂“嘭”一声响。
大牛吃痛，惨呼了一声，忽然伸出两只大手抓住吴霄左右两条手臂，使出全身力气，将吴霄紧紧抓住，要将其撂倒，吴霄身体随着大牛使力的方向一推一拉，将大牛带翻在地。
大牛不甘地爬起来，忽然矮着身子往吴霄撞去，一只手臂趁势抱住吴霄的腰身，一只手臂去抓吴霄凌空的右腿，吴霄右腿成勾，将大牛手臂勾住，腰身一摆，竟似是旋了一个圈，再次将大牛带翻在地，一旁的平安已看的眼睛发直。
大牛连摔两次，心中大是不甘，从地上迅速爬起来，他虽腿脚不便，动作却是迅猛，一个猛扑，窜到吴霄身前，一把将吴霄独立的左腿抱住，竟是要将吴霄扛起来，掀翻在地，吴霄左腿纹丝不动，双臂抓着大牛双肩，顺势将他往上提起，右腿却去勾扯大牛小腿，大牛浑身力气都在前身，下盘不稳，被吴霄右腿一带，整个人就“噗通”一声，双腿跪趴到了地上。
吴霄这时站直了身子，放下了右腿，将大牛扶起来，笑道：“大牛，辛苦你啦，回头我教你几招便是，你可不要告诉别人，现下你先回去吧。”
大牛浑身摔得都是灰尘，闻言却笑得乐呵呵，一个劲点头道：“好好，不告诉别人，那我明天就来跟先生学。”说着一拐一拐地跑开了。
平安看的心服口服，对着吴霄说道：“先生，我明白了，从现在起，我会更加用心学的！”
吴霄道：“你明白就好，我再问你，你以前与林福贵打架，与今日有何不同？”
平安歪着脑袋想了想，忽兴奋起来，道：“以前我只能保护自己不被打伤，现在却能还手了，而且我要是拼命的话，还能与他打个平手！”
他这时已经明白，自己这半个月苦学苦练，是有成效的，虽然还赢不了林福贵，却已经能还手，叫林福贵得不了太多好处。
吴霄点点头，道：“不错，你虽然还赢不了他，但也是有进步的，只要肯用心学下去，你要赢他不成问题，假以时日，十个百个林福贵，也要败在你手下。”
平安听得心潮澎湃，大是兴奋，忙道：“是，我晓得了，我不止要赢他，还要远远超过他！”心里想着十个百个林福贵也将败在自己手下，那岂不是连林大山，黄大爷也能打得赢，这么一想，身上的伤痛顿时就不觉得难受了，只觉得吃再多苦也值得。
吴霄听了他话，却把面容一整，正色道：“你今天输了，罚还是要罚的，你且去提水吧。”
平安此时只想努力超过林福贵，即便受罚也心甘情愿，当即便答应着去了。
吴霄给他做了十套小木桶，从小到大，每套装水多少不等，平安如今刚开始练习，使用的乃是最小的一套木桶，每桶能装水十斤，平安飞快地拎起小木桶，跑到井边打满了水，拎着来到烂泥地里，两只手抄着装满水的小木桶，双臂伸直，在烂泥地里一步一步慢慢走着。
这烂泥地泥泞湿滑，将平安小腿肚以下全部淹没，平安行在其中十分缓慢，一个不留意，就要滑倒，手里的水桶更是晃晃悠悠，一旦身子不稳，水就要溅出，桶里的水若是洒出来过半，便要重新打水重头练习。
平安在这上面，早已吃了不少苦头。平日里练习，平安总要在心里给自己不断鼓气，同时还要不断回想林福贵欺负自己，林大山欺负草灵儿和李氏的画面，才能苦苦坚持。
今日却是走得稳当，等到累了，他便就地扎个马步歇一会儿，而后继续在泥地中前行，如此一个时辰下来，竟比之前轻松多了。
等到平安走完了烂泥地，在水塘边将自己的两条泥腿洗干擦净穿上布鞋后，已到了晌午，肚里饿得咕咕叫，全身更无一点力气，四肢仿佛要散掉了一般。
吴霄看他有气无力，知晓饿的厉害，便道：“你去家里换身衣裳，再找些吃的填饱肚子，午后依旧来这里等我。”
平安开开心心应了，便即迈步往家中走去，一边走一边还在回想吴霄的话，暗道：“方才与林福贵对战那招，若是我先这般再那般，也许就会赢了。”
一边想着一边在手里比划，却不料头上突然一痛，邦当一声，一块石头蹦在脚下。
平安望过去，只见林福贵一马当先，带着几个小孩子堵在面前，满脸恶意的笑。
平安当即就怒了：“林福贵，是你砸的我？”
“是我砸的你，又怎么样？”林福贵有恃无恐，竟是干脆利落地承认，手里还继续颠簸着几颗石子，丝毫不将满脸怒气的平安放在眼里。
平安正欲说话，忽感觉头上好像有液体流动，伸手摸向痛处，再一看，手指上全是血迹。
他眼睛盯着手上的血迹，只感觉胸腔里积攒的怒气，一点点燃烧起来。
只听林福贵继续嚣张跋扈地道：“李平安，你别以为有了先生我就怕了你，现在先生也收了我做徒弟，以后我就是大弟子，你这个手下败将，见了我还不跪下磕头？”
说着将双腿岔开，往裤/裆下点了点手指，扬着下巴觑平安：“李平安，你从这里爬过去，然后承认自己是乌龟，我就放了你！”
其他小孩子俱都在旁呐喊助威：“李平安，乌龟王八蛋，快点钻裤/裆！”
平安站在那里捏紧了双拳，一双童稚的双眸充满了不解，愤恨，渐渐地，胸腔里压抑的怒气燃烧起来，他小小双拳攥捏，身躯绷紧，眸光从手上血迹移开，落在了正大放厥词的林福贵脸上。
林福贵一愣，被那尖锐的目光给激怒，上前一步要去抽打平安：“狗杂/种，你敢这么样瞪我？我抽死你！”
他手掌刚扬起，平安就扑了过去，愤怒之下，竟一下子将林福贵扑倒在地，两人立刻扭打在一起。
旁边围观的小孩子唯恐天下不乱，俱都大呼小叫起来。
“快打，快打，打死李平安！”
平安早已积压了一上午的怒气，此时骤然爆发，竟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力量，骑在林福贵身上狠命挥拳，将之砸的抬不起头。
林福贵情急之下大喊：“王八蛋，快点砸他，谁砸死他，我的卤猪肘子就给谁吃！”
其他小孩子一听，立刻将手里石子往平安身上砸去。
小孩子又没个轻重，仿佛比赛般，一个比一个砸的卖力，密集的石头砸在平安背上、腿上和头上，立刻将他砸的头破血流。
他惨叫了几声，打林福贵的力气顿时泄了一半。
林福贵见机翻身，将平安狠狠扑翻，一个虎扑跨坐上，开始拳打脚踢。
“狗杂/种，你敢打我？我打死你，打死你！”
平安不过堪堪六岁，身高和力气皆不及他，此番四面受敌，又被林福贵跨坐身上，只有挨打的份儿。
只能举着两条手臂挡住脸，可林福贵还是不要命砸拳头，尽往他脸上脆弱处狂轰乱砸。
旁边小孩子还在那里拼命欢呼：“快打他，打他，打死他！”
石子依旧往双腿砸来，头上又挨着林福贵的重拳，平安渐渐头昏脑涨，只觉天旋地转。
忽地就在这时候，脑海里传出一声恼怒异常的低吼：“吵死了！”
他努力睁开眼，那声音却又消失了，只见林福贵依旧恶毒地挥舞拳头砸来。
那声音愈发暴怒起来：“给我滚起来，做我的传人，怎么能如此没用！”
“站起来，杀了他！！！”
这声音凶残无比，裹挟着无穷无尽的戾气和懊恼，仿佛在埋怨平安如此不争气。
是小黑的声音。
平安浑身一激灵，往日被欺压的情景历历幕幕，在脑海澎湃翻滚。
“啊！”
他死命一吼，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人一下子将身上的林福贵掀翻在地，跟着便狂怒地扑过去，一拳头砸在林福贵胸口！
只听得一声惨叫，林福贵啊一声满地打滚，平安转身四顾，其余小孩子的石头还在砸来，他直接奔出去，一人一拳，将围观作乐的小孩子全都打翻在地，犹觉胸中怒气滚滚，满眼仇恨，再度扑向林福贵，左右开弓抡拳，只将这个祸害自己许多年的恶毒村霸，打的鼻青脸肿，眼歪嘴斜。
其余小孩子见他仿佛发疯了一般，都吓得作鸟散：“李平安杀人了，李平安杀人了！”